她脸颊微红的瞟了一眼裴元卿的嘴唇,眼神渐渐变的飘忽,她低头看了一眼散发着苦味的汤药,又陡然清醒。 不行!怎么能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做这种事呢! 她苏小杳坚决不能做这么不道德的事。 苏灿瑶给自己找好理由后,毅然决然的放下药碗,去了外面的院子里,到厨房拿了个干净的漏斗回来。 苏景毓迈步走进屋时,就看到他妹妹拿着漏斗,正在给裴元卿喂药,一边喂药一边小声嘀咕着‘我可真聪明’‘那么苦的药当然要一滴不剩的喂给病人才行,绝不浪费’等等。 苏景毓:“……”还是他熟悉的妹妹。 - 裴元卿这一睡,睡了一天一夜都没醒。 宫里的乾丰帝却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比太医预料的要早一些醒过来。 祁烈守在龙床旁,见他睁开眼睛,赶紧让人去唤太医。 乾丰帝刚睡醒,还有些怔愣,眼睛直直的盯着床顶,“粲儿……朕又梦到粲儿了,他长大了,还救了朕。” 祁烈抿着唇,没有说话。 乾丰帝愣了会儿神,忽然激动的坐了起来,粗喘着气,“那不是梦!” 祁烈连忙扶住他。 乾丰帝一把握住他的手,目光如炬的盯着他:“是谁救了朕,救朕的那个少年是谁!” 祁烈往他身后塞了个软枕,低声道:“那是我去行宫时遇见的少年,当时就是他在我遇刺时救了我,他……姓裴名元卿。” “裴、元、卿……”乾丰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身体仿若痉挛一样抖了起来,半晌,身体突然佝偻下去,捂住脸痛声道:“粲儿怨朕,不愿再做朕的儿子,只愿做他母后的儿子。” 祁烈沉声道:“是您先不要他。” 乾丰帝痛苦的闭上眼睛,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脑海里都是裴元卿扑过来的画面,眼睛长得像他,鼻子长得像雪英。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梦到他的粲儿平安长大的样子,可是都没有亲眼见到的这一刻来的震撼。 “……朕要见他!”乾丰帝睁开眼睛,一把攥紧祁烈的手,双目通红的又喊了一声:“朕要见他!” 祁烈道:“我们昏迷后是粲儿将真凶捉拿归案的,这一天一夜他连眼睛都没合一下,才刚回去休息,他当时为您挡的那一下伤的不轻,太医说他现在还在昏睡。” 乾丰帝神色激动,抬腿就想下床,“那朕去见他……” 祁烈按住他的手,“太医说您伤了头部,现在不能下床挪动。” 乾丰帝只动了几下就觉得头晕,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脱力的躺回床。 他闭了闭眼睛,粗重的喘息着,有太多的话想问,太多的事想知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许久,乾丰帝嘴唇颤抖问:“粲儿这些年生活在哪里” 祁烈回答道:“丹阳城苏家,他们一家对他很好,是仁善之家,把他养的也很好。” 乾丰帝双目赤红,他这些年来内心备受煎熬,既期盼粲儿还活着,心里又很清楚,粲儿还活着的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现在骤然迎来这么大一个惊喜,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有一种还置身于梦里的虚幻感。 粲儿不但活着,还刚救了他! 祁烈听他声音嘶哑,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劝道:“父皇,粲儿现在未必想见您,您给他一些时间,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他怕父皇把他弟弟吓跑了。 乾丰帝急于知道裴元卿这些年的事,按捺不住问:“粲儿这次是跟谁一起来京的” 祁烈道:“跟他未婚妻杳杳,还有他未婚妻的外公和哥哥。” 乾丰帝震惊过后,眼睛一亮,“朕要见粲儿的未婚妻!” 祁烈想起自己弟妹,默默添了一句道:“那十二幅功臣图就是杳杳画的。” 杳杳!他弟妹!超棒! …… 苏灿瑶最近不在府里,秦诗萝闲着无事,就跟赵柳湘、吕玉蝉在京城四处闲逛,前两天她们去了赵家城外的庄子里,在那里住了两天,今天回府才听闻裴元卿受伤的消息,她赶忙过来探望。 秦诗萝来到门口,敲了敲门。 苏灿瑶坐在床边,正在拿着湿帕给裴元卿擦脸,闻声招了招手让她进来。 秦诗萝小心翼翼的走进屋,探头看了看,见裴元卿面色虽然有些差,但呼吸平稳,放心下来。 两人去了外间说话。 苏灿瑶把她和裴元卿想回丹阳城的事告诉秦诗萝,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秦诗萝面色迟疑,祖父和母亲好不容易放她出来一趟,她有些不舍得回去,而且她在京城的铺子里新订做了一根皮鞭,要过几日才能做好。 苏灿瑶看出她的心思,含笑道:“你既然不急着回去,那就先留下,反正我外公和哥哥都不走,有他们照顾你,赵叔跟师父又是世交,你就只当自己是来赵家做客的,我哥哥马上就要参加科举考试了,你正好可以帮我照应一二。” 秦诗萝思索了一会儿,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比苏灿瑶大几岁,之前婚事她一直拖着,不愿意去相看,这次回去估计就不得不议亲了,成婚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来,她想痛快玩个够。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丫鬟突然急匆匆的进来禀报,说是乾丰帝宣召苏灿瑶进宫觐见。 苏灿瑶和秦诗萝都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灿瑶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丫鬟咽了咽口水,口齿清晰的回答道:“陛下宣您进宫。” “……”苏灿瑶眨了眨眼睛,茫茫然的看向沉沉睡着的裴元卿。 你父皇要见我! 你那个九五至尊的父皇要见我! 秦诗萝诧异不已,嗓音因为震惊显得有些尖细,“皇上要见你” 苏灿瑶含糊道:“皇上可能看了我的画,想要见我一面吧。” 想起那些画她就觉得心痛,那十二幅画被埋在大明塔下,估计早就已经毁了。 可恶的祁凌风! 秦诗萝不疑有他的点点头,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皇上还能有什么理由要召见杳杳。 苏灿瑶很愁。 她虽然在东宫待了几日,但没有去过皇宫其他地方啊! 让她一个人面对完全陌生的乾丰帝,对方还是裴元卿的亲爹,她想想都觉得紧张。 乾丰帝为什么想见她,难道已经认出了儿子,还知道了她跟裴元卿有婚约的事 乾丰帝会不会甩给她五千两白银,让她离开裴元卿 不会,对方可是皇帝,说不定会甩给她五万两黄金! 苏灿瑶想入非非了一会儿赶紧收回思绪,幽幽望向躺在床上毫不知情的裴元卿。 她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 如果把裴元卿掐醒,会不会太过分了
第82章 苏灿瑶看着裴元卿背上的伤,到底没舍得把他掐醒,给他盖了盖被子,自己一个人乘着马车去了皇宫。 宫里一片肃穆,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一片银装素裹,碧瓦飞甍,雪压红梅枝头。 苏灿瑶踩在雪地上,脚下咯吱咯吱的响,等在宫门口的小太监见到她就恭敬的迎了过来,原来是乾丰帝派了轿辇来接她。 苏灿瑶坐上轿辇,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 看来乾丰帝至少不是来拆散她和裴元卿的,不然哪里舍得让她坐轿子过去,至少也得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一步步跪着过去。 苏灿瑶如此想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轿辇摇摇晃晃,苏灿瑶坐在轿辇上,望着眼前的四处围着的朱墙,在白雪的衬托下,墙壁红得像血。 宫里刚抓过乱臣,比平时都要安静,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只有枝头的雀鸟还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苏灿瑶想到乾丰帝当时被护卫从水里救出来的情形,觉得乾丰帝伤的恐怕也不轻。 乾丰帝年纪其实比沈懿和苏昶小很多,但他年轻的时候常年四处征战,后来又为朝事殚精竭虑,身子骨明显不够硬朗。 现在裴元卿把祁凌风抓了,朝廷应该能太平一些,希望他以后能放宽心,好好养好身体,他毕竟是裴元卿的父皇,她还是希望他能健康平安。 轿辇在一座辉宏的宫殿前停下,小太监扶着苏灿瑶下了轿辇,毕恭毕敬的带着她进了乾丰帝的寝宫。 苏灿瑶提着裙摆走上台阶,手心微微冒汗。 小太监把她送到门口,就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苏灿瑶吸了一口气,迈过门槛,走进殿内。 乾丰帝斜倚在床边,听到大门口传来脚步声,急切地抬头望了过去。 小姑娘身上罩着件红色织锦的斗篷,头上戴着兜帽,蓬松的兔毛萦绕在颊边,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杏眼微微弯起,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长相十足的讨人喜欢。 苏灿瑶也在探头看乾丰帝。 乾丰帝脸上露出笑容,慈爱的朝苏灿瑶招了招手,像是怕吓到她一般,连声音都放轻了不少,“过来,别怕。” 从来没见过父皇这么和颜悦色的祁烈:“……” 苏灿瑶眨了眨眼睛,目光在殿内看了一圈,见祁烈站在一旁目光慈爱的看着她,微微松了口气,至少她不用独自面对乾丰帝。 有熟人! 苏灿瑶抬脚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脚步在青瓷砖上留下轻微的响声,她在距离龙床数米的地方停下脚,偷偷瞄了一眼乾丰帝,抬起手臂,躬身福了福。 她动作间露出一截雪白皓腕,手腕上的玉镯剔透而纯净,乾丰帝目光落在玉镯上,神色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他坐直身体,哑声道:“你靠近些。” 苏灿瑶听话的往前挪了挪,挪至龙床旁。 她近距离的看着乾丰帝,见他面色比之前还要苍白,眼眶微红,说不定是刚哭过,那日她在大明塔看到乾丰帝时,乾丰帝在人前明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颇具帝王威严,她心中暗自猜测,乾丰帝应该已经认出了裴元卿,所以情绪才会这般激动。 乾丰帝双目颤动的看着她手腕上的玉镯,过了片刻,语气激动问:“这玉镯是哪里来的” 苏灿瑶只当不知其中缘由,浅笑道:“此事说来话长。” 乾丰帝让人搬来椅子,给她赐座,又把屋子里的太监宫女都遣了出去。 “你跟朕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这玉镯的” 苏灿瑶自动忽略了作聘礼那一段,徐徐道:“这玉镯是我未婚夫裴元卿的武师父交给他的,他又转送给了我。” 乾丰帝昏黄的眼睛里放着光,语气焦急问:“那武师父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这只玉镯。” 苏灿瑶道:“他是前朝守将,这只玉镯是一名有孕的女子送给他的谢礼。” “谢礼……”乾丰帝神色恍惚了一瞬,“那女子为何要给他谢礼” 苏灿瑶葱白的手指轻轻拨了下手腕上的玉镯,垂下眼帘道:“因为他曾救过那女子的命,还一路护送那女子回京,那女子感激他,却身无长物,就把身上仅剩的这只镯子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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