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萍听了挺高兴,但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你跟爹娘说了吗。” 李朴不说话,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他们还得鼓起勇气,才好跟父亲母亲去说这件事情。 李弗这时候进来,李朴便先跟弟弟交代了自己的打算,他希望李弗帮自己去说。 李弗卷起袖子去烧火,说:“那一会吃过饭,大哥正好跟爹和娘说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会高兴的。” 李朴听了这话就叹气,背着手往外走。 赵萍忙跟了上去。 张珠珠道:“你大哥真有意思,他想让你办事,不给点好处就算了,也不说两句好听的,这事怎么办得成。” “他一向如此,”李弗道,“他若是拿出身为兄长的威严压我,那也可以,偏他威逼利诱一个不会,碰了壁就回头。” 可这又能怪谁? 李朴天生的不如两个弟弟聪敏,又没有及时得到教导,两下里都耽误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 张珠珠道:“他生在你们家,也够苦的。” 就这家庭环境,两个弟弟都是天才,爹娘还都有本事,得不到重视,就这人生经历,没有长歪就不错了。 李弗听见张珠珠这样说,正要解释点什么。 张珠珠狠狠一刀剁开了排骨,喃喃自语:“你还在这里可怜别人,你也不照照镜子,谁更可怜。” 李弗一时无言,默默添柴。 人家起码锦衣玉食过了二十几年,现在还能去学手艺呢。 张珠珠想到自己的悲惨经历,只能咽泪。 李弗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珠珠。 比起张珠珠,他们一家人的处境别提多好了,现在还能花钱请张珠珠来家里做饭。 李弗道:“你以后会有好日子的。” 张珠珠打了个激灵:“你可不要学周存说话了。” 救命,这话对张珠珠来说,不像劝慰,更像诅咒。 李弗只得闭嘴,但他心想,张珠珠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中午吃了饭,李朴四下看过自己的家人,将希冀的目光落在李弗身上。 李弗道:“父亲,母亲,大哥有话要说。” 李朴震惊地看着弟弟,他是想让李弗把事情都说了,李弗倒好,给他开个头。 李启道:“什么话,说。” 林文婴也看向长子。 被父母这样盯着,李朴本能地背后冒汗,他硬着头皮说:“我、我打算跟孙木匠学手艺。” 他真的很害怕,他害怕看到父亲和母亲失望的目光。 就像小时候读书的时候,他总是做不到最好,他们那个时候就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父亲会安慰他,但安慰是假的,失望是真的。 父亲曾经对母亲说:“我三岁便识千字,你也是自幼聪敏,为何我们的长子却是这般?” 母亲也叹气:“唉,这孩子,不知道像谁。” 那个时候二弟已经三岁了,他们抱怨之后,会抱起李竹,高兴地说:“没事,老二聪明,像我们。” 那是李朴至今的噩梦,他读书的时候时常会梦见。 李启只是平静地说:“好,凡事贵在坚持,你既然想学,就要好好学。” 而林文婴道:“你自己决定就好,你现在都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要当家做主才是。” 短短两句话的时间,李朴却觉得十分漫长。 好在他没有从父母眼中看到令他害怕的东西,他紧紧握着赵萍的手,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我会尽力的。” 李启点头,又说了两句,林文婴虽然没说话,但也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们夫妻。 等回到屋里,李朴抱着赵萍,长长舒了口气。 赵萍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自己的丈夫。 下去得了空闲,张珠珠叫赵萍出去走动。 赵萍很不习惯,说道:“我从前都不出门的。” 张珠珠:“那你成日在家里做什么?” 赵萍从前应该也是个贵妇人,家里必是不用她干活的,她也不找人说话,那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赵萍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照顾孩子,要不就做绣活儿。” 张珠珠心想,她是真心喜欢那样富贵清闲的日子也就算了,可她明显只是在忍耐孤独。 五婶婶的儿媳妇名叫陈宜娘,之前张珠珠给赵萍说的二嫁的妇人,就是这一位。 她生的眉清目秀,笑起来很爽朗,怀里抱着个五六个月大的男婴。 “珠珠来了,难得你有空。”她道。 村里都知道张家人忙。 张珠珠道:“今日歇着,这是李家的大嫂子,宜娘你之前忙着照顾孩子,想是没有见过。” 陈宜娘事前听了张珠珠说李家的事情,这会儿笑着对赵萍说:“对,我天天在家带孩子,村里的事情都打听不到了。” 她说罢,把怀里的孩子交给又夸赵萍:“你衣服上绣的花儿真漂亮。” 赵萍忙说:“我教你,这个很简单。” 陈宜娘也是会点手艺的,两人便就这事说了起来。 张珠珠怀里抱着小男孩儿,哄了起来。 两个人说着说着,陈宜娘突然道:“我婆婆真是烦人得很,总是嫌我做饭不好吃,我说你有本事你也请珠珠来家里做饭啊,弄得我天天跟她吵架。” 陈宜娘二嫁,却不是个软柿子,婆媳俩在家里斗得有来有回,在村里拥有各自的拥趸。 赵萍听她说起婆婆的不是来,道:“宜娘,这么说不好吧。” 陈宜娘道:“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家天天吵架,你跟你婆婆就不吵?” 赵萍当然不敢吵,她学的就是三从四德,把这当了真,她是庶女,还没有亲娘教导,有些事情她真的没见过。 过了会儿,又有几个小媳妇来找陈宜娘说话。 于是赵萍就见识了她们是怎么花式背后骂公公婆婆、小叔子小姑子、妯娌还有丈夫的,骂的唾沫横飞的。 赵萍听的目瞪口呆。 到了做饭的时候,小媳妇们又拍拍屁股,各自回家做饭,赵萍怀着别样的心情回家了。 张珠珠倒不是说骂人多好,只是人嘛,难免会有负面情绪。 张珠珠跟李弗俩人凑在一起,还是说各自亲爹的不是呢。 赵萍在李家,难道就没有一点怨气? 既然有,偶尔发泄一下也没关系,可能还有利于维持家庭和睦。 于是赵萍便跟村里的小媳妇们多了来往,她倒是不说自己家里不好,不过她确实开朗许多。 李弗很有些惊讶,问张珠珠是怎么办到的。
第32章 工具人李某 张珠珠正在吃甜瓜,说:“你不懂。” 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啊,赵萍虽然自己不说什么,但她跟那些小媳妇在一起,基本能够吃到全村所有的瓜。 譬如谁家夫妻天天打架,你以为人家两口子要和离了,可人家回头就和好了。 谁家两口子看着挺好,其实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硬是凑合着。 反正村里的八卦真的很多,赵萍每日听了这些有意思的事情,自然会开心了。 “我不懂,才来问你。”李弗道。 张珠珠笑:“女人的事情怎么好跟你说,不要瞎打听。” 李弗得了这回答,真是不好再问了。 张珠珠说:“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你知道结果就好了,别的不用问。” 赵萍就是生生让李朴给耽误了,夫妻俩共沉沦,你不好我也不好。 现在赵萍把心思放在外头的事情上,她有人说话,有人排解,心情自然会好起来。 李弗道:“那我想高兴点儿,你有什么法子。” 张珠珠瞥了他一眼:“你不高兴,关我屁事。” 她只是欣赏李弗的美色和身体而已,李弗不高兴,不影响这两样,她不关心。 李弗:“三姑娘,你这般说话,不雅。” 张珠珠大声道:“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李弗讪讪闭嘴,拱手认错。 张珠珠翻了个白眼,才说这两句罢了,还雅不雅的,真是麻烦。 李弗道:“我们是好友,关三姑娘的事。” 张珠珠看了李弗一眼,工具人罢了,怎么还自己给自己升位子呢。 张珠珠朝李弗露出笑容,她笑起来很甜很可爱,说:“既然是好朋友,那确实关我的事情,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高兴点儿。” 李弗:“洗耳恭听。” 第二天,李弗天刚亮就爬起来,去林子里捡了柴回来,吭哧吭哧地劈好,劈了一大堆。 张珠珠也是大早上起来就开始炖肉,香的张家人直抹嘴。 张大春道:“谁买的肉,谁买的肉,啊?” 张珠珠道:“我,我买的。” 张大春正要呵斥,张珠珠又说:“我的钱啊,我自己赚的,没花你的。” 张大春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 张银银扑过来搂着张珠珠的肩膀:“好妹妹,这肉真香,给姐姐吃一块吧。” 张珠珠笑:“不给。” 张银银摇晃着她的胳膊,知道她故意这么说的。 张珠珠道:“谁让我生在张家,是张家的女儿,继承了咱们爹的优秀品格。” 这话一听就是在埋汰张大春小气,气得张大春直翻白眼。 张银银则大笑起来。 吴贵娘教训张珠珠:“你这丫头,你手里那钱好好藏着,以后嫁了人,就是你的私房钱,以后不要乱花。” 张珠珠心说算了吧,我指不定哪天就不想活了,还是趁着有钱多吃点好的。 这一锅肉在这里卤着,张珠珠又去和面,把她的烤炉烧起来,烤了快三十个饼,把李弗劈的柴都快烧完了。 李弗心说这烤炉哪里是烧柴的,这烧的是他的命啊。 这还能行? 但在张珠珠把肉切碎,夹进烤的酥脆喷香的饼里,再浇上卤肉的汤汁,递到李弗面前的时候。 李弗觉得,嗯,还能行。 张珠珠道:“上回说桃酥头一个给你吃,结果叫周存抢了,这回这个夹肉饼,你第一个吃。” 李弗被这扑面而来的香气折服,更为张珠珠的言语高兴。 他是第一个呢。 张珠珠问这年轻人:“高兴吗?” 李弗颔首,表示自己高兴了。 张珠珠给自己也夹了肉饼,边吃边想,这是个工具人,好用的,给说两句好听的,还能接着用。 工具人李某也很开心,因为他自己并不知道实情。 张、李两家今日中午都吃的夹肉饼,一大锅卤肉吃的干干净净,饼也被蘸着卤肉汤给吃完了。 就像赵萍需要找到同伴,来让自己过得高兴点,张珠珠想高兴些,就要满足一下她的口腹之欲。 张珠珠只要吃饱吃好,便心情平顺,不会生出什么极端的想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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