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故作一脸为难:“毕竟大小姐离府三年,回来了又总是卧病在床,出院子的次数又屈指可数……” 她话未说完,谢谭幽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府中现下已经没她什么位置了。 谢谭幽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嘴角淡淡勾起,眸子却是冰凉。 没一会,就到了那间铺子,谢谭幽是一个人进去的,铺子里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掌柜的一见到她就迎了出来:“是谢大小姐吧,你的衣服我已经命人包好,这就去给你拿过来。” 谢谭幽手心收紧,她三年不在京城,这掌柜的竟一眼就识得她,看掌柜的模样,像是在等她来一般,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拿上东西就出了铺子。 抬眼,只见马车还停在原位,香秀和车夫却是不在了,心下猛然一沉。 她警惕的看着周围,巷子安静的吓人,越发阴森恐怖,寒光一闪而过,冰凉的剑尖抵住她的脖颈,一男子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他蒙着面巾,谢谭幽看不清他的样貌。 谢谭幽环视周围一圈,身侧拳头微微收紧,柔弱却不软弱,“你是谁?想干什么?” “你说呢?”蒙面男凑近她耳畔,说话间,手指若有若无触碰她肌肤,示意味十足。 “你也别怪我,我也是收了旁人的钱财,江湖之人,你理解一二。” 谢谭幽缩了缩脖子,垂眸掩住眸中寒意,再抬眼时,眼眶已经蓄满泪水,她面色本就不好,这样看着更是我见犹怜,“大侠,我娘早就不在人世了,我爹把我送出京城三年不闻不问,如今我才回来不久,我不知道我何处惹了人,要被这样对待,我不求你放过我,只求你杀了我,让我死得痛快些。” “我爹宠妾灭妻,现如今世上我已无亲人,我知道,只要我今日被毁清白,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到时我爹不会让我继续活着的。” 谢谭幽身体消瘦,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此刻她又声泪俱下,诉说委屈,那样子让人看了直心疼的不行。 蒙面男皱了皱眉,他行走江湖数年,收了不少钱财,从未对任何人心慈手软过,如今这面前的小姑娘倒是让他无从下手。 忽然,感受到谢谭幽轻轻动了手腕,眉宇间的动容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眸子变得凶狠:“给我老实点。” “让你死得太痛快了,我就拿不到我该得的钱财,我不是什么善人,姑娘,怪只怪你运气不太好,惹了不该惹的人。” 不该惹的人? 能惹到什么人?若说前些年,她也没做过什么恶事,看着那马车方向,她心里已经明确了背后之人是谁。 谢谭幽道:“大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拿了别人的钱财就要为人办事,我理解的,可是你不知道我爹为人,我是他女儿,要是他知晓我真的会死的,就算他不杀我,我也不会活下去的。” 毕竟有哪家姑娘能承受满京城的流言蜚语。 蒙面男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他愣神的功夫,谢谭幽已悄悄移了步子,让剑尖不在紧紧顶着她的脖颈。 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攥紧了拳头,看准时机,抬脚用力踢向男子的要害,见男子吃痛蹲下身,她转身就跑。 她朝巷口的方向跑去,那男的一看就是会武功的,不用多久就会重新追上来,她用最快的速度跑着,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就安全了,奈何这三年来,她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弱得很,刚刚踢的那一脚已经是用了全部力气。 可她紧紧咬着牙,仍努力往前跑。 眼看快要到巷口,小腿却被一物打中。 “扑通。”一声。 谢谭幽摔倒在地,膝盖处传来的疼痛,令她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渐渐泛白,她强撑着想站起身,尝试好几次,却怎么也站不起来,额头已经有密密麻麻的细汗,无奈,只好放弃尝试。
第2章 蒙面男子上前,用力抓住谢谭幽的头发,冷哼一声:“敢跟老子玩花样,真是小看了你。” 看着谢谭幽细嫩的肌肤,猥琐的咽了咽口水,“你逃不了了,小美人。” 寂静的巷子里,只有蒙面男一阵接一阵的狂笑声。 谢谭幽心里止不住的发怵。 蒙面男收了笑,不打算再和谢谭幽废话,伸手就要去扯她的裙子,谢谭幽想挣扎,可轻轻一动就扯动到膝盖的伤口,疼的她直冒冷汗。 看着越来越近的手掌,她心中恐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绝望闭上眼。 忽然,巷子中响起一道破空声,紧接着便再无任何声响。 谢谭幽睁眼,只见刚才还鲜活的蒙面男子躺在青石地板,喉咙被一支箭羽穿透,正不停往外渗血,她猛地睁大眼,下意识往一旁看过去。 巷子里还是空空如也,静谧无声。 她手掌强撑着地面站起身,双眸环视周围,像是在找什么人,可论她反反覆覆看多少遍,巷子里还是没有多余的身影。 垂眸,视线落在那支羽箭上,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人身影。 一箭穿喉。 如此箭法,世上只有一人会。 而她,亦是被这样的箭法救过两次。 巷子里,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上空,气味令人作呕,谢谭幽不死心的想在看看,却也知道眼下不宜久留,若再晚些,该出事了。 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走出巷子,只是快出巷子时又回头看了看。 眉头轻轻皱着。 上次见他,他虽救了她,可看她的眼神是冷漠又厌恶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她也是看得清楚。 她与他,从未相识,不知他为什么会厌恶和恨自己,本想着不会有什么交集也没有去深究。 却不想,今日又遇难,又是他出手相救。 谢谭幽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若不是秦氏动作明显,她都要怀疑是否自己的两次遇难都是他故意安排,又出手相救。 * 而此刻,屋顶之上。 男子收了手中弓箭,冷冷凝着谢谭幽越走越远的纤细身影,不禁嗤笑:“这样惯爱伪装的人,难怪云启喜欢,甚至不惜违抗圣旨。” 身后的暗卫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看了看男子,满眼的疑惑。 自打主子三年前从战场上中箭醒来之后性子就越发古怪。 先是半月前,带着军队回京,一路上跟赶着投胎似的不带停歇,将士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再累也不敢叫一声苦。 结果,到城外碰到了一少女被山匪围困,他本以为主子不会出手,谁知,一向冷淡,不爱管闲事的主子不仅出手了,还大手一挥,让军队在城外歇上一夜,却让早已在宫中备好宴席的陛下和大臣等了一夜。 又是今日,昏迷三日将醒便来了此处,看了一会的戏才出手将人救下了。 瞧着主子看那姑娘的神情也不像那戏园里男子看心上人的神情,反倒是厌恶讽刺最明显。 他不由得怀疑,主子是否是因三年前中了一次箭,把人刺傻了。 “尸身扔去丞相府正院。”燕恒语声凉薄。 “……” 刚救了丞相府的小姐,转头就用尸体吓唬她母亲? * 丞相府。 谢谭幽才进府便见到焦急走上走下的银杏,轻扯唇角,出声唤道:“银杏。” 银杏一听见她的声音,泪水就流了下来,一边擦泪一边朝她跑,“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奴婢都担心死了。” “傻子,我能出什么事啊。”谢谭幽柔声道,“不过是去拿件衣裙罢了。” “奴婢就是怕嘛。” “大小姐,你受伤了?”银杏见到裙子上的血迹,脸色当时就白了,“怎么弄的,疼不疼啊?” 谢谭幽拉起她的手,摇头道:“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疼的。” “要是奴婢跟着大小姐出去,才不会让大小姐受伤呢。”银杏吸了吸鼻子。 “好啦,没事。”谢谭幽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出府后你一直在这等我吗?” 银杏点头。 谢谭幽压低声音:“那你可见香秀回来?” “不曾啊。”银杏疑惑,朝后看了看,“她没跟大小姐一同回来吗?” 谢谭幽摇头,她也没打算跟银杏说今日之事,银杏胆子比她小,若是听了指不定有多害怕呢。 回了兰香院,银杏蹲身替她清理伤口,瞧着伤口处隐隐泛白,心疼的直掉眼泪,谢谭幽好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今日遇到了太多事,伤口才处理好,谢谭幽就犯困了,强撑着吃了几块糕点才躺下去,没过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 可梦境模糊,她看不清摸不到,只觉得很累,像是过了一生那样久。 谢谭幽睁眼,心跳抑制不住的快速跳动,银杏打帘进来,见状忙放下手中药碗,“大小姐醒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谢谭幽看过去,入眼的是被白色纱帐,简陋的屋中,唯有檀木桌上放着的几支腊梅惹人喜欢,花瓣上的的雪渐渐融化,化成水滴,显得腊梅更加红艳美丽。 原本充斥着药味的屋子里,渐渐被梅花香代替。 气味清香扑鼻。 “无事,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瞥见面色不好的银杏,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外面不知怎么,都在传丞相夫人苛刻府中嫡长女,心狠毒辣,找人毁嫡长女清白。” “你说什么?”谢谭幽满脸震惊。 银杏声音变得焦急:“外面人人都在说夫人是恶毒继母,老爷气的大发雷霆,砸了整个书房,若不是府中管家拦着,还差点对夫人动手呢。” 这次秦氏摊上了麻烦,银杏却并不开心,因为这牵扯到了谢谭幽,秦氏身后是当今陛下最依仗的秦国公府,以国公府的势力,外面的麻烦早晚都可以摆平,而谢谭幽什么也没有,只怕事情闹的越大谢谭幽的处境反而更加危险。 不说别的,秦氏那头怕就会以为消息是从谢谭幽这里出去的。 否则,这京中谁会得罪丞相府和秦国公府。 谢谭幽抿唇沉思,她才回来不久这件事就传开了,听银杏形容的那样,这无疑不是把她架在火堆之上烤。 她不想得罪秦氏,只想安静而平稳的过完后半生,可眼下,这份安静要被打破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秦氏身边的李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就掀开帘子进来,瞥见桌上的药碗,嫌恶的皱了皱眉,“夫人在正厅等大小姐,大小姐还是跟奴婢们走一趟吧。” 也不等谢谭幽开口,就要上前去拉谢谭幽。 银杏忙挡在谢谭幽身前,呵斥道:“大胆,大小姐是府中嫡长女,你们竟敢如此放肆!” 李嬷嬷冷笑,丝毫不把谢谭幽放在眼里,“这是哪门子的嫡长女?就这破屋,府里的旺财都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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