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从三品御史匍匐在金銮殿上,哭的肝肠寸断,令闻者落泪。 “刘卿,你可与朕感同身受?” “微臣该死,方才是微臣糊涂了,微臣自请贬黜出京,再无颜面圣。” “万岁爷息怒。” 朝臣们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上,除了首辅张廷玉大人家有悍妻之外,谁身边没个知冷暖的爱妾,万岁爷是懂如何让他们闭嘴的。 “诸位卿家还有何事启奏?” 朝堂上鸦雀无声,苏培盛瞅准时机,扬了扬拂尘,高声提醒:“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待到幔帐后两道明黄身影离开之后,百官们纷纷起身,佝偻着腰却步离开。 皇子们日日都要到养心殿给汗阿玛和皇额娘请安,可汗阿玛却谁都不见。 前几日汗阿玛更是下旨给诸皇子封王,显然是迫不及待的想打发他们迁出紫禁城,开府邸别居。 如今大阿哥弘晖被封为端亲王,五阿哥弘昼为和亲王,七阿哥弘煦为瑞亲王,八阿哥弘暄为怀亲王。 而六阿哥弘曕承袭了果亲王一脉,如今被汗阿玛下旨降为了果郡王。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跪在了养心殿前请安,明日是中秋团圆佳节,他们都很想与汗阿玛和皇额娘团聚。 而此时胤禛正在亲自伺候年氏沐浴。 “薇儿,明日中秋,爷不想与那些逆子一道过节,爷明日做你最喜欢吃的猪蹄膀可好?” “好,那再做些豌豆黄,不准冰镇,你不能贪凉,会肚子疼。” “日头毒辣,秋老虎正盛,爷给你换珠衣,薇儿。” 站在门口的苏培盛眼眶都湿了,这些年来,他已然习惯了万岁爷魔怔似的,抱着活死人般的小年糕自言自语。 胤禛伺候年氏沐浴之后,替她换上了清凉的珠衣,此时正将她抱在怀里,替她打理满头青丝。 此时四周围的寺庙内,传来阵阵熟悉的悠扬撞钟声,四九城内外的佛寺,从五年前就开始暮鼓晨钟,早晚都需撞钟千次,为皇后祈福。 胤禛将年氏拥入怀中,将脸颊埋在她的肩胛,随着时间推移,他不知道心爱的女人到底能不能苏醒,愈发绝望而无助的啜泣。 兀地,他的耳朵被人轻轻揪住。 他顿时止住啜泣,却不敢再有别的动作,他害怕又是他的幻觉,毕竟他已失望过无数次,每一回梦醒之时,只有无尽的孤独与悲凉。 “爷,我方才听你说要做猪蹄膀,我都听饿了。” 年若薇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在冒火,嘶哑而艰涩,就像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似的,她说完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难受的眼冒金星。 “爷你在做甚?”年若薇诧异的低头看着四爷正趴在她怀里,默不作声。 “好,爷去做饭。” 四爷的语气都染着明显的哭腔。 年若薇愕然伸手含泪抚着四爷的背,她知道她在战场上被八福晋郭络罗氏那致命的穿心一箭,对四爷的打击有多大。 “明日再做可好?薇儿多陪陪胤禛。” “苏培盛,备膳。” 苏培盛激动的热泪盈眶,赶忙诶了一声,撒腿就跑去准备晚膳。 紧接着数名御医和医女鱼贯而入,开始替她诊脉平安脉。 而四爷始终将脸颊埋在她的心里,看不见他此刻神情,似乎在听她狂乱的心跳声。 “启禀万岁爷,皇后娘娘已无大碍。” “赏一年俸禄。” 奴才们纷纷喜笑颜开地跪地谢恩。 年若薇则被方才那一句皇后娘娘,震慑的说不出话来,看来四爷在她昏迷之时,仍是一意孤行将她立后了。 “哎呦喂,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啊!”苏培盛边说边低头感慨抹泪。 “五年?怎么会是五年…” 年若薇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整整五年,顿时心疼的伸手抱住四爷的脖子。 难怪方才他如此失态,若换作是她眼睁睁看着四爷昏迷不醒长达五年,她可能会崩溃的发疯。 她心疼的不敢去问四爷这五年是怎么过的。 此时御膳都已摆好,奴才们统统都退了出去。 四爷依旧将脸颊埋在她的心里,不曾抬头,他似乎习惯了听她的心跳声,来缓解随时会失去她的恐惧和痛苦。 “爷,我们用膳吧呜…” 年若薇话还没说完,四爷忽地伸手捧住她的脸颊,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前所未有的狂乱与紧张,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四爷的手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年若薇心疼的直掉泪,忍不住伸手去解他的衣衫盘扣,想要用一场亲昵的情事,来抚慰他五年来的痛苦与孤独。 四爷原本还在暴烈的拥吻她,却猛地停下了动作,将她撩拨的手攥在掌心。 “你刚醒,需吃些好克化之物,爷陪你喝两日清粥萝卜和肉糜羹。” 年若薇点点头,正要开始喝粥,可四爷却将粥碗端到手里,开始一口口仔细喂她用膳。 年若薇的确是饿得厉害,连续喝下三碗粥之后,正要让四爷喂第四碗粥,可四爷却摇头放下了空粥碗。 “不可贪食。” “爷,我这些年是如何吃饭的?” “你说呢?” 四爷忽然目光灼灼笑着看向她。 年若薇想了想,顿时涨红了脸,她这些年来昏迷不醒,依照四爷的脾气,定不会将照顾她的事情,假手于任何人。 “谢谢爷。” “无妨,你我是夫妻,你浑身上下哪儿爷没瞧过?没碰过?” 年若薇羞红脸应了一声是。 此刻她还没吃饱,于是趁着四爷开始用膳的时候,夹了一块肉沫萝卜。 可她尝了一口,却发现不对劲。 这道肉沫萝卜是四爷最喜欢吃的菜之一。 四爷喜欢吃红萝卜,她记得有一回御膳房新来的厨子可能被人故意使绊子,用了白萝卜制作这道肉末萝卜。 结果四爷刚入口,就尝出了区别,顿时龙颜大怒,重重的责罚了那御厨。 四爷对于这道菜品的要求极高,务必要用红萝卜才肯吃,换一种萝卜都不行。 “爷,今儿这萝卜错了,你别罚他们。” “无妨,这些年你病着,吃何物都无所谓。” “我有所谓!苏哥哥,让厨子换盛京城产的樱桃红萝卜,重新做肉沫萝卜,今后不准用白萝卜!违令者斩!” 苏培盛纳闷极了,红萝卜刮了皮之后与白萝卜无异,都是萝卜味儿哪来的区别? “这萝卜扒了皮都一个色儿,怎么瞧出是红萝卜还是白萝卜?” 苏培盛一头雾水的捧着那道肉末萝卜,脸都快贴道盘子里了,仍是瞧不出区别。 “苏哥哥,圆圆的樱桃红萝卜软糯些,且更为清甜。” 苏培盛挠挠头,依旧看不出区别来,转身就去寻厨子算账了。 吃过晚膳之后,年若薇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四爷身侧嗑瓜子,偶尔将嗑好的松子儿,默默递给他一把,他爱吃。 “爷怎么忽然大量著书立传,传扬佛道了?” 年若薇看到了四爷御案上一堆待他亲自审阅的书稿,都是佛道相关的书籍。 “《教乘法数》、《集云百问》、园明语录》、《拣魔辨异录》、《悦心集》、《破尘居士语录》、《禅师心赋选注》、《万善同归集》、《当今法会》?这些一看就是佛道两家宣传的书刊。” “爷为何下旨大量刊刻这些参禅悟道之书?”年若薇诧异的看向四爷。 旁人也许不知道,但年若薇知道四爷从来就不信鬼神之说,可他却为了旁人一句说她命不好的齑语,参禅悟道了半辈子。 抬眸间,年若薇竟然又发现四爷正在批阅的奏折内容,是关于修缮扩建江南荆溪崇恩寺和绍兴报恩寺,还有普陀寺和普济寺、法雨寺,这些庙宇之事。 “康熙爷驾崩只给爷留下那点三瓜两枣的家当,如今爷好不容易攒下点铜板,可不能如此大兴土木。” “嗯,过了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酉时,爷再不碰这些劳什子玩意儿。” 四爷的语气隐隐流露出懊恼和无奈的感觉。 年若薇愣怔地看向四爷,他为什么能将时间精确到时辰? “爷好生奇怪,为何能分毫不差地精确到时辰?” 年若薇话才说出口,顿时满眼惊恐的瞪圆眼睛,浓烈的灭顶哀伤,扼住了她的咽喉,她如鲠在喉,喉头恐惧的颤抖着,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只因她忽然想起四爷说出的时辰,是历史上雍正帝确切的死期。 如今是雍正九年秋,她和四爷竟然还有不到四年的厮守时光,绝望和痛苦的眼泪忍不住落下,年若薇含泪扑入四爷的怀抱。 “爷,你不当皇帝可好?我不想让你当皇帝,我们出宫当一对寻常夫妻,再不理紫禁城里繁琐之事,可好?” “好,待过了雍正十三年,爷就与你出宫。” “我不要!我们现在就走吧,爷!” “别闹。” 此时四爷忽然起身准备离开,年若薇赶忙伸手抓住四爷的胳膊不让他走。 “爷是不是又要去看折子,皇子们都长大了,爷可将奏折分给他们处理,爷还有军机处可协理政务,陪陪我可好?” “薇儿,弘历太年轻,尚且斗不过朝堂之上那些老狐狸,这几年爷会替弘历整肃好朝堂,将河清海晏的盛世交给新君。” “所以你将张廷玉和刘墉那些重臣贬黜,就是为了弘历登基之后再提拔他们,让他们感念新君仁德,好效忠新帝吗?” 年若薇想起来方才瞧见四爷贬黜大臣的折子,折子上的贬黜的大臣,都是乾隆年间的肱骨重臣。 “嗯。”胤禛疲惫的揉着眉心,汗阿玛晚年之时有些糊涂,将吏治腐败,国库空虚的大清交到了他手里。 这些年来,他大刀阔斧整顿礼治,充盈国库,夙兴夜寐从不敢有懈怠惫懒半分。 “如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爷何须如此操劳。”年若薇不想让四爷累死在御书房,毕竟历史上雍正帝被戏称为万古第一肝帝。 这些年来他日日都只睡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这是四爷铁律般的习惯,年若薇无论如何规劝,甚至使小性子撒娇,他都不肯更改。 他这些年来除了陪她,四爷其余的时间不是在批阅奏折,就是在去上朝的路上。 四爷古板无趣,没什么大的爱好,唯独喜好批阅奏折。据说历史上雍正帝临死前都还在批阅奏折。 可如此贤明君主,却被民间编排他弑父君,杀亲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生性多疑,乖戾暴虐,好谀任佞。 民间关于四爷的谣言愈发离谱,那些因四爷推行新政,而利益遭到损坏的士绅们,编排了好些离谱荒诞的谣言愚昧百姓,可劲的抹黑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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