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淡的过着,六月初六,年淳雅生产。 折腾了三个多时辰后,终于生下了府上的七阿哥。 四爷又多了个一出生就健康的儿子,如今他膝下共有五子,在兄弟中,他终于摆脱了子嗣不丰的名头,比隔壁强太多自是不必说,只说比起老十四的子嗣,也不差什么了。 四爷不可谓不扬眉吐气,在七阿哥的满月宴上,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儿,给七阿哥取名福惠。 福惠出生后,年淳雅的大多数心思难免都放在福惠的身上,反倒是有些忽略了福宜。 福宜午睡刚醒,本是兴冲冲的想来找年淳雅,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搭积木,但看着年淳雅抱着扯着嗓子哭闹的福惠轻哄的模样,委屈的瘪了瘪嘴,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跑了出去。 雅园的奴才都是训练有素的,怎么可能连院里的小主子偷跑出去都看不见。 当即有人跟了上去,又有人同年淳雅说了此事。 年淳雅一听,忙把刚要入睡的福惠交给奶娘,自己亲自冒着暑气寻了出去。 另一边,福宜跑出去后,在一处小道上遇见了正要回前院的弘历。 在暑气正盛的时候见着福宜,弘历不是不诧异的,他讶然的走上前打招呼:“六弟。” 福宜嘟了嘟嘴,情绪低沉:“四哥。” 弘历的视线在福宜身上扫过,又瞥过远远的跟在福宜身后的几个奴才,笑的温润:“六弟怎么这个时候独自出来?也不怕年额娘担心。” 一说起年淳雅,本就委屈的福宜声音里立即含了哭腔:“额娘才不会担心我呢,额娘心里只有七弟。” 像福宜这个年纪的孩子占有欲是非常强的,他不懂得许许多多的大道理,他只知道,原本属于他的额娘,在弟弟出生后,就被分走了,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额娘了。 可他不想把额娘分给弟弟。 弘历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帕子,擦了擦福宜额头的汗珠,哄道:“怎么会呢,你是年额娘的孩子,年额娘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只是七弟还小,年额娘难免要多疼爱七弟一些。你是哥哥,也该爱护七弟的,怎么能吃七弟的醋呢?” 这话乍然一听是没什么问题,可福宜还小,又是因为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才跑出来的,猛然又从弘历口中听到了自己也要爱护分走额娘疼爱的七弟,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不要......”爱护七弟。 “福宜。” 福宜话至一半,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他扭头看去,小跑着扑上去抱着年淳雅的腿:“额娘,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福宜含着哭腔说出来的话让年淳雅的心猛地一疼,她蹲下身子,把福宜抱在怀里,轻拍着福宜的后背安抚:“福宜乖,你是额娘的孩子,额娘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可是你喜欢七弟,不喜欢福宜......” 七月的天儿日头正毒,外头跟蒸笼一样,不宜久待,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同福宜说明白的,况且也的确是她先忽略的福宜。 年淳雅抿唇,正色的看向福宜:“是额娘的错,额娘不该忽略福宜,额娘给福宜道歉,福宜原谅额娘好不好?” 再小的孩子,有时候想要的也只是一个态度,福宜点了点小脑袋,软糯道:“好,福宜原谅额娘。” 年淳雅暂时松了口气,拉着福宜的小手站起身来,看向方才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的四阿哥弘历:“四阿哥。” 弘历含笑行礼:“弘历见过年额娘。” “四阿哥长大了,如今也有了兄长风范,会安慰幼弟了。”年淳雅的笑意不达眼底。 弘历镇定自若:“年额娘过奖,阿玛一直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弘历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这些年,年淳雅和弘历除了在家宴上见过面,客气的问候过几句,私下里是没什么接触的。 她竟不妨,当年那个因为会背了一首诗就在四爷面前展示的四阿哥,早已长成了如今这般心思复杂的少年,手也开始往福宜身上伸了。 年淳雅低头看了福宜一眼,握着福宜的手紧了紧,意有所指道:“四阿哥果真有做兄长的样子,今日之事,本侧福晋会如实告知王爷,想来王爷会对四阿哥的做法表示满意的。” “日头照的人头晕,本侧福晋就带着福宜先回去了,四阿哥自便吧。” 目送一大一小的身影被一群奴才簇拥着离去,弘历站在原地,眼神闪烁了两下。 . 年淳雅领了福宜回来,把福宜抱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先是让人端了水进来擦洗,又喝了盏被井水湃过的饮子消暑。 缓过身上的暑气后,年淳雅叫伺候的人都退下,开始和福宜谈心:“福宜今日为什么会不打招呼就跑出院子?” 福宜老老实实道:“我午睡起来,想让额娘陪我搭积木,可是额娘在哄弟弟,福宜不高兴......” 说着,福宜许是也知道自己私自跑出去不对,声音渐低,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年淳雅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说福宜的性子是像了四爷,还真没说错。 四爷也是,一开始性子也闷,心里有什么不满就憋着,扭头就走,一个人生闷气。 好在这几年年淳雅调*教下来颇有成效,如今有不满也知道说出来,可谁知福宜竟也是这么个性子。 “把头抬起来。”年淳雅语气微沉,“你若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就把头抬起来。” 福宜心虚的抠着手指,半晌,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年淳雅身边,小手握成拳头,学着平时丫鬟伺候年淳雅的模样,一下下的给年淳雅捶着腿。 那力道轻飘飘的,无甚感觉,但却叫年淳雅心头憋着的气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注意到年淳雅松懈下来的神色,福宜乖巧道:“额娘别生气,福宜知道错了,福宜不该私自跑出去的。” 年淳雅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要再犯了。” “还有,最近福惠才出生,额娘对你是有诸多忽略,这点是额娘的错,额娘以后会多陪福宜的,但福宜心中有什么委屈,也一定要告诉额娘,不能再一声不吭的憋在心里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说完,福宜又别扭道:“要是七弟不和我抢额娘的话,我会对七弟好的。” 正是因为知道福宜心中不满皆因福惠而起,所以她一直没有当着福宜的面儿提起福惠,更没有要求福宜照顾福惠,却不想福宜自己提出来了。 年淳雅笑了:“福宜会是个好哥哥的。” “嗯。” 或许是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四爷一处理完公务就来了雅园。 刚踏进正房,就见福宜小小一人儿,垂头耷脑的朝墙站着,小眼神还时不时的往里面瞟,里面带着些许幽怨。 画面太过好笑,笑意从四爷眼底升起:“怎么站在这儿?” 这种情况一看就是被罚了,罚的还有些不情愿,但四爷偏要明知故问。 福宜小鼻子一哼:“额娘说话不算话,说好了原谅福宜,可是还要罚站......” 年淳雅听见声儿,掀了珠帘出来,一边迎了四爷,给四爷脱去外衣,一边辩道:“额娘是原谅你了,可是犯了错就要挨罚,这是两回事。况且额娘什么时候说过,原谅你就不罚你了?” “......好像是没说过。”福宜眨了眨眼睛,表情呆萌。 年淳雅拉了四爷进内室,临进去的时候还不忘交代:“好好站,半柱香还没燃尽呢。” 进了内室,四爷便问:“今日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即便是他已经从奴才的嘴里听过了,可还是要让年淳雅再说一遍。 年淳雅从来不会拒绝,因为她不能保证四爷从奴才嘴里听到的和真实发生的事没有一丝出入,所以她宁可多费些口水:“还不是福宜,觉得福惠出生后,妾身陪福惠的时间多了,没什么时间陪他,心里觉得委屈,就跑了出去......” 她把今天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其中自然包括隐晦的在四爷面前告了弘历一状。 四爷听罢,拨动碧玺手持的动作顿了下,好笑的看了年淳雅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只道:“福宜站了多久?他年纪小,腿骨尚未长成,莫要罚的太重。” 年淳雅气笑了:“您这话说的,就跟妾身不是福宜的亲生额娘一般。不必您说,妾身也舍不得福宜久站,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而已。” 两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福宜才受过额娘的训诫教导,耳朵还没清净,又轮到阿玛严肃着一张脸训诫。 被额娘训诫的时候,他还敢时不时插个嘴,可被阿玛训诫,他一声都不敢吭,只敢在最后保证一句没有下次。 折腾了一日,晚上就寝的时候,福宜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没等人哄就睡着了。 临睡前,四爷揽着年淳雅低语:“福惠还小,福宜又是知事的年岁,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辛苦你了。” “爷知道妾身辛苦就好。”有四爷这句话,年淳雅心里还算满意。 但她还没忘了四爷并没有对弘历的事情表态。 年淳雅强调道:“福宜和福惠都是妾身的命,以后若是有人胆敢再挑拨福宜和福惠的感情,妾身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四爷沉默了会儿,道:“福宜福惠也是爷的孩子。” 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容忍。
第112章 被年淳雅用话威胁了的弘历回去后,心里忐忑了好几日。 他说的话虽然明面上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可他的小伎俩连年侧福晋都瞒不过去,何况阿玛。 若是年侧福晋真的在阿玛面前告了他一状,那阿玛会不会责怪他? 然而几日过去,日子依旧风平浪静,弘历的心思不由得活泛了起来。 难道年侧福晋只是吓唬他的?又或者说阿玛知道了,但阿玛并不在意? 若真是后者的话,或许年侧福晋母子在阿玛心中的地位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重。 一想到这种可能,弘历的唇角控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申时,下了课,弘昼见弘历笑的开心,好奇的凑上去:“四哥,你这是碰到什么开心事儿了?” 弘昼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 弘历把弘昼的脑袋推远了些,随口扯了个理由:“没什么,今日十五,咱们兄弟小聚的日子。” 弘昼摸着下巴沉思:“可是平时小聚,也没见你这么开心啊。” 他一向喜欢刨根问底,不去看弘历脸色的。 弘历深吸了口气,进一步解释:“只是想到今晚能见到三哥,想问三哥一些事罢了。” 弘时自打去礼部办差,这几个月的兄弟小聚,连着好几次都缺席,好不容易能见着,高兴些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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