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蹙眉,满是担忧:“周太医开的药方不顶用吗?” 钮祜禄氏呼吸一顿,摇头道:“周太医开的方子自然是好,只是是药三分毒,四阿哥年纪还小,周太医下的药不敢太重……” 李氏啧啧摇头感叹:“真是可怜见的,小小年纪竟要受这样的罪。” 钮祜禄氏闻言,垂头低声抽泣。 坐在她下手的乌苏里氏忙小声安慰:“钮祜禄姐姐,莫要伤心了,四阿哥有爷的福泽庇佑,定是会好起来的。” 钮祜禄氏朝乌苏里氏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借妹妹吉言。” 坐在钮祜禄氏对面的宋氏眸光稍暗,也说了句:“就是妹妹再忧心四阿哥,也该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若是妹妹因此倒下了,说不得就得麻烦耿妹妹了。” 一整个早上,就在听钮祜禄氏卖惨了,当她不知道钮祜禄氏的心思一般。 不就是想借着这件事博得四爷的怜惜么。好在四爷不吃钮祜禄氏这套,否则她就要呕血了。 耿氏犹豫了下,凑声:“若是姐姐当真力不从心,妹妹愿意为姐姐效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一会儿就热闹了起来,冲淡了钮祜禄氏刻意营造出来的低沉忧郁的气氛。 钮祜禄氏的后槽牙越咬越紧,脸皮控制不住的僵硬,语气也格外生硬:“就不劳烦耿妹妹费心了,弘昼一向顽皮,耿妹妹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弘昼身上才是。” 乌拉那拉氏不是没感觉到隐藏在平静气氛下的波涛汹涌,只是她向来喜欢稳坐高台,轻易不会插手,这也是她制衡后院的手段之一。 然而当她看见四爷隐隐不耐的神情时,不敢再放纵下去,忙道:“好了,知道你们都忧心四阿哥,本福晋的担忧也不比你们少,所以这几日本福晋抄了本佛经,供在了佛前,也好求佛祖保佑四阿哥早日好起来,你们若是有心,便也尽一尽自己的心意吧。” 话落,就听四爷沉声道:“说起佛经,爷记得,宋氏也是对此颇有心得的吧?” 宋氏连丧两女,为了给她夭折的女儿祈福,是没少抄经念佛,但那也是早些年的事了。 至于这几年,宋氏连玉萃轩的小佛堂都很少踏进。 乌拉那拉氏不明白四爷突然提起有何用意,但还是配合道:“爷好记性。” 宋氏也道:“奴婢对佛经确有心得感悟。” 四爷倏地停下了一直没有停止转动的手持,深邃的让人看不到底的眸子看向宋氏,淡然吩咐: “你既然对佛经有所感悟,想来抄写出的佛经必然是有佛性的,便由你替爷抄写百卷经书,如福晋所言供于佛前,就当是爷的一番心意了。” 百卷经书? 这得抄到何时? 年淳雅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总觉得要是真抄完了百卷佛经,怕是手腕就不能要了吧。 还好四爷不是让她抄。 只不过,这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四爷让人帮忙,反而像是惩罚。 宋氏嘴角笑意一僵,不知为何,总觉得心慌的紧。 尤其是四爷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种被看透了,无所遁形的感觉。 四爷说完,没再看宋氏一眼,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弘历和弘昼虚岁也有六岁了,是时候该入学读书了。等年后,就让他们搬去前院,多读些书,总好过整日在后院玩闹。” 钮祜禄氏和耿氏被这个消息给打的措手不及,个个呆滞着神情,反应不过来。 许久,耿氏回过神来,什么话也没说,顺从的应下。 去前院也好,去了前院,她还能初一十五能见到弘昼,总比之后又把弘昼养在钮祜禄氏身边更让她放心。 相比起耿氏的接受良好,钮祜禄氏就有些不大愿意,她犹犹豫豫:“爷……” 刚吐出一个字的钮祜禄氏,在四爷凌厉的眼神朝她射过来的那一瞬,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似的突然噤声。 乌拉那拉氏直到现在才明白,四爷做的这两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明白的同时,她也有些心惊,因为四爷的这两个决定,头一次没有和她商议,也没有提前知会她一声,而是就这么当众宣布。 这是不是说明,四爷还是迁怒她了?
第47章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乌拉那拉氏入宫请安。 和往常一样,德妃并不怎么待见乌拉那拉氏,只一个劲儿的拉着十四福晋完颜氏的手嘘寒问暖,百般关切。 半个时辰后,乌拉那拉氏与完颜氏一起出宫,完颜氏身后跟了五六个捧着赏赐的小太监,而乌拉那拉氏身后就只有两个。 差距如此明显,德妃一点也不打算遮掩。 走在甬道上,完颜氏不着痕迹的打量乌拉那拉氏,见她端方贤惠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平与嫉妒,不由得故意道:“四嫂可是对额娘的赏赐有所不满?” 乌拉那拉氏一心看着脚下的路,目不斜视,语气平淡:“十四弟妹这话从何说起?” 完颜氏挑了挑眉,“自出了永和宫,我便没见过四嫂脸上有半分笑容,难不成是因为四嫂嫌额娘赏赐的东西少了?” 自家爷们与四爷这个亲兄弟不睦,她身为十四爷的嫡福晋,自当要夫唱妇随。 毕竟前段日子乌雅氏一族的事了,十四爷可是没少在她面前骂四爷冷酷无情,眼里没他这个兄弟。 那些事上她一个后宅妇人并不懂,但却不妨碍她在别的上头出口气。 乌拉那拉氏对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妯娌向来没什么好感,唇角勾起一丝浅显的弧度,“十四弟妹这是哪里的话,额娘给我的赏赐,不是说是额娘让人精心准备的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停下脚步,侧头往身后捧着赏赐的小太监们手上看去:“其实赏赐多少并不能说明什么,最重要的,是心意。十四弟妹,你说呢?” 完颜氏嘴角的弧度不变,“四嫂说的是,是弟妹短见了。” 两人重新抬步,方才的不愉快像是没发生过,完颜氏出言邀请:“三日后我打算在府上办一场赏梅宴,请帖待会儿就会送到四嫂府上,届时还请四嫂务必赏脸。” 这满京城,除了皇宫,就数十四爷府上的梅花开的最好,品种也多。 但凡时机允许,完颜氏都会办一场赏梅宴。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给具体的准话,但完颜氏知道,她是同意了的。 乌拉那拉氏回府后,还没歇口气,就听银朱禀报:“福晋刚入宫不久,苏公公就带着人往玉萃轩去,送了好大一箱的经书,还说什么,抄写经书应当心无旁骛,在经书抄完之前,万不可被旁事影响了心神。” 换而言之,宋氏是被四爷变着法儿的给禁足了。 百卷经书,没有三四个月,是怎么也抄不完的。 “宋氏是何反应?” “听说宋格格很是平静的接受了,什么也没说。” 乌拉那拉氏低眸卸去为了入宫而佩戴的景泰蓝护甲,语气如寻常一般交代银朱:“宋格格到底是为了爷抄写经书,让底下的奴才都注意些,不许怠慢了宋格格。” 银朱低头:“奴婢明白。” 银朱退下后,荼白服侍乌拉那拉氏换下沉重华丽的亲王福晋吉服,换了身舒适家常的衣裳。 她扶着乌拉那拉氏坐下,递了杯热茶过去:“福晋,宋格格明明利用了您,您为何还肯不计前嫌的帮她?” 府中的奴才最是会拜高踩低,宋格格此番被变着法的禁足,若是没有福晋这番交代,宋格格的日子怕是很不好过。 乌拉那拉氏捂着杯子,冒出的白色雾气氤氲了她的视线:“哪里是为了帮她。” 她这分明是在帮她自己。 玉萃轩,宋氏看着这满箱子的佛经和一叠又一叠的空白纸张,一颗心就如同被外面凌冽的寒风吹过似的。 她不明白,为何钮祜禄氏对她下手,就可以没有任何惩罚,爷就不管不顾。 而她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爷却对她如此无情,竟借着抄经之名将她禁足。 宋氏挥落桌面上荷青才摆好的经书和笔墨,笑的惨然:“爷究竟将我置于何地啊。” 磨好的墨汁溅的到处都是,甚至有一滴溅到了荷青的脸上。 但荷青没敢去擦,也没敢收拾地上的狼藉,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在格格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后果。 她知道在格格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反击,可是格格却忘了,她的侄儿,与爷的阿哥,完全没有可比性。 耿氏正给弘昼做衣裳,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她不禁有些恍惚,针一下子就扎破了手指。 紫苑正要取药膏给耿氏涂抹,就见耿氏把手指塞进嘴里吸了吸,一股血腥味儿瞬间在嘴里蔓延,被垂下的眼帘遮挡住的眸子里情绪翻涌。 紫苑不知耿氏在想什么,她小声道:“格格身体不舒服吗?” 耿氏没说话,任由紫苑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好半晌,她抬起头,唇角满是苦涩的笑意:“爷都知道了。” 紫苑眉心一跳,很快反应过来耿氏在说什么,她顾不得心慌,安慰道:“可是主子爷只是罚了宋格格。” 再说了,自家格格只是给宋格格行了个方便而已,别的可什么都没做。 听着紫苑天真的话,耿氏摇头:“哪里是只罚了宋氏,分明是连钮祜禄氏和我一起罚了。” 紫苑惊愕:“可……” 刚发出了一个字音,就被耿氏打断了:“李侧福晋的三阿哥当年是在身边养到了六周岁,才搬去前院的。” 四爷让弘历和弘昼提前了将近两年离开生母的身边,难道还不算是惩罚吗? ——— 雅园,年淳雅捂暖了手,正抱了琵琶给躺在软榻上的某人当乐师,奏了一曲《琵琶行》。 一曲落,四爷抬手赞赏般的拍了几下,略带了几分犹疑的问:“这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年淳雅把琵琶递给金风,上前挤到了四爷身侧:“爷好耳力,竟能听得出来。” 听着她不走心的夸赞,四爷无奈把人给抱在怀中,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雅儿的琵琶远胜于此。” 年淳雅哼唧着把因弹了首曲子而重新变得冰凉的手,塞进四爷的衣襟里:“爷怎么知道,难不成爷听过那琵琶女的琴声?” 胸膛前的小手不安分的乱动,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四爷眸光稍暗,一手制止住那只手,一边道:“又胡说了不是,爷怎么会听过,爷只听过雅儿的琵琶,也只会听雅儿的琵琶。” 他握住年淳雅的手,把她的手从他的衣襟里拿出来,握在自己掌中,嗓音低沉而又磁性的在她耳边提醒:“别闹,今日初一。” 他得留宿正院。 年淳雅稍楞,待她反应过来四爷在说什么时,一脸的委屈:“爷在想什么,妾身只是手冷,想让爷替妾身暖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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