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姜玥也不是那种一点儿路都走不了的骄纵大小姐,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又是周寂,于是她就毫不愧疚爬上了他的背。 她很轻,周寂背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负担。 姜玥趴在他的背上,偏过头就能看清楚他的脸,他一言不发的往前走,任由她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他。 走出树林,又是一片广阔的草地。 姜玥看见了他颈部被树枝剐蹭出来的伤,带着血痕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她用指尖轻轻的碰了碰,“你也很疼吧。” 树枝锋利。 刮过薄薄的皮肤不亚于刀刃。 周寂脚下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往前走:“还好,没感觉到。” 姜玥知道这是他刚才为了救她才被刮出来的伤,她心里倒也不是愧疚,而是有种怪异的、不应该存在的满足感。 类似于这个人既然肯为我付出,或是因为我受了伤。 似乎是爱的一些实际证明。 比那些虚无缥缈的诺言要实在得多。 姜玥的胳膊轻轻圈住了他的脖颈,她忽然亲了下他的侧脸,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 她说:“回去了我替你上药。” 周寂嗓音沙哑:“好。” 姜玥的话变多了起来:“你会不会觉得累?” 周寂说:“不会。” 前路漫长,还不知何时能走到头。 姜玥继续未雨绸缪地说:“你累了我也不会下来的,你赶走了我的马,那你现在就是我的马了。” 周寂除了方才情绪有些不对劲,之后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从容,他说:“你说了算。” 姜玥轻轻埋住了脸,和他靠得越近,越能清晰的嗅到他身上的气息。 草木般清冽的冷香。 心旷神怡。 她的脸还温温热热的,她抓紧的手蜷了起来,过了会儿,轻柔的抿了下唇瓣,“什么都是我说了算吗?” 周寂的侧脸看着十分沉着冷静,他嗯了声:“你说了算。。” 姜玥眨了眨眼,“无理取闹的要求也是吗?” 周寂笑了下,他说:“什么都是,所有、一切。” 只要她不像刚才那样。 不顾任何的往前飞奔,有一个瞬间周寂感觉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她跑得太快太快。 像一阵不会回头的风,无所羁绊的风,只顾往前,不会再回头看一眼。 周寂刚抓住她的那会儿,几乎不能呼吸,他害怕失去她。 “我不信,你又骗我。” “你说说,我都骗过你什么?” “你骗我离婚冷静期要三个月。” 除此之外,姜玥确实也想不起来别的了。 周寂默了默,这事的确不好反驳,“可是你也说不出别的了吧。” 他说:“刚刚的话,骗你我是小狗。” 姜玥轻咬了他一下,“就你还是小狗,你明明是狼狗。” 周寂认真想想,说了句:“也行。” 狼狗会紧紧咬住猎物。 她是猎物,也是主人。
第208章 那一夜 背了这一路,姜玥也没感觉他累,她趴在他的背上,打起了哈欠,有点犯困但却不想睡觉。 走回主宅附近,就能看见人了。 四下的几道目光不由自主的朝她望了过来,眼神都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姜玥让周寂把自己放了下来,顾陈见缝插针就上前来,他还没张口,就有人先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姜小姐伤着腿了吗?” 都让人背了回来。 不是伤了腿就是伤了脚踝。 应当不会是好端端的还让人背她。 开口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男子,长得很清秀,西装革履,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 姜玥不认识,她说:“没有。” 难道周寂背她,看起来很奇怪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年轻男人后知后觉自己的多嘴多舌,镇定的笑了笑,不尴不尬的夸了句:“周先生体力真好。” 姜玥在不熟的人面前往往都是没什么表情的脸。 显得很高冷,且难以靠近。 顾陈看着冷冰冰的脸色,也觉得喜欢,矜持又高傲,怎么看都讨人喜欢。 自从姜玥和周寂离婚的事儿公之于众之后,顾陈就再也没有叫过她一声嫂子。 但是太过亲昵的称呼也不合适。 他才上前,话到嘴边就被斩断,周寂撩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问:“傅擎年呢?” 顾陈挑了下眉:“不太清楚。” 问他干什么? 还能去哪儿? 八成是和他的小嫂子偷摸“谈恋爱”去了。 顾陈又笑吟吟看着周寂,他可不信周寂平白无故会关心傅擎年的去处,人死了可能才会问上一句埋在了哪里。 姜玥在这里扫了一圈,也没看见傅擎年,连带着宁稚一起不见了。 她和周寂的朋友,总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宁稚不在,姜玥就上楼休息了。 庄园里环境优美,尤为僻静,后院种了一大片的玫瑰,打开玻璃窗就能闻到阵阵的花香。 二楼的窗前,还能触到伸长了的高枝。 葱绿茂盛,林梢随着风发出簌簌的声响,好像不是春天,而是热烈明媚的夏天快要来了。 姜玥打开了窗户透气,微风拂起米白色的落地纱帘。 她刚才跑马出了汗,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了贴肤的睡衣就钻进了柔软的被窝里。 姜玥许久没有骑马,刚刚费神耗力,这会儿胳膊就有些酸痛,躺在床垫上很快就放松了身体,睡了过去。 她总是梦见红色的宫墙,梦见高高的飞檐,梦见自己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的场景。 有时候还会梦见自己栖在母后的膝头,天真无邪的同母亲撒着娇,又或是和皇弟生气吵架,打打闹闹的画面。 总之。 姜玥很少梦见周扶危的府邸。 哪怕是这个人,她所看见的片段都很少,像被切得七零八落的片段,每段都只有短短的片刻。 这是她第二次梦见周扶危的府邸。 安静、冷肃。 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黑漆漆的,沉沉的压过来,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这府里的每个人好似都如履薄冰。 姜玥其实理解男人对权利的渴望,即便是她,一个女儿身也想在王朝中手握权柄。 有了权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看见原本黑漆漆的屋子,顷刻点起了烛火,不消片刻,廊下也点满了灯,宛如刚烧起了的白昼天光。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 凝神屏息,大气都不敢喘。 步履匆匆的朝着前院,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姜玥又看见了周扶危,只不过与他平日里的波澜不惊大不相同,他脸上的神色显然是有些紧张的,毫无血色,也不知是不是这天太冷,映在他脸上的烛火好像都是冷的,男人肤色苍白,他厉声传话,声线几度不稳,气息似乎都在颤:“叫他住手。” “让他现在就回来!” 这句话刚说完,男人便弯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手帕上的血好像漫开的红梅,星星点点的红白,反而更是怵人。 周扶危抬起冷厉苍白的脸孔,面无表情咽下喉咙里的血,吐字道:“备马。” 心腹望着主子幽冷的面色,只觉得心都往下沉了沉,立刻去浅了马来。 沉沉的夜色,一片黑暗。 连月光都不留几分, 男人翻身上马,狠狠扬起手中的长鞭,用力挥鞭落在马背上,一声啼叫过后,吃痛的马儿便如他所愿飞了出去。 偏偏周扶危喜静,偏偏他的宅院置办在离宫门远处的僻静之地,他骑着马,一路闯到宫门。 姜玥看着他深夜叩宫门,对周扶危的印象又深了几分,这个人果然是目中无人,深更半夜,连宫牌都没有,就要闯入宫中,果真是没有把皇宫里的人放在眼里。 守在城门外的是禁卫军。 禁军的牌子还在她父皇手中,守卫自然是不肯放周扶危进去,既不是上朝的时辰,也没有得到召见,怎能由他说了算? “大人,您请回吧。” “天都没亮,宫里也未传信,劳您打道回府,莫要叫我们难做。” 守卫铁面无私,虽早已听说过这位摄政王的赫赫威名,但他今晚什么人都没带,身后连个随从的人影都瞧不见。 便又没那么可怕了。 男人拿起别在腰间的长剑,眼底浮现的杀意令人胆颤,好在夜色浓稠,不太看得清他的神色,如若不然,这两名守卫也能发现周扶危的神色和那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也没什么两样了。 肤色苍白,眼底猩红。 守卫亦是拔刀相见,见他拔剑就更不敢放他进去。 “周大人是想造反不成?!” 回应他们的是干脆利落的一剑,从颈间划蹭而过,若再深几分,就能当场割下他们的头颅。 男人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不欲废话,冷冷收回目光,硬闯进了宫门内。 他一路进了内宫,一袭黑衣,周身杀意浓郁,踩着夜色,根本无人敢拦。 姜玥看着好似被恶鬼吞噬了的周扶危。 她想了想,根本不知道周扶危竟然夜闯过宫门? 不对,不对。 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如此大逆不道,任谁听了都能对他口诛笔伐,她不可能不知道,除非…… 除非她已经死了。 姜玥看着周扶危一步步走到公主殿,他站在宫门外,手中持剑,剑尖垂地,他停了下来。 姜玥心想,哦,原是她横死的这一夜。
第209章 真相大白 长夜将明,天边已经微微露白。 深夜的露水,落在眉眼间,沁着透骨的冰冷。 周扶危的心腹已然带着人跟了过来,一干人等只敢站在远处,沉默、死寂,静得只听得见风声。 等了片刻,心腹斗胆上前,他也不知道主子这般失态是为何故,他追随主子这么多年以来,主子遇事沉着冷静,天大的事在跟前亦是面不改色的。 “大人…” 心腹刚张了张嘴,只听见耳边一声冷冷的:“退下。” 周扶危还握着手里的剑,都忘记了还松开手,他一步步靠近殿门,天光将至,他缓缓推开了门,昏黄的光线直直照进殿中。 屋子里没有点灯。 除了这一缕的微光,其他的并不看得十分清楚。 周扶危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句话:“大人不必忧心,心腹大患已除。” 人死了。 他便是尽了全力也追不回来。 匆匆赶来,到了殿前,便也心知肚明,这一路上的侥幸没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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