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还未大亮,皇宫里一片朦朦胧胧的。 小皇帝只觉心中烦闷,也不知道想去哪里,就信步往前走着。 一主一仆就走在昏暗的宫道上。 就当小皇帝走到一个拐角时,只听见一阵低低的说笑声。 皇宫中历来有规矩,不准宫人随意说笑的。北安见状,就要上前呵斥。 小皇帝却摆摆手,拦住了北安,站住了脚步。 只见拐角处停着一辆硕大的木车,车上还载着两只一人高的木桶。 那是每日一大早来各宫收恭桶的粪车,而说笑的,是两个倒恭桶的小太监。 小皇帝将自己隐在阴影里,凝神静听,两个太监的谈话,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一个太监道:“你说那男宠,果真是梁先生?年纪未免大了些吧?” 另一个不屑道:“你懂什么啊?年纪太轻的,虽然体力上强,但往往欠缺技巧。三十出头,体力尚可,且经验丰富,这样的玩起来才有滋味儿嘛!” 先前那个太监压低声音道:“据说那位侍奉先帝时,媚术了得,不知道现在和那梁先生在床榻上,是何情形?” 紧接着是一阵戏谑的嘲笑声。 此时,小皇帝和北安,已经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小皇帝紧紧攥着拳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北安偷偷瞟了一眼他,吓得脸色煞白。 “陛下,让奴才去处置了那两个满嘴喷粪的货!”北安小意道。 “不必!”小皇帝冷喝一声,大踏步就朝着那粪车走过去。 那两个小太监刚要拉起粪车向前走,就看见昏暗中,一个挺拔的身影怒气冲冲朝着自己走来,顿时吓得浑身一凛。 小皇帝冲到二人跟前,照着两人的前胸,“嘭嘭”就是两脚。 二人应声倒地,刚要开口骂人,抬眸细看,才发现,眼前的人竟然穿了一件明黄色的长袍。 在这大越皇宫里,没有任何皇子,能穿明黄色袍子的,就只有皇帝。 二人吓得抖如筛糠。 “说!你们刚刚说的,是从哪里听来的?”小皇帝将脚踏在其中一个太监身上,厉声问道。 被踩住的小太监颤声道:“陛下饶命啊,奴才们是在宫外听到的。” 小皇帝怒不可遏,又让北安将二人带回寝宫,仔细审问了一回,这才知道,原来,现在全京城都在议论皇太后和帝师梁先生的风流韵事。 宫里的太监、宫女,也都在偷偷议论此事。 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小皇帝气得,当场命人将两个太监拉下去拔了舌头,又在自己的寝宫内疯狂砸了一番,这才消了一些气。 寿喜宫内,竹灵用完早膳,正思忖着近来的烦心事,就听小太监跑进来禀报道:“太后娘娘,陛下怒气冲冲地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就见越浩明大踏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寒霜。 他走进来也不向竹灵行礼,就只是愤怒地瞪着竹灵。 “明儿,你这是……”竹灵一见儿子这神情,立刻心虚起来。 屋内的宫人早已有眼色地退了下去,最后走出房间的人,还将房门关了。 越浩明这才道:“母后可知,您与那梁先生的风流韵事,已经传得整座皇宫,整个京城,皆知!” “现在,百姓们、宫人们,正拿着这事儿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哼哼!更有甚者,还作了你们的打油诗,现下整个京城的孩童,都在唱。” 竹灵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了儿子一眼,“怎么会这样?!” “那日在南苑,凡是在场的宫人,哀家全都处理了。 ” 竹灵手足无措地看着儿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满脸的难堪。 “肯定是那安国公主的人干的!”竹灵喝道。 “大夏巴不得我大越起内乱!” 小皇帝拧眉,“怎么可能是他们,他们压根就不知道那男子是梁先生,又怎么会去造谣你和梁先生苟且!” 竹灵捧着脑袋,像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默了默,她道:“是韩烈,定是韩烈那厮!” “定是上一次他劝哀家赶走梁先生,哀家未允,他怀恨在心!”竹灵面目狰狞。 “韩烈你这个老东西,你以为如此传哀家的谣言,就可以拿捏哀家了吗?” 当天,竹灵以小皇帝的身份,下了一道旨意,命韩烈安心在府中养病,无诏不得进宫,不得出门,不得见客。 说白了,这就是一道禁足令。 竹灵甚至还派了十名禁军,在韩府门口守着。 韩烈得知这道禁足令的时候,气得一口老血喷出。 “好啊,竹灵,你竟敢对老夫如此赶尽杀绝!” 韩夫人惊慌失措地拿帕子给韩烈擦拭着血。 韩烈缓过了一口气,强撑着坐起,瞪着眼前的虚无,一字一顿道:“我韩烈,一生坎坷,岂是你们这等小人随随便便就能打倒的!?” “老夫就算命不久矣,也会拼尽全力同你们一搏!” 当天晚上,韩烈派自己的心腹,给右宰相传了信。 二更天的时候,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从韩府的角门溜了进来。 第484章 你没死?! 黑影在小厮的带领下,径直来到韩烈的卧房。 韩烈费力坐起身,“林相,你来啦?” 黑影将帽子摘下,正是右相林峰。 大越现下有两位宰相,韩烈为左相,林峰为右相。 小厮早已识趣地退了出去。 “韩相,就算你不叫我来,我自己也是要来见你的。”林峰解下披风随手搭在了椅子上。 “我的眼线说,今日皇太后发现,皇宫内和全京城都在议论她和帝师的腌臜事,一气之下,这才给你下了禁足令。” 韩烈靠在床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啊!我还纳闷,她为何突然给我这个将死之人下禁足令。” “看来,她是将传谣言之事扣在了我的头上。” 林峰眼眸一亮,“扣在你头上?这么说,传谣言这事儿,不是你干的喽?” 韩烈叹了口气道:“林大人啊,你我同朝为官十数载,还不了解我的行事风格吗?我做事怎会如此没有成算?” “咱们谋划的,是联合众臣,一起上书废掉皇太后。我若是现在就故意散播皇太后的传言,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我若是没有中毒,舆论这招用用也无妨,可我现在已经没几天好活了,咱们就只能求稳。” 林峰叹口气道:“我就说嘛,这不像你。” 韩烈咬牙道:“哎!不知何人所为,竟在这个时候坏我们的大事!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 林峰温声道:“韩相你且放心,就算联名上书那天,你无法到场,我也会竭力而为的。” “你我身为大越左右宰相,为了整个大越的江山社稷,绝不会容许竹灵这等祸乱后宫的妇人,败坏我们大越!” 韩烈欣慰又感激地朝林峰重重点头。 “当初,她竹灵这般狐媚的宠妃,咱们就应当劝先帝去母留子的。”林峰跺了跺脚,眸中全是恨意。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年轻时狐媚惑主,本就是个放荡女子,如今三十年华,又怎能耐得住寂寞呢?” 韩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竹灵,是他推上皇太后之位的,如今,他悔不当初。 可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二人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的细节,林峰才穿好黑披风,悄悄离开了韩府。 而这一切,都被早已埋伏在屋顶上的暗卫看在了眼里。 暗卫,是越浩云派来监视韩烈的。 入夜,韩夫人服侍韩烈喝了药,韩烈便昏昏沉沉睡下了。 韩夫人则睡在对面的软榻上,准备随时照顾韩烈。 丫鬟婆子则守在外间。 待众人睡到半夜,房顶上的暗卫,向屋内吹了一支迷烟,瞬间,众人全都晕了过去。 紧接着,暗卫吹了一声口哨,一个身穿夜行衣的黑影,从院墙飞身过来。 暗卫朝黑衣人抱拳失礼道:“殿下,人全都迷晕了。” 黑衣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飞身跳到了韩烈的卧房。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瓷瓶,打开,放在韩烈的口鼻处晃了晃。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韩烈发出了一声轻咳,又伸出手揉着自己的头。 “韩大人,醒醒!”黑衣人轻声唤着,将自己的面巾拉了下来,他正是越浩云。 韩烈努力睁开眼睛,待看到床边人的脸后,吓得浑身一激灵,头晕的不适,困倦的无力,全都没了。 “你……你是大王爷?!”韩烈颤颤巍巍地指着越浩云,艰难问道。 “正是!”越浩云弯着唇角。 “啊!”韩烈惊恐地看着越浩云,慌张地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肩膀、胸膛,喃喃道:“我竟然这么快就死了……” 默了默,韩烈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哈哈哈,大王爷,没想到,老夫这么快就来阴曹地府找你作伴啦!真是世事无常啊!” 越浩云捂嘴憋住了笑,随即正色道:“韩大人,你还没死呢。你现在是个活人!” 韩烈脸上一惊,“什么?是你这个死鬼,来托梦与我?” 越浩云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韩烈的手腕,惊得韩烈就要大喊大叫,越浩云眼疾手快,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韩烈的嘴。 “韩大人,你莫叫,你仔细看一看,我到底是死鬼还是活人?” 韩烈硬着头皮感知越浩云身上的温度,只觉他手上力道很大,还温热得很,再看他面上,面色红润,生机勃勃,哪里有半分鬼魂的阴冷之气。 韩烈被他捂住嘴巴,说不出话,只能瞪圆了眼睛,表示自己的惊讶。 越浩云拿下了自己的手,韩烈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低声问道:“你……你竟然没死?” 越浩云拖了把椅子,坐到韩烈对面,戏谑地笑了笑,道:“是的,本王并没有死。” “之前的暴毙,只不过是为了过皇太后那一关。” 韩烈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 他马上回想起过去,竹灵一直视越浩云为眼中钉,肉中刺,便一直想要致越浩云于死地。 作为竹灵的同盟,他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于是,他和竹灵几次三番对越浩云下手。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凛,缩了缩身子,警惕地盯着越浩云,“你来干嘛?莫不是为了报复我?想要折磨我一番?” 说着,韩烈迅速扫视了一圈屋内,见夫人和丫鬟都沉沉睡着,竟然没有半分被惊醒的意思。 瞬间,他明白了,看来越浩云早已经迷倒了众人。 他眼眸一转,随即换上了一副淡然的神情,洒脱地大笑了几声,“越浩云,你若是想要折磨我一番,可就打错算盘了。” “现在,我已经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你折磨我,也只不过是帮我一把,让我早点解脱,不必再受罪罢了。我倒是要谢谢你了。” 越浩云挑眉道:“韩大人,你误会了。本王今天来见你,并非为了寻仇,而是为了与你谈合作的。” “合作?”韩烈的眼眸,因为过于惊讶而震颤了一下。 越浩云翘起二郎腿,显得十分轻松自在,一点都不像是个深夜闯进别人家门的人。 “韩大人,世上没有永远的仇敌,只有永远的利益!本想想,你官场沉浮十数载,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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