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军墙外生存经验更丰富,他们的话就是保命的。 哪怕内心再恐慌,他们都没有动。 花人保持着自己人类的行动习惯,在静止的清理者之间行走,但是可能跟人类的肢体不太协调,他的动作很慢,每路过一个就会停下来,他的花瓣抖动着,像是在闻。 祝宁猜测他没有人类的头颅,可能也没有人类的眼睛,这东西靠什么来辨别方向的? 气味? 花人如同检阅一样,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距离他很近的清理者一直在抖,他身上还有他的鲜血。 这人被黄花吃掉的时候自己就在他身后五米,一分钟之前他们甚至还在一起工作,然后现在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事变成这样。 正常人都没法接受,他双腿一直止不住打颤,哪怕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镇定都做不到。 从他的视角来看,隔着一层防护头盔,一朵黄色的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瞬间占据了全部的视线。 花人发现自己了? 但他做了什么? 他没动,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为什么盯着他,是因为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恐惧了吗?但是人怎么可能完全控制住自己不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只盯着他一个人看?为什么他是那个倒霉鬼? 为什么自己只是出来执行任务要遇到这种东西? 吧嗒—— 黄花发出一声很黏腻的声音,好像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被人打开了。 一朵黄花在自己面前“绽放”开,花朵是最没有杀伤力的东西,没有人会觉得路边的野花恐怖。 现在黄花打开了,花心中含着一颗湿漉漉的、血淋淋的头颅。 那里面是他同事的脑袋! 同事被咬掉脑袋的时候戴着清理者防护头盔,现在头盔因为尖牙而破损,露出了大半张脸,他的脸上都是植物的粘液,眼睛甚至还是睁着的。 这朵花就含着自己同事的头,紧紧贴在自己面前,死去同事睁开的眼睛还在跟他对视。 然后动了下眼珠子。 这个举动一瞬间让人心里发毛,如果他不动,那就是个死人,单纯的只是一颗被吃掉的脑袋。 但现在他动了,他转动了自己的眼珠子! 怪物,是怪物! 头盔上血红的提示还在闪烁,保持静止,不要移动。 但他看不清这行字,他的眼里只有那颗同事的头颅,怪物,是怪物。 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救他,这些人都不可信。 他本能地摸向自己的后腰,那里别着一把枪。 他的一只手已经摸上了枪柄,但是那把枪好像卡住了,或者他现在太紧张了,他尝试了很多次都没办法把枪拿出。 眼前的黄花还在保持静止,里面的同事脑袋还在看着他,他必须先发制人拿到枪。 他越是想拿枪,越是拿不出来,急得浑身都是冷汗,他本能偏过头去,想看看哪里卡住了。 咔哒—— 终于松动了,他拿到了枪,以为拿到武器会让自己安心,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浓黑的阴影。 有什么东西挡在自己头顶,那是一朵花的形状。 人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选择会非常奇怪,难以用常理来推断,比如他现在,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防护头盔。 丝丝热气就在自己身后,冒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好像有人在他身边呼吸。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值在急速下降。 他轻微转动着自己的脑袋,终于看到了一朵黄花打开,花瓣张开,里面的头颅的嘴巴也张开到极致。 他从来没这样看过自己同事,他张大嘴想要一口吃了自己。 他拔出枪,还没来得及瞄准扣动扳机。 下一刻,黄花一口咬下。 咔嚓一声—— 他听到最后的声音是自己脑袋被咬下的声音,他手中的枪啪的一声掉在草丛里,到死他都没来得及开枪。 鲜血再次喷洒,血滴洒在附近的三个人身上,那一瞬间鲜血仿佛非常沉重,他们的身上都是同事的鲜血。 第二个被黄花吃掉头颅的人。 黄花吃掉后继续在人群中移动,花朵更加饱满漂亮了。 它所走过的地方引起阵阵战栗,人们看过几次之后,对这种血腥的场面难以忍受。 还要死多少个同事? 这场酷刑还要持续多久? 黄花来到了祝宁这边,准确地说是来到他们三个人附近。 黄花吃过足够的人头,花头变得鼓鼓囊囊的,花瓣的缝隙还流淌着人类的鲜血,它走到这附近的时候,巨大的阴影投下来,将他们三个人笼罩在其中。 距离足够近可以看到很多细节,花人胸前那团抽动的藤蔓像是某种污染,让人看久了会掉精神值。 祝宁看到李念川的双腿肉眼可见地在打颤,隔着头盔,祝宁听到他的频道里传来很急促的喘息声,他很害怕,祝宁能感觉到李念川的恐惧。 黄花一步步朝着李念川走去。 他们被它锁定了,徐萌在李念川右侧,祝宁在李念川后方。 距离李念川更近的是徐萌,如果出什么事儿徐萌能第一时间搭把手,但她此时同样保持着镇定。 祝宁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她在思考这朵花的逻辑。 要在不正常的地方干正常的事,要在正常的地方干不正常的事,它是污染物,肯定有自己的内在逻辑。 它肯定也要遵守某一种规律,规律是什么? 植物本身是不会移动的,尤其是花朵,这朵花是被人摘下才寄居在人类的躯体上,以人的双脚来移动。 它吃掉人头的时候,给祝宁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人类在路边看到好看的花朵折断一样。 如果以花的视角来看,当人在采摘植物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血腥而残忍? 它们在路边长得好好的,突然出现一个巨物,阴影落下来,然后咔嚓一声折断了自己的根茎。 人类把鲜花捧在手心里,甚至还要感叹,真漂亮啊,真美啊。 这是同样一件事? 它是在……“采人”? 祝宁因为这个思路皱了皱眉,人类和植物之间的关系对调了,现在他们这些身穿黑色防护服的人类是长在地里任人宰割的植物,而花朵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可以决定你生死的采摘者。 这朵花有意识吗?它会很高兴今天得到了一束新鲜的“人花”吗? 这个采摘方式是……随机的吗?
第99章 遗落的荒村(三) 人摘花是随机的吗? 其实这个也挺不确定的,祝宁回想了下自己小时候揪花瓣玩儿,摘花的时候考虑因素很多。 长得好看的,看着顺眼的,刚好被风吹动的,刚好就在你手边,因为离得近被摘走了。 人类对于植物来说是神,他们可以决定植物的生死,不会考虑太多,也根本不会谨慎思考。 但这朵花也是这样吗? 不,它肯定有一些规律,比如不要移动,移动一定会死,之前那些试图逃跑的都会被瞬间捕捉到,它肯定能够察觉移动的东西。 第一条,不要移动,这条肯定是对的。 但是之后呢?它在人群中巡逻的时候,怎么锁定目标的? 这些人有什么特征?因为害怕?它能察觉到谁更害怕? 花人已经在祝宁眼前游走了,很多人都进入戒备状态,他们都看到了被它发现的下场,大多数人类都会想着拿到武器,在临死之前拼死一搏。 这几乎就是刻进本能的,人有赌徒心态,总觉得自己搏一把不一定会输。 普通人都做不到真正的坐以待毙。 敌意。 这朵花察觉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敌意? 第一个把它摘下来的清理者,不是想摸它,而是想“摘掉”它。 之前那个清理者,被黄花锁定之后,什么东西刺激了黄花吃掉他的头颅? 那人一直在摸自己的枪柄,他就算保持静止,压抑自己内心的恐惧,内心还是对花人充满敌意。 这么恐怖的东西在你面前,人本能反应就是干掉他。 这东西能感觉到人的敌意。 黄花停留在李念川面前,李念川一直没有移动过,感觉自己身体都僵了,但是黄花还是站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 李念川不可控制地在想这件事,他明明没干什么错事儿啊? 他仔细回想自己做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就像是考试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你知道自己有一道题错了,你盯着试卷拼命检查自己的答案,想找到那个错误。 但是你找不到,老师已经逼近了,马上就要发出收卷的指令。 留给你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你还有机会可以改答案,有机会可以活下去。 但是你找不到。 轮到李念川了。 啪嗒—— 黄花在他面前张开了花瓣,像是打开了什么腐肉发出了非常黏腻恶心的声音,紧接着露出了黄花的内部。 尖利而密集的牙齿被鲜血染红,牙缝里还有肉渣,你想到这张嘴曾经吃过自己的同事就会难以避免的恐惧,更别说里面含着两颗人头。 黄花内部垒着两颗人头,两张清理者的人脸交叠着,他们的眼睛会朝着同一个方向转动。 他们明明死了,却好像还活着。 李念川之前看到上一个受害者,会觉得对方有问题,可能是他做错了什么举动,所以招来了祸事,轮到自己不一定会死。 我可能会做的比他更好,我肯定不会那么傻乎乎地去摸枪。 但是等真的危险降临的时候,你才知道不是的,你控制不住,你就是会恐惧,然后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你同样也很想去摸枪,你想把这个怪物弄死。 “不要对它有敌意。” 李念川的头盔面板上突然传来一行字,就在那条驻扎军发出的禁止文字下面。 因为不知道这朵花什么情况,大家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祝宁和驻扎军试过用文字交流。 头盔内部文字面板可以用眼神来“打字”,祝宁发过来的。 她什么意思?不要对它有敌意? 对方都已经张开花瓣了,里面的两颗人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这种情况不要对它有敌意? “不要产生情绪。” 情绪?人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 “忽略它。”面板上又打出三个字。 李念川手指有些僵硬,他本来是想去拿武器,这时候一时间僵住了,听祝宁的,还是听自己的? 人在面对黄花的时候很容易生出一种想法,除了我没有人能救我,我必须要自己救自己。 李念川见过黄花吃人,只有一秒,祝宁的枪械在这儿用处不大,如果自己被吃掉,祝宁甚至都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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