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就被困了,连去找廖湘霖画画的自由都完全失去,她不能再去画画,也不能再去参加社交晚宴,活动范围仅限陆家。 霍文溪让她忍耐,在有确切把握前不要行动,她没听霍文溪的话,果然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陆鸢凝视着锋利的匕首,那上面染了她的血,她对着一把匕首笑,那个笑容很甜美。 她反手下压,最近的培训很有效果,如果裴书在陆家会夸赞她出刀的速度更快了,他会一脸颓废地鼓掌,语气毫无起伏地说:“大小姐厉害啊。” 如今匕首并没有对准敌人,而是对准了自己,刀刃切过手腕,鲜血溢出,上一刀是不小心,这一刀是故意的,意义完全不同。 她把手腕垂在椅子扶手上,细细品味着鲜血离开自己的身体,叹了口气,好像吃到了美食,正在一点点享受。 真好啊,她的视线有点模糊了,好像有新的道路在眼前打开,母亲死前是不是就是这种感受? 她脑海中不断回忆起母亲死亡的那一幕,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记忆,但在她脑海里已经形成了画面,白床单,大片鲜红的血液,还有母亲悲哀的眼神。 现在躺在床上等死的是她自己了。 一模一样的悲哀,一模一样的流血,只是不够狠,还不够,应该要切断颈动脉,横着一刀,那样更快点。 叮—— 副脑的提示声响起,毫无预兆打断她的思绪,陆鸢愣了会儿,昏昏沉沉地看向副脑,甜美的微笑还没褪去。 有人给她发了消息,陌生号码,她完全不认识。 这个号她目前只告知了霍文溪,甚至连祝宁都不知道,祝宁要找她必须先去霍文溪那边询问。 号码不是霍文溪的,是祝宁? 陆鸢已经很久没接收到祝宁的消息了,她和祝宁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祝宁是冒险故事的主角,陆鸢只是阅读她经历的旁观者。 但就算这层关系也足够了,她喜欢祝宁的消息,上次她收到了霍文溪的转发信息,那是很漂亮的飞鱼线。 陆鸢看了很久,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样壮观的景色,天是没有边际的,透明的飞鱼悬在半空中。 让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刘瑜逃离了北墙,她是否可以生活在飞鱼线下? 陆鸢手指颤抖,可能这次的图片也很漂亮,让她忍不住想看看,冰冷的电子光源打在她的脸上,陆鸢随意看了一眼信号源,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但此时皱了下眉,信号源竟然不是来自墙外。 联系她的是谁? 她放下刀,快速打开副脑,沾血的手指输入了几个字符,不断放大地图,系统自动调动准确的发信位置。 信号竟然来自……北墙附近?
第370章 大门 “年年!”门外突然传来陆尧的声音。 陆尧找她干什么?陆鸢关闭副脑屏幕,手指灵巧地在上面点了几下,隐藏掉关键信息。 陆尧站在门口,他身形跟男模差不多,往那儿一站随时都能上杂志,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就差一束花,要是捧着红玫瑰,就像电影里深情款款的主角前来求婚。 “年年?”陆尧久久没听到回答,一手按在门把手上,想推门而入,还没推,门从里面打开了。 陆鸢穿着一套黑色长袖睡衣,打了个哈欠问:“怎么了?” 陆尧扫了一眼房间内部,屋内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见家具的轮廓,陆鸢好像能跟黑暗融为一体,但一张精致的脸仰着,看上去特别茫然,“哥?” 陆尧闻到一股淡淡的血气,问:“你受伤了?” 陆鸢举起手,手掌上包着纱布,上面没多少血,“训练时受伤了,已经处理好了。” 陆尧两只手捧着她的手,好像看到自己的收藏品裂了个缝,露出很痛惜的表情,问:“疼吗?” 陆鸢观察陆尧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不疼。” 陆尧对着纱布吹了口气:“刀太危险了,女孩子家家的,以后别去了。” 陆鸢哦了一声,乖乖的,也不反抗,眼角扫了一眼走廊,也没其他人,好像被刻意清空了。 陆尧再怎么说也是她哥,该避嫌还是要避,这么大半夜找过来,而且身后连个保安或者仆人都没跟。 可能刚才那股疯劲儿还没下去,或者是副脑接受到的消息太震撼了,陆鸢忍不住想,这时候要是杀了他,好简单啊。 动动手指头,陆尧全身的血都会沸腾,皮肤寸寸开裂,脆弱的血管爆裂开,站在走廊里的陆尧会顷刻间炸成一片血雾,滚烫的鲜血会像雨水一样淋在她身上。 很简单的,她已经闻到了鲜血的香气。 陆尧看不清妹妹的表情,小心放下她的手,笑说:“有人想见你。” 陆鸢正在感知陆尧的血液,问:“谁啊?” 陆尧露出一个巨大而灿烂的微笑,“父亲。” 陆鸢愣了,感知的血液陡然停止,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爸爸?” 陆鸢对这位父亲没什么印象,她甚至都怀疑父亲根本不存在。 只有陆尧有资格见到父亲,而每次陆鸢听说父亲的消息基本上都是自己犯错误,比如上次去意识体云端,真正的处罚是父亲决定的。 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出面,但无形的枷锁从来没松开过。 “你从小都不用管家里的事儿,只知道乱玩,但现在你长大了。”陆尧摸了摸她的头,露出很宠溺的表情,说:“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他越说越高兴,“年年,这是我们整个家族的命运,不对,我说错了,这是我们人类的命运。” 来了,这件事终于到来了,出奇的她没有多紧张,好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要降临,反而有些释然。 陆鸢装作一副很无措的样子,问:“哥,什么命运?我怎么听不懂?” 陆尧卖了个关子:“父亲想亲口跟你说。” 陆鸢默了默:“我去换件衣服。” 陆尧以为她想逃跑,大臂一揽,把她带回来,“不用在意这些礼节,父亲不介意的。” 陆鸢一时间有点警惕,身体完全紧绷,陆尧察觉到之后揉了下她的肩膀,“别紧张,那是你父亲。” 正因为是她父亲才紧张,这个男人绝对比陆尧的更加可怕,陆尧充其量只是父亲的棋子而已。 走廊两侧墙壁上都是雾气,最近陆家很潮湿,到处都是湿哒哒的。 没有仆人,陆尧亲自带路,这种重大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陆鸢跟在他身后,其实能猜出大概要去哪儿,她从小就在陆家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一般她到处疯玩儿也没人管,但有个地方她不能去。 那是一条很长的走廊,尽头有一扇门,那边几乎不点灯,陆鸢小时候以为走廊尽头是地狱,或者另一个空间,所以哪怕再好奇她都不想靠近。 后来他们跟自己说,那是父亲的卧室,他生病了,不适合出现在众人面前。 刘瑜大多数时间都陪伴自己,但偶尔会进入这个房间,频率她不记得了,大概是几个月一次,不是很频繁,但刘瑜进入后会消失几天。 那几天陆鸢都很害怕,怕妈妈不会再回来。 她甚至怕到,每次刘瑜回来都不会问,爸爸是什么样,门后是什么东西。 她怕到完全不好奇,完全不想知道,觉得那些信息是一种污染,只要知道她人生就完蛋了。 后来她意识到大概发生什么,因为母亲一直在不断怀孕,对那扇门更加恶心。 现在轮到自己了。 这是真正的,母亲曾经走过的路。 陆尧停在门口,他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像一个忠诚的引路人。 这也是陆鸢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扇门,差不多四米高的大门,门上是精致的浮雕,隐约可以看出一些鸟的影子,比如张开的羽翼,周围有橄榄枝做装饰。 羽毛和橄榄枝都是很常见的元素,但陆鸢没由来想到刘瑜留下的画,里面也有鸟的影子。 陆尧轻声说:“年年,进去吧,别怕。” 他声音很轻柔,像是在哄着自己,陆鸢其实一直觉得她哥哥很傻,自己有时候说什么他就信了。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能够通过一些愚蠢的举动来安抚自己。 陆鸢有时候都怀疑,哥哥是不是能够看出自己在装模作样,所以两人一起装模作样,像是在演一出戏。 只要装作看不见就能把这出戏永永远远演下去,血脉相连的作用在此处体现,他们会一起下地狱的。 现在哥哥说:“我在这儿等你。” 咔嚓一声,陆鸢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 咔嚓一声,裴书眼睁睁看着祝宁掰断了一扇飞车门。 她把门给扔了,那辆昂贵的装甲车基本报废,但里面有些物资还能用。 祝宁翻腾出精神愈合剂和营养剂,像个护士一样照顾病人,先给白澄和林晓风注射,忙了一圈后回到裴书那边。 她嘴里叼着精神愈合剂,裴书也差不多,他俩靠在墙壁上,因为过分疲惫双目呆滞,一盏幽幽的火光亮着,最初都没人说话,好像两具摆烂的尸体。 等过了一会儿,祝宁终于感觉大脑里的浆糊成型了,稍微可以思考。 裴书问:“所以说我们现在在乌托邦下方?” 他听祝宁简单描述了一遍,还是没想到乌托邦是这种地方,他们竟然是跟着垃圾一起出来的。 祝宁形容过后,他忍不住想象上方有一头巨大的姥鲨,好像隔着无数白骨可以感受到庞然大物的呼吸。 祝宁:“理论上应该是。” 裴书沉默了会儿,信息量太大,他脑子缓不过来,这跟他们想的乌托邦不一样。 他还记得大家来乌托邦的目的,白澄以为这里是自己的家乡,林晓风以为可以在这儿找到同类。 裴书以为会找到刘瑜的踪迹,他没来时做了很多假设,可能这里也拥有文明,是另一个国度,竟然是一头埋葬在地下的姥鲨,是一个巨大的子宫。 裴书问:“所以我们关于刘瑜的猜测都是错的?” 这么看,他们的猜想都要重新推翻重来,刘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根据他们对乌托邦的有限了解,这地方可以重新孕育新人类,畸形人进入后可以恢复,而且仅限于异能者的女性后代。那可以再次孕育吗?比如这样一代代传承? 刘瑜来过乌托邦,是被乌托邦孕育出的,这一点不必怀疑。 但她又是为什么?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她应该很强大才对,又为什么跟陆家人结合? 祝宁摇头:“也不一定,也没有直接资料证明我们的猜测是假的。” 关于刘瑜的一切都是后来者叙述的,祝宁喝完一瓶又开了一瓶,“估计只有陆家家主知道真正的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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