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年年年右侧的车门弹开,她身体突然失重,想要去抓住安池的手,安池一只手放在刘年年肩膀上,然后猛地将她一推。 像是站在天台边缘的人,刘年年后背一空,水球追随着主人包裹住她下坠的身体。 那一瞬间她跟安池的距离被拉得很远,天空上开着的四四方方的空中门,飞车在其中显得极其渺小,安池巨大化的手臂撑着地面,结合起来像是个全新的怪物,又像是一副诡异的油画,一只手臂上长着一辆飞车,背景是掉落蛆虫的空中门。 刘年年瞪大眼睛,黄沙席卷,蛆虫爬满了飞车车身,沙暴中的怪物在奔跑。 而坐在飞车内部的安池只是对刘年年招了招手,好像一个出租车司机将客人送到了终点,又像是小时候母亲送她到学校门口,让她快去上学。 砰—— 刘年年的身体砸在高速移动的归乡号车顶,她的背脊和铁皮车厢摩擦,从车头一路砸向车尾,她想要抓住安池的手只抓到了火车车厢的连接处。 刘年年的身体挂在车厢尾部,和冰冷的铁皮车相贴,车厢内阴冷的寒意渗透而来,车身蠕动着,想要将刘年年立即清除。 但刘年年一时间管不了那么多,她极力抬头望去,想找到安池的方向,但只看到了最后一幕,飞车被黄沙和蛆虫吞没。 刘年年看不见安池了。 …… “祝宁必须死。” 秦云找到霍文溪,她从一个埋伏在苏何身边的卧底,成为了苏何的传话筒。 霍文溪遣散了其他人,汇报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个。 霍文溪给人一种压迫感,跟苏何的气质完全不同,她没有杀伤力,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霍文溪拥有预知之眼,让你感觉在她面前自己浑身赤裸,前世今生都被她知晓。 秦云把苏何的话转达了,提炼出的重点只有一条,让祝宁成为核心污染源再杀了她,祝宁必须死。 但霍文溪对此无动于衷,好像早就在她进入这扇门前,就已经先一步预知到。 秦云不知道拥有预知之眼的人究竟是怎么运作的,如果霍文溪早就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见自己? 是为了验证历史? 拥有预知之眼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事件走向自己已知的结局吗?秦云换位思考一下,感觉这样的人生应当极其恐怖。 秦云把话带到了,问:“你要怎么做?” 霍文溪久久没有回话,抬头看向天花板,秦云不认识霍文溪,但见过她在103区发表的公开演讲,她拥有独特的魅力,让追随者愿意为之去死,而所有跟随她死亡的人,都相信霍文溪会为同样的目的而牺牲。 霍文溪是观测历史走向的人,这样的人拥有绝对的理智,秦云想祝宁在霍文溪心中的分量到底是多大? 霍文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感觉天花板出奇地低沉,好像要压住她的脸。 “你见到了另一个祝宁?”霍文溪突然开口。 秦云点了下头,“嗯……像是一个芯片人,不像是人类。” 霍文溪笑了下,秦云猜不透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霍文溪继续问:“她怎么样?” 秦云想了想才回答这个问题,“跟所有去杀苏何的人差不多,她崩溃了。” 秦云见过太多想要杀死苏何的刺客,他们一腔热血出发,都以为自己是可以杀掉苏何的终结者,但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下场,即被苏何碾碎。 而当他们面对苏何时,人生最后的表情唯有绝望和崩溃。 秦云自己差点也走向这条路,要不是三号机突然出现打断,同时苏何有意放自己一条生路让她来见霍文溪,不然秦云会死得非常惨烈。 秦云面对苏何时差点疯了,她一直在手抖,到现在还在止不住颤抖,这就是苏何的压迫感。 而她临走前,三号机的表情很扭曲,她背靠着宋知章的尸体,想哭又想笑,后来发现什么都做不到,自己在苏何手里如同蝼蚁,秦云可以跟三号机感同身受。 “祝宁已经死了。”霍文溪盯着天花板说。 秦云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办公室外一直有人急促地走动,把这句话淹没在其中。 霍文溪指的是祝宁未来一定会死吗?所有预言家说话都很神神叨叨,他们通常弄不清一件事发生在哪个时期。 还是说祝宁已经死在极北之地了? 秦云思索着这个可能,那现在还活着的是谁?是祝宁残留的意识? 霍文溪:“我见证过很多人死亡。” 秦云有些不解,觉得霍文溪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她一直在看着什么,目光却没有聚焦。 霍文溪:“103区死去的猎魔人,因为我的号召而死的战士,他们被我鼓舞,被我号召着走向战场。” 霍文溪身上一直积累着活生生的人命,自己多走一步,肩上的死人就多一个。 “我最好的调查小组,因为我自私的直觉趋利避害,全军覆没。” 庄临和整个调查小组,霍文溪一路带来的队伍,死于霍文溪的直觉。 霍文溪喃喃自语:“我跟祝宁说不必为死去的人负责,因为历史上没有一次战役是让士兵负责,只有指挥官应该为此承担责任。” 霍文溪停了下,“该负责的是我。” 霍文溪不止看到已经死亡的人,也看到未来要死亡的人,她站在历史的洪流中,那是由死者的鲜血构成的一条河。 霍文溪说过自己还会给祝宁承担责任,但祝宁已经不要了。 “我一直以来都很担心祝宁会成为毫无感情的恶魔,甚至为此做了很多准备。”霍文溪回想起过去的事,那时候庄临还活着,他知道自己长期以来在担忧什么。 霍文溪最怕的就是祝宁失去人性。 “后来我发现这样的担心毫无必要,因为祝宁很听我的话。”霍文溪说话的速度很慢,仿佛在仔细咀嚼过往的记忆,在霍文溪的叙述下,祝宁并不是什么真神或者恶魔,更像是个听话的小朋友。 别人很难想象,祝宁拥有那么大的力量竟然会听霍文溪的话,霍文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异能,她甚至自卫手段都只有开枪,离开助理很容易被人刺杀身亡。 可祝宁还是很听话,盲目地听从她的指令。 因为她们说好了结为同盟,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不会背叛。 如果祝宁现在已经是一串冰冷的数据流,那她曾跟霍文溪的结盟就像是原始代码。 只要霍文溪给她一个指令而已。 “我让她寻找消息,她就会把消息带回来给我,我让她向前她绝不向后,我让她进入乌托邦,她就进入乌托邦,她是听着我的命令一直走向极北之地的。”霍文溪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极其复杂,这次秦云没有认错,那就是巨大的悲伤,霍文溪身上少见的悲伤。 “我让她死,她也会去死。”霍文溪好像投降了,低声说:“苏何的判断没错。”
第430章 塑料 安池死了吗? 直到刘年年右手被咬断之前,她都还沉浸在这个问题中,归乡号列车是一只福寿螺的螺壳,车尾就是螺丝的底部,刘年年下意识抓住的是螺丝壳的边缘,现在螺丝壳打开一个窄窄的口子,粉红色螺肉从边缘溢出,一口叼住刘年年的手臂。 骨头咔嚓一声断裂,鲜血溢出,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了,连大脑的反应都慢了半拍,痛感比现实滞后,让她一时间忘了安池的下落,甚至忘了脑子里的祝宁。 刘年年全身的神经都在同一时间被拉紧,瞳孔微缩,小臂骨头已经从中对折断裂,只剩下微弱的肌肉组织连接她才没从车身上掉下去。 刘年年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诧异,她在墙内也进过污染区,大多是在裴书的保护之下,少数落单的时候也有祝宁护着她,就像在那个吃人的火锅店,她从未受过伤及生命的大伤。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冒险,目前的进度是失去一条手臂。 她想起安池意味深长的眼神,说:“真像个童话故事啊。” 她想起裴书一脸丧气地叼着烟,趴在训练场的栏杆前看着她训练,裴书摇了摇头,“不够,你要真正地去杀人。” 裴书:“我说的是,以生命为代价杀了对方。” 在安全领域下的小公主不会长大,她需要像祝宁一样直面危险。 前半段旅途还有安池,现在才是真正的冒险。 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从铁皮车厢背后渗出,她近距离看到了螺肉,跟祝宁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边缘流淌着恶臭的粘液如同污水,螺肉表面上睁开了一只只眼睛。 列车深处发出了咀嚼声,刘年年右手手臂最后连接的皮肉完全断开,仿佛在攀岩过程中安全绳断开,体验到了片刻的失重。 她左手攀附车门,车厢门并不是光滑的铁板,上面本身就有铁质楼梯,她蹬着后车门,一个借力将自己硬生生甩了出去,福寿螺的螺肉同一时间弹出,刘年年与螺肉表面上的眼球对视。 仿佛在看着无数只眼睛,也在看无数个灵魂。 轰—— 刘年年的身体砸在车顶,因为惯性而冲出去数米远,车厢一共22节,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20车。 背后福寿螺的螺肉已经完全张开,庞大的阴影将她淹没在其中,湿哒哒的粘液浇灌在她身上,顺着防护服滑落。 刘年年人都没爬起来,压低身体的重心,裴书多年的培训起码有一些作用,她身体灵活翻转,从车顶翻到列车的左侧, 她单手抓住车顶,双脚用力踹向窗户,想要在被福寿螺吞噬之前立即上车。 她身体刚落下来,立即看到19车的内部,一半车厢都是阴冷的积水,死去多年的水鬼站在齐膝的水中,他们身穿旧世界的长衫,察觉到窗外有人入侵,冷冷地瞥了一眼。 刘年年被水鬼的眼神而威慑,那是死去起码百年的污染物,祝宁被这东西杀死过八次才逃往车头。 福寿螺已经到了背后,几乎可以一口将她吞噬,刘年年从玻璃窗上看到螺肉的影子,一扇玻璃窗,里面是水鬼外面就是福寿螺。 砰——! 刘年年断手裂口滴落的鲜血在半空中凝结成一把把血刃,这是她手头最近的水源,血肉猛地向后扎去,福寿螺身体停顿了一瞬。 咔嚓一声,玻璃窗在脚下裂开,透明玻璃四溅,刘年年像是一头幼小的豹子,动作快速但并不熟练,有些笨拙地跳进了归乡号。 她在落地时眯了下眼,就像是砸进水池中的一粒石子,车厢积水荡起涟漪,刘年年落地时积水四散,流出一个半米宽的干燥空间。 刘年年半跪在水鬼之中,四周水鬼居高临下望着她,而窗外福寿螺没有远去,螺肉贴着窗户。 并非因为螺肉不能进入车厢,而是被一阵力量所威慑,刘年年控制了水源,螺肉表面都是湿乎乎的粘液,所以相当于她在落地的瞬间要做一个极其复杂的处理,要控制住背后的福寿螺,要破开车窗,要控制车内的积水,保证自己不会被水鬼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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