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朝皆知,他和谢言是对头,早年和对方同朝为官,对方对他可不客气,让他吃了好多亏,当然对方也没有讨到巧。 “……呃,谢公乃少虞的外孙。”宋致干笑两声。 身为老师的爱徒,他自然知道老师和谢公不对付,当年两人因为性格还有治国理念、行事作风等方面的差异,是经常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连他都调和不了,两人简直是冤家。 后来谢公因事离开了京城,老师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平时骂谢公都觉得没有滋味。 据他所知,老师甚至还暗地里帮过谢家几次。 “哦……不错,不错。”曾太傅转身环顾四周。 宋致见状,随口问道:“老师,您在找什么?我帮您找。” “我的那把戒尺呢?明明放在这里了。”曾太傅绕着一旁的书架转了一圈,上看看,下看看,没看到他那把挠痒痒的戒尺。 “……”宋致顿时闭上了嘴,余光瞥了瞥靠窗的书桌一角横放着一根包浆的暗黄竹条,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正好挡在了书桌方向。 一旁的管家老赵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提醒,由着东家和宋先生玩闹。 曾太傅见书架找不到,想着自己是不是放在了其他地方,见宋致挡在那里,目含疑惑,“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宋致用手作扇,叹气道:“天气闷热,徒儿在这里透透风。” 说话时,从窗外吹进来一阵夹杂着水汽的凉风撩起她的袖袍,似乎在配合他。 曾太傅眼睛微眯,将人拨拉开,就看到他找寻的戒尺躺在桌上。 …… 片刻后,守在三梅书阁外面的奴仆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惊呼。 “老师,您来真的啊!” 话音刚落,门框发出“哐当”一声,一道青色的身影跑了出来,正是宋致。 “你给老夫站住!”曾太傅右手拿着戒尺,左手提着衣摆追了出来。 因为外面下雨,两人在檐下躲闪,空间有限,曾太傅手持“武器”,又是老者,宋致压根逃不了,最后上蹿下跳还是逃不了打。 老赵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时而提醒曾太傅不要闪着腰。 …… 院中热闹的动静也传到了院外人的耳朵里,两个面容稚嫩的曾家小公子躲在门板后面偷看曾太傅训徒,时而捂着嘴扑哧直笑。 祖父刚正不阿,可也不是暴躁之人,尤其年纪越大,越讲究修身养性,甚少发火,这种拿着戒尺追着人跑的经历,除了宋师叔,他们还没见过其他人有此“殊荣”呢。 此时曾太傅的长子曾默撑着伞来到,听到里面的动静,脚步一顿。 两个曾家小公子看到他,连忙小声行礼,“父亲。” 曾默光是听动静,不用眼睛看,就知道里面肯定有宋致,轻咳一声,小声叮嘱,“别打扰你们祖父。” 有了宋致在,父亲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自己的压力也小些。 再说现在父亲已经老矣,不如年轻时候,打不死宋致。 两个小公子连忙点头。 …… 此时院中的宋致透过半掩的门看到曾默的身影,连忙呼救,“师兄救我。” 曾默见状,站在门口冲着院中作揖行礼,高声道:“儿子给父亲请安,儿子下衙回来,听说府中有客,既然是宋师弟,儿子就不打扰父亲了。” 宋致:…… 院中的曾太傅停下来喘息休息,摆手道:“嗯,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 次日,霍瑾瑜发现曾太傅没来上课,给她讲学的换成了其他学士,询问缘由。 得知对方昨日闪了腰,现下正在养病。 霍瑾瑜表示了解的点了点头。 老人家嘛!骨质疏松,闪了腰可是大事。 霍瑾瑜想到此,趁下课时间,派小太监韩植去曾太傅府上探望。 韩植是洪公公的徒弟,后来就留在霍瑾瑜身边了。 韩植从曾府回到宫中,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霍瑾瑜。 霍瑾瑜嘴角微抽,“所以太傅是因为揍徒弟才闪到腰的?” “是的,奴才询问过府医,太傅的伤无大碍,只需要修养四五天即可。”韩植笑道。 霍瑾瑜摇头叹气:“看来这位宋先生不好对付啊!” 曾太傅乃君子,君子一般奉行动口不动手,能让他老人家动手的,说明口舌方面已经无法压制对方,只能用武力了。 秀嬷嬷闻言忍俊不禁道:“这位宋先生在朝野素有威名,先帝在世,也拿他有些没办法,虽然有大才,但是性子不定,前些年辞官跑了,不知道怎么的,今个儿又回来了。” 霍瑾瑜顿时皱起了眉。 这样的人不好忽悠啊! …… 曾太傅府上,此时宋致在曾太傅床前伺候,看着趴在床上看古籍的老人家,宋致叹气:“老师,您说您,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现在好了,闪着腰了,看您以后还冲动不冲动!” “若不是你,老夫能受伤吗?”曾太傅顿时瞪眼,想要揍人,舍不得手中的古籍,最后重重哼了一声。 宋致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岔开话题,“对了,刚才您说了咱们陛下的一些趣事,徒儿觉得我可以继续折腾了。” 尤其他听说罚百官给先帝写诗,实在是有意思。 若是小陛下有先帝一般的能耐,他们大景百姓就有福了。 曾太傅瞪眼,“你敢!” 宋致见他要起身,连忙按住,“你老别动,小心伤势更重,到时候我的罪过更大了。” 曾太傅哼哼道;“那是你自找的。” 说完,曾太傅指使老赵拿出一套笔墨纸砚,还有一册他亲手抄写的《菜根谭》,此书柔和了儒、道、佛三家的处世哲学,有助于人们陶冶情操、磨炼意志,之前他是要送给陛下的,现在既然自己要养伤,打算这段时间再抄一本。 至于这一本…… “这本《菜根谭》就送给谢家子了,虽然他是谢言的外孙,但是拜入你门下,总归是老夫徒孙。”曾太傅示意宋致接过。 宋致做事不羁,言行洒脱,就不知道谢家子能不能适应,这书就当给他的心里安慰,但愿他能受得住。 “多谢老师。”宋致闻言嬉笑,接过书,打开书册,赞叹道:“老师的书法越发的好了。” 端肃雄威,气势开张,亦如本人。 曾太傅觉得他的马屁拍的太敷衍,没理他。 …… 宋致回到住处后,就去找了自己的小徒弟。 十五岁的少年长得俊秀非凡,眉目清秀,双眸清澈明亮,鼻峰挺立,唇角笑容淡然矜贵,个头要比同龄人高些,身姿挺拔,如沉入冷泉的美玉,给人以独世感。 谢少虞向宋致行了礼,“老师唤弟子来有何事?” 宋致将曾太傅赠与的东西交给他,笑道:“这是你师祖送与的东西,你收好。” “多谢老师。”谢少虞含笑将东西接过。 果然如外祖说的那样,曾太傅是嘴硬心软,不会难为他。 宋致见他仍然是一板一眼的模样,墨眸闪过一丝狡黠,抬手点了点书册名字,“少虞,你可知老师为了亲手抄了这本书给你?” 谢少虞闻言,抬眸看了看手中书册的名字,这书他看过,外祖也曾带着他读过,当时觉得文辞秀美,含义深邃。 曾太傅乃是当世大儒,他的深意岂能是他一个少年能猜测的。 见谢少虞不语,宋致双手背在伸手,下颚微抬,幽幽叹息了一声,“老师他老人家嘱咐你照顾好我。” 咔! 谢少虞面上的笑容出现了裂纹,有些无语地看着宋致,眼神里满是“我当您是老师,你不要当我是傻子”的无奈。 他虽然在宋宅待着,但是不代表两耳不闻窗外事。 曾太傅此次身体有恙,就是教训老师时闪到了腰。 想到此,谢少虞再次垂眸看了看书册名字,忽然理解了曾太傅的意思。 ……多谢师祖的关怀,可惜已经上了“贼船”啊! 宋致将谢少虞变了神色,露出满意的笑。 之前嫌弃收徒太麻烦,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没耐心带小孩,少虞这个徒弟虽然是被谢公塞的,但是目前看来他们师徒两人性格互补,也挺有意思的。 说完这些,宋致又闲聊了一些其他事情。 谢少虞认真记着,外祖已经离京许多年,对于京中的一些人情往来有些也断了,需要他重新捡起来。 …… 宋致原想找个黄道吉日给陛下上个折子,讨个差事。 谁知陛下先给了他鸿胪寺卿的职位。 鸿胪寺卿负责接待外宾和使节的一切事宜,而且品位也不低,正四品官职。 宋致看着手中的圣旨,觉得有些不妙,按照他对小陛下的了解,应该不至于大材小用,让他处理番邦属国的琐事吧。 经过一询问才知道,前任鸿胪寺卿告老还乡,陛下对他熟悉又陌生,又听说有才能,就将这个职位给他了。 至于满朝文武为什么没人对他空降这个职位有异议,因为九月,鞑靼使者要来燕都,不管是对新皇的朝拜,还是来祭拜先皇的,总之多半是没有好事。 现下他是鸿胪寺卿,这活就摊到他身上了。 宋致苦笑:…… 陛下是不是对他期待太大了。 谢少虞则是担忧道:“还请老师克制些,莫要忘了您现在是鸿胪寺卿,鞑靼可不是好相与的,若是引起两国战事,对百姓,对您都不是好事。” 宋致闻言,剑锋一样的眉梢一扬,“你以为陛下给我这个活计,难道就是让我息事宁人的?” 谢少虞:“……若是这样,应该劝陛下改变想法,新皇才登基,不是乱来的时候。” 宋致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真是一点少年气都没有,你怎么就笃定为师会乱来呢,鞑靼使者此次来,你难道以为是好心?” 谢少虞摇了摇头,谁都知道不是好事,可能是来试探新帝的。 宋致笑了笑,“所以既然知道他不是好心,陛下选择不给他好脸色也没错。” 谢少虞:“可是……” 宋致:“少虞,你要知道,有些事一次退让,就代表步步退让,你期待少兵祸是好事,只是外族惯会得寸进尺。” “弟子了解。弟子相信老师。”谢少虞也不再说什么,心中对新皇更感兴趣了,居然敢将这活给师父。 宋致见哄住徒弟了,一下子歪倒在凉榻上,敲着脑袋头疼道:“小陛下不厚道啊!我这个身板对上那群鞑靼使者,确定不是以卵击石吗?” 谢少虞:…… 刚刚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30章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现在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景元帝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朝野上下就等着看新皇的第一把“火”要烧到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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