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空苑中,除去三爷能直呼其名,还没谁敢的。 他朦胧见个姑娘站在面前,呆了好一会儿。擦把眼睛,才辨出是表姑娘。 “表……表姑娘?”她来这里做什么? 曦珠没和他废话。 “快去把将军牵出来,和管事他们一道去找三表哥!” 阿墨是真的懵,怎么就要牵将军,又要去找三爷,他挠头要问。 “你再慢一步,若是三表哥出事,第一个论罪打板子的就是你,快去!” 过于急迫,让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阿墨被吓着了,赶紧去后院把将军牵出来。 可他又哭丧着脸:“表姑娘啊,我顶多就是牵它,若要指挥它寻人,它也不听我的。” 将军是三爷养的细犬,只听三爷的话。谁能劳动它? 曦珠道:“你先去找个三表哥用过的东西。” 阿墨犹豫:“可将军在这,会咬人的。” 这狗凶得很,他可不敢留表姑娘一人,若是伤着,他还是要挨打。 “去,别管我!” 阿墨没辙,只好折回屋去。 透过窗子,他看见将军威风凛凛地站起,表姑娘却没有一点害怕。 她蹲下身,慢慢伸手过去,即便它呲着一嘴尖牙要咬上来,还是将手及时避开,放在它黑色直立的耳朵上,轻轻地摸了摸。 又顺着它的脊背抚了好几下。 好像说了什么。 等阿墨勉强找个帕子出来,就见将军已服服帖帖地趴在地上,被表姑娘摸头。 曦珠接过帕子,递去将军鼻前,轻声道:“记得要找到他啊。” 将军翕动鼻子闻了闻,站起身。 曦珠拍了下它的脑袋,就将绳子并帕子交到阿墨手里。 “带它一道去,快!” * 等从破空苑回去,曦珠就一直待在春月庭中,焦切地等着消息。 究竟自己的重生,能不能挽救些什么。 她是在傍晚听说王家嫡子王颐没事,被及时赶到的管事救了。 只是卫陵的手臂脱臼,因一直攥着王颐的手没有松开。 曦珠坠下的心又提起来,她抬眸看着外头渐昏的天色,柳眉不觉微蹙起来,缓了片刻,她就坐到窗边,慢慢地垂下眼。 既然回府了,他就不会有事。 会好的。 而此时的破空苑,大夫正给卫陵看手臂,脱出的关节已经被他自己接回去,只是还有余伤撕裂,要养好些日子。 杨毓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三子,忍不住骂道:“你这是第几回了,要不是曦珠让叫人去找,你现在还能好好在这里?还有王颐,若是他被拖累地没了,我看你要怎么办?” “是这京城哪处不好玩,还是不够你玩的,要跑到深山老林去,那里就好玩了?” 翻来覆去地骂个遍,见他低着头不说话,最后道:“娘,我知错了。” 杨毓被他气得没脾性了。 生育的四个儿女中,卫陵是最不省心的。 大夫在旁听这仗势,都不敢抬头,开好药方就要走。 杨毓让元嬷嬷送出去。 也不早了,她转头对阿墨厉声道:“若是下回你不跟着他,再出这样的事,你也不用在府上了。” 此次跟去若邪山的一群人,哪个不是家里的嫡子,不管出事的是谁,彼此都跑不脱干系。 幸而这次没出大事。 卫陵见母亲出去,又听人走远,才松了一大口气,左手枕着脑袋仰躺在榻上,受伤的右手臂则斜搭在靠枕上。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炕桌敲着响声。 想及母亲的话,他将阿墨叫来,问道:“今日到底怎么回事?表妹是如何得知的?” 阿墨被国公夫人骂地正委屈,神色萎靡,听到这话就来精神了。 他一下子窜到三爷面前,将今日晌午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 当卫陵听到将军的事时,转头看向他,“什么?” 太过震惊,牵扯到手臂。 阿墨忙道:“三爷,你别动,要是伤口再撕开……” 卫陵回过神来,咬牙忍着疼道:“你再说一遍。” 阿墨又说遍,最后颇为好奇地问。 “三爷,怎么将军也听表姑娘的话呢?”
第011章 春心动 这天晚上,卫陵做了个梦。 漆黑一团中,目不能视物,他好似回到了那个洞穴,仍紧紧握住王颐的手。 水从岩壁滴落到他的面上,冰冷刺骨,让他不由颤了下,手臂愈被往下拉扯,剧痛从肩膀阵阵袭来,他沉闷地哼了声。 “松……手。” 微弱的声音从底下,时断时续地飘忽传来。 他咬紧后槽牙,深吸一口稀薄的气,道:“崇宪他们出去后会找人过来,你再撑会,一定会救你上来。” 地面泥泞湿滑,坑洞又倾斜弯曲。 他一手攀扶周围,锐利的石壁刺穿手掌,血从破处不断流下。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麻木,甚至ῳ*Ɩ 感受不到疼痛。 他头昏眼花,感到自己在被拖着一点点往下坠。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卫陵,你与我的父亲母亲说,此事是我任性妄为,不管你们的事……是我有愧他们生养之恩……。” 死寂一般的穴内,似乎有腐败枯烂的气息。 他听到王颐快弱至无声,耳中充鸣,想要抓紧那只手,却不能再动分毫。 直到最后一丝气力用完。 有什么从手里滑出,砸落下去,“砰”地一声巨响,摔裂了。 熹微晨光从绛罗帐外透进,拢在一张紧皱着眉的睡容上。 遽然地,那双眼猛地睁开。 卫陵一下子惊醒过来,坐起身。浑身俱是冷汗,衣襟已湿。 * 第二日一早,王家的人就递过帖子,携礼来了镇国公府。 来的人是司天监监正的夫人,和王颐。 此次若邪山出事,若非卫家三子卫陵及时拉住王颐,又等到公府的管事带人去救,怕是王家唯一的嫡子就要没了。 王颐倒是毫发无伤,可听到卫陵手臂撕扯脱臼。 王夫人和其丈夫商议过后,就带着儿子亲自来拜谢。 管事将两人迎进厅堂,丫鬟呈上寿眉茶。 没坐会,就见国公夫人领人从后头过来。 王夫人立即放下茶盏,起身带王颐拜见。 杨毓笑着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司天监向来直属皇帝,更遑论是担任监正的王颐父亲,为避免党派纷争,从不私下往来各个官员。 这次也是出了性命攸关的大事,王家才会来公府。 王夫人将来意说明,歉疚问道:“不知卫陵的伤如何?” 杨毓摆摆手道:“不打紧,大夫讲养个把月就好了,你不必担心。” 她这个三儿子,自幼挨打长大,养伤是家常便饭的事。此次伤了手,还可让他消停段时日,她也好给他说说婚事。 王夫人一听却惊了,个把月还不严重? 她连忙再起身道:“若不是卫陵救了我儿,我怕都不敢想。” 一旁的王颐也拱手道:“这次多亏了卫陵,国公夫人,我想去看看他。” 想起那时的险况,他还心有余悸。 杨毓让丫鬟带王颐去破空苑,便又跟王夫人笑说:“其实这次府上管事能那么快赶去,还要多谢我那位侄女。” 她将昨日的事道出。 王夫人直接道:“确实该谢,让她过来见见吧。” 杨毓便让元嬷嬷差人去唤。 春月庭中,曦珠正要出府去往藏香居。 昨日卫陵回来后,她隐约念着他的伤,却不好去问,后来青坠从外头回来,说起他的伤要修养月余,她才彻底放心下来。 刚换好衣裳,就有人来了。 是姨母身边的丫鬟。 “夫人请表姑娘到厅堂去,司天监王监正的夫人要见您。” 曦珠讶异,旋即明白过来,她点头,道:“好。” 听到司天监的名头,蓉娘吃惊上前来问:“是有什么事?” 丫鬟道:“此次三爷和王公子脱险,还是托表姑娘的善言,想必王夫人要当面谢。” 因昨日卫四姑娘要同姑娘一道出府,蓉娘也没跟着,不知发生何事,后来又听到破空苑请大夫,才知出了事。 可她不知怎么就与姑娘扯上关系了? “蓉娘,等我回来再与你说。” 曦珠不及与她解释,怕人前头等着,便带青坠跟着丫鬟出了院落,往厅堂的方向去。 厅堂在正院前头。 一行人穿过几个长廊,又行过郁苍茂盛的藤萝花架,正要绕过拐角,不期然与另一行人碰上。 王颐匆匆止步,抬眼间,一抹穹白色闯入眼帘。 她穿了身素裙,只在细腰间系了块白玉雕刻的花样,行走间轻微晃动作响。 再往上,王颐看到了一张只略施淡粉的面容,肌肤雪白,眉眼明媚,见着他微微低了头,浓密如云的发髻上也无多余装饰,只一支缀了六七颗珍珠的素簪。 这时丫鬟提道:“表姑娘,这是王公子,是要去破空苑看三爷的。” 王颐看到她抬起头,那双澄澈的明眸似闪过讶然,却很快弯了极浅的弧度,唇畔也浮起笑。 曦珠向他行礼时,又忍不住看了看他。 原来这就是王颐。 一身挼蓝曲水纹直缀,衬得身形挺拔,亦显面容更加温润。对上她的笑,他也回了个浅笑,似有些腼腆,没敢多看她。 这还是她第一回 见到王颐。 没再发生上辈子的事,他还活着。 她确实可以改变些什么,一种奇异的感觉流过曦珠的心扉,让她不觉又对王颐笑了笑,才接着向厅堂走去。 王颐愣看人走远,才在公府丫鬟的些许闷笑声中转回视线,耳根发热起来。 走过一路初夏盛景,当他看到一树苍碧枝叶几乎盖压半座院落时,才镇静下来。 进到破空苑中,王颐就见卫陵没在屋里,而是斜躺在树下的一张湘妃竹摇椅上,一晃一晃地,半撑着胳膊,垂手逗弄只皮毛滑亮的细犬。 那狗听到门口的动静,见来个生人,陡然弹起,呲牙就直奔过来。 王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声懒洋洋的命令。 “回来。” 狗又硬生生停住,折返回去。 卫陵拍了拍狗头,暗道这还是知晓生人的,怎么就愿意受表妹驱使了?表妹又如何知晓将军的? 可转念一想,若非这一招,管事他们一堆人也找不到他和王颐,那洞穴弯道甚多。 没再多想,他看向过来的人,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颐看卫陵半褪铜青外裳,只着一层皦白里衣,右手手臂绑着纱布垂搭着,心里涌出歉意,道:“来看看你,你的伤如何了?我听你母亲说要养许久,这回真是多谢你,我欠你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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