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他脸一肃脚步骤停。 “坏了!” 菩然朝他投来疑惑的眼神。 “完了完了完了!” 指尖撩起水滴状的红宝石来来回回反复看。 越看琉因越破防。 “怎么了?” 菩然就纳闷了,怎么又露出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 我招你惹你了? “哎!你知不知道你狱友叫什么名字?” “狱友就是狱友,问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是萍水相逢一起蹲大牢而已,人家不说她也没想主动问,反正不是件什么光彩事。 琉因真真是要哭了,她硬气的让他心梗:“这耳坠是暴怒的!是咱们大师兄的!是可以带领我们回到忘忧谷的真人版地图的!” 菩然:“……” 她立刻反驳:“不可能!” 琉因泪眼婆娑:“怎么就不可能了?” 菩然铿锵有力:“那人精神正常,他是正常人!” 琉因:“……” 一句话让他晒干沉默。 你到底对我们带有怎样的负面滤镜,标准已经低到这种不堪的程度了么? 他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当时向你介绍他们时是夸大了点,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不正常……” 对上菩然大嘘的表情,他的脑袋恨不得埋进地缝再也不出来见人。 “总之他就是暴怒!” “再总之也没用了,人家早走了。” 夜忽然好冷。 两人都不再说话,头顶各自挂朵乌云飘起绵绵阴雨。 佝偻着背手臂无力下垂,像具没有感情的尸体无力前行。 琉因:“算了,一路就当游玩了。” 菩然:“看开了,再晚点回谷也无所谓了。” 在努力和摆烂中,菩然已经选择了努力摆烂。
第24章 有生莫坠帝王家】 深夜,月亮高挂树梢,此刻宋府灯火通明。 宋昭还在床上昏睡,床边坐着一位金妆锦砌,翠绕珠围的妇人,这是宋昭的生母,也是府里最为得宠的大夫人。 大夫人哀情难收,昭儿这烧退了也有段时间了,怎么就是不醒呢? 躺在床上的少年肤色还带有高烧未退尽的余红,唇瓣苍白干涩泛起一层死皮。 他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有个端正姝妙的菩萨吐出悦耳梵音。 他随着菩萨一起诵佛经,慌躁不安的心刚想静下来,哪料一抬眼发现低眉善目的菩萨赫然变成索命女鬼。 青面獠牙,手持皮鞭打的他皮开肉绽。 宋昭拼命挣扎要逃离,可总是被人掐着腰轻而易举拽了回去。 烈火莲台之上,狰狞恐怖的面孔与慈悲眉目交错变化,鞭子抽的他嘶声喊叫,沙哑的嗓音夹杂破碎哭腔,大颗泪水汇聚到下颌线滴落在烈火中,瞬间蒸发,腾升起微不可见的蒸雾。 他哭的狠了,那人便柔情蜜意的轻抚他的伤口,诵着经让痛苦化作阵阵欢愉。 宋昭快被她弄疯了,漆黑的睫毛剧烈颤抖。 “菩然……” 无意识呢喃的唇瓣骤然大喊: “菩然!!!” 他瞠大双目猛然惊醒,一下坐起身,如同溺水的人终于上岸,一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 浑身湿淋淋的冷汗浸透他的里衣,睁大的双眼还有梦魇未散的涣散。 “昭儿,昭儿,我的昭儿受苦了……” 大夫人急急拿起丝帕替他擦拭额角冷汗。 “去通知老爷小少爷醒了,快去通知老爷!” 雾气丝丝回归惊慌尚余的眼中,一点点凝成恨意的阴鸷。 宋昭攥紧被角,滔天怒火激的他反倒静了下来,只是眼中墨色浓到再难化开,指骨咯吱作响,指甲嵌入掌心生起一阵刺痛。 可是这痛比起菩然给予的根本不算什么。 宋老爷大步流星赶来,见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儿子醒了这才舒展眉目。 “老爷,可不能放过那叫菩然的姑娘,咱儿子被她折磨的都快没了人样,你可得替他做主啊。” 平常宋老爷肯定一口应下,可这会儿反而指着宋昭说道:“让你平日莫再随意打人,守卫也别支开,现在被人钻了空子报应来了,你说说你怪谁!” 怪谁? 大夫人不可置信:“嘿,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亲自惩戒的人还少吗!” 宋老爷顿时一梗,涨得脸红脖子粗,气的一甩袖没说话。 以前是以前,我现在自己不也是被人打了么,这话他自然没脸说出口。 小宋和老宋,被菩然和暴怒打的哭了好几次。 父子俩被这对师兄妹打的是痛不欲生,当然现在只有老宋幡然醒悟,因为他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碰次壁一下老实了。 这叫“菩然”的姑娘放肆到如此地步,也许背后是有他无法触及的强大势力做靠山呢。 不然这姑娘哪来的底气打宋昭? 这么一想老宋反而小心翼翼的劝起宋昭来。 “昭儿,这事便算了吧。” 大夫人眼含热泪:“算了?你看看我儿一身鞭痕,背上好几处皮开肉绽,你跟我说算了?” 宋老爷叹息:“夫人啊,人外有人,这事就翻篇吧,明日我还要去见定远侯,就先去睡了。” 从头到尾宋昭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他不说大夫人就越害怕。 这孩子就爱憋着股狠劲,真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宋昭躺下侧身睡着,拉过被子闭上眼睛下逐客令:“母亲,孩儿要歇了。” 大夫人瞧那瘦削身影连连叹气,只得领着丫鬟们离开。 当屋中再次空静,宋昭霎时睁开乌云盘踞的黑眸。 这事不会完。 他势必要与菩然不死不休。 他痛着,浑身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痛着,白日的屈辱每每在他闭上眼时便齐齐涌来。 脑子里到处是菩然的那张脸。 有句话说的不错,你掏心窝的对一个人好,那人都不一定会记住你,可若你惹了他,让他恨上你,那真是一辈子都难忘。 …… 同一片夜空下,在偏远的荒废庭院,身形颀长的男人推门而入,屋内连忙走出四个人前来迎接。 “陛下!” 他们急切的呼唤,悬着的心终于被安全感充斥满。 眼前的人就像定海神针,有他在,他们这些臣子才有活着的真实感。 冷色月光落在男人坚毅俊美的五官,一身黑袍极尽疏狂,带着酣畅笑意的眉目耀眼的如同天上太阳。 丰神俊朗,贵气天成。 正是从牢狱出来的暴怒,也是与玄月国相望的另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刚登基不久的赤昭帝。 天下四国,南赤昭,北玄月,西青旋,东银尘。 四国立,群雄起,谁主沉浮? 赤昭帝面露欣然:“出去转悠几日,孤想明白了许多事。” 几个心腹臣子都不敢吱声。 别说他们,就连暗中保护赤昭帝的暗卫都傻眼了,谁家帝王愿意屈尊给人当侍卫,还把雇主打了自己去蹲牢房? 换做旁人他们早骂脑子有病了,可这是自家主子,几个人的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憋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他是万民之主赤昭帝,也是菩然的大师兄暴怒。 估计是忘忧谷的人都不走寻常路吧,反正这一个个的以后都要在监狱里赖上几天才愿意走,就跟什么打卡圣地似的让人无法理解。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jpg “回赤昭国!调动精锐兵,孤亲自做弓,瞧瞧这支虎狼之师组成的利箭到底能发挥多大威力。” 几人齐齐一怔,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孤是猎人,便不该有恻隐之心。” 他大笑离开,唯有一句充斥铁血杀意无法消散。 “孤不仅要杀,还要杀个干净。” 风卷着这句话呼啸而过,臣子们还未从平地惊雷中回过神,只是心有余悸的吞咽口水,眼睛干涩的厉害。 宫中形势错综复杂,一个是赤昭帝的生母,一个是赤昭帝的亲弟弟,母狼与羔羊暗中相斗蚕食他的权力,他苦恼,孤这天下竟如此诱人吗? 猎人在远处举箭,他又犹豫了,皆是血亲,心腹臣子又在竭尽全力劝阻,就算不顾仁义孝道,哪怕是为了在外名声心中安宁,也该留一人性命。 可是留谁好呢? 他苦苦思索,现在豁然开朗。 帝位不稳,万人垂涎,他要杀鸡儆猴,让人不敢再想。 仁德是君主该有的样子,却不是一个君主该有的心术。 权位之争稍不留心他自己都会毙命,又何必再留已经产生威胁的旁人。 惊魄与魂应共语,有生莫坠帝王家。 凉薄性无情血,才得以铺成这条尸骨累累的帝王路。 …… 小剧场 菩然:下次这种不当人的事麻烦说清楚再找我出主意,你这样搞得我又功德-1 暴怒:哎呀,我犯的杀孽我自己承担,给我的小师妹敲敲木鱼啦(你敲了敲菩然的木鱼,菩然功德+1) 琉因:不要给她敲,她功德圆满跟佛祖走了怎么办! 暴怒:!!! (啪――木鱼摔碎,菩然功德-1-1-1……) 菩然:……把你们都杀喽
第25章 琉因你人呢?】 清早天刚亮,宋老爷已经穿戴整齐坐上马车去往定远侯所在的客栈。 定远侯不在京城,这几日也来了这边。 心里打鼓手底冒汗,被装作小厮的侍卫领到天子号房前,低声吩咐:“侯爷就在里面,你站此禀报即可。” 老宋的心提到嗓子眼,明明没人盯他,可还是下意识弯腰弓背表现出卑微姿态。 “侯爷,牢里的那位大人昨日已经走了。” 其实老宋不知道暴怒的真实身份,只是商场混这么多年眼力见好着呢,这种一眼瞧出气势不凡的人他怎么可能贸然把人关牢里,还不是定远侯的意思。 在玄月国,定远侯的话可没人敢不听。 “据守卫称,那位大人对入狱并没有表现出恼怒的神情,期间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坐,未与旁人多做接触。” “除了一位叫菩然的姑娘进来后,二人相谈甚欢,分别前还赠予了信物。” 没说定情,但他感觉男人送女人耳坠,离定情也不远了。 他细细的交代着,却不知屋内床铺干净整洁,茶具摆放整齐,根本没有一个人。 将事情交代完,他撩起衣摆轻手轻脚走下楼,随即长吁一口气。 要命,跟太子见面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说到太子,老宋心里更多的是恨意,因为他这天之骄子的小儿子可是被太子打落神坛,把人按在了泥潭里。 一想起这档子事他便浑身胆颤,恨的无力,说来也是桩辛秘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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