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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若以医者望闻问切之望而言，大人没病，或是久伤成疾才算病。”林小福抬起头，语气平静地说道。 她的目光清澈，盯着坐在师父的罗汉床悠然如自家所在的中年男子，不敢说别的。 “是什么伤？成什么疾？”中年男子眉头一扬，目光紧紧盯着她。 “内伤，旧伤添新伤，疾是隐疾，且年代久远。” 林小福想到那一箱子病例和三个掌事郎中的医录总结，再综合此时所望，认真说道。 “可有治？”中年男子心头一紧，连忙追问。
第1416章 避嫌 “请大人容许小女诊断。”林小福敛手一礼，语气恭敬。 颜先生没向她解释这位病人是何身份，只以“大人”称之。哪里的大人？所司何职？姓甚名谁？ 既然不说，她自然识趣不问，但心中已想起当初和颜先生的一席话。 当时她说，或是朝廷重臣、御前红人，若是皇室宗亲。 眼下来看，不管是哪一个，都差不离了。 当时颜先生叮嘱过她，医者治病，不要过问病人的事情。 中年男子起身走到八仙桌前，一挽袖口将手搁在桌面，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显然是看惯了病的。 林小福见状不由抿唇，想到那些病例不禁有些同情此人。 她现在也不忸怩回避，便也坐了下来，颜郎中连忙打开自己背来的医箱，拿出脉枕又拿了一块薄纱巾子覆在中年男子的手腕上。 男医者为女病人诊脉时，会以薄巾覆于手腕处，如今林小福是女医者，要替男病人诊病，颜郎中此举意图明显。 同样是要避嫌。 林小福眉头微扬，什么也没说便照做了。 以前她给人把脉可没这般讲究细节的，由此可见颜郎中的慎重，也越发肯定这位病人的身份不简单。 她将手指搭上对方脉搏，目光也开始打量对方面容。 男子虽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气色却也不像大病之人，此时稳坐在旁心思似毫不波动，气势凌然与众不同。 林小福看着看着突然脸色一变，心中咚咚跳了几下。 “你的脉搏比我的乱。”突然，安静待诊的中年男子轻哂一声，目光揶揄地看着林小福。 他以为小女子盯着他看突然发现他长得好看么？ 林小福微微撇唇，心思已恢复平静，也是哂然一笑，说道：“小妇人只是突然想到，若是这病难治，大人会不会问罪于小妇人。” 先前称小女子，此时称小妇人，也间接回应了对方的嘲笑。 她是有夫之妇。 “你且治不好试试。”中年男子目光微沉，出口的话说得虽轻巧，却犹如一块大石，压在颜郎中心头。 这位贵人可不是好脾气，也记仇，正因如此才与韩太医交恶甚至祸及仁安医馆，与纪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担忧地朝林小福看去一眼。 “小妇人身为医者，又恰好比旁人多点天份，碰到疑难杂症自然想治好，也能以此病例，惠及天下苍生。” “只是大人的病……”林小福说到这里似迟疑了一下，才道，“就如先前所言，自然不容易治，小妇人只能说尽力而为。” “治不治得好，且看这三个月的效果，也请大人放下官威尽力配合，毕竟，若此病治好，于大人、于医者是两全其美之事。” 林小福忍下心中慌恐，委婉地讨价还价。 “如你所言。”中年男子有趣地看着林小福，爽快地答应了。 “百灵丹是你炼制的吧？”就在林小福刚松一口气时，中年男子突然问。 “是小妇人偶得残方，卖与仁安赚了些钱。”林小福连忙说道。 也是她反应快，没有露出惊讶神情，仿佛不知道百灵丹的价值有多厉害似的。
第1417章 验血 “这残方咋就让你得了，本……大人就没遇着呢。”中年男子见林小福淡定，不由一笑。 “大约这是天意吧，小妇人得了，就是仁安得了，就是天下百姓得了，是杏林之福。” 林小福垂眸继续把脉，神色不动，只是这话说得…… “也是，若本大人得了必不会拿出来，就算拿出来也必谋私利，韩太医在这一点上，确实强上些许。” 仁安就是韩太医开的，只不过是上代韩太医罢了。 这事儿一般人当然不会知晓太多细节，但他从京城来自然明白。 林小福抿了抿唇，到底没有说出：敢将这种厉害方子拿出来普及救人，韩太医强上的可不只些许。 但她忍下了，自己的小命要珍惜，口头争胜不适合用于此处。 “你把脉许久了，除了内伤，可诊出什么了么？” 中年男子见小女子不再像先前那般看他，现在连话也不说了，于是又问。 在她把脉探诊时，他其实也在打量她。 “诊出一些不太确定的事情，在想如何开口，请大人配合取一小杯血来查验真相。”林小福突然松手起身，敛手恭敬地回道。 “大胆！”旁边站着的随从突然一声怒喝，“大人的血何其珍贵，岂是你等随意取之。” “……”林小福垂眸不作回应，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就算是稀有血型，要验还不是要取出来验。 “无妨，你现在取吧。” 中年男子却摆了下手，看向林小福目光幽深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声音却淡定自然。 “多谢配合。”林小福连忙道，“小妇人去取器皿。” 她匆匆下楼不假于人，去了东侧院药房，药柜中有一些白瓷瓶或其他装药的密封罐子。 她取了一个大小合适矮肚宽口却带了橡木瓶塞的白瓷瓶子，眨眼之间送进空间里，让小白虎消了毒再拿出来。 “小白虎，准备一些药粉，我要当着外人的面验血查毒。” 林小福再拿到瓶子时开口吩咐，又送了几只瘦肚高颈白瓷瓶进去。 等她再出药房时，手中已拿了一只小箱子，里装是她刚整理出来要用到的一些瓶瓶罐罐，还有银镊子、银刀、银针、银耳勺子等工具。 而这只小箱子是颜郎中送给她的女用医箱，只不过她不治病，从来没用过，一直搁在药房里。 见她背了一只医箱回来，颜郎中突然微微一笑，下意识说道：“终于有个郎中样子了。” 楼上除了中年男子主仆、颜郎中和先前那个伙计，还有杨青也过来了，虽然都清楚他们做不了什么，但保护少庄主夫人，是他们的职责。 “杨青，带人去后院打两盆热水过来，不用帕子，我与病人要分开净手，不可出错，还有掌柜的藏酒有竹叶青么，拿一坛过来。” 林小福上楼后就吩咐杨青。 杨青见状只得匆匆下楼，在铺中喊了两个正坐在柜台后擦刀的伙计。 很快，两盆热水端上楼，放到了书架那边的书桌上。 林小福请中年男子过去洗净双手后，她从医箱中拿出一块雪白丝绸软缎给他擦手。
第1418章 不是来找茬 中年男子也没多问，一一照做之后就回到外间雕花桌前坐下，静静等着。 林小福也洗净双手，戴上了蚕丝手套。 等她回来后又拿出几个自制细棉纱口罩，递给中年男子和颜郎中一人一个。 “其他人站远一些，莫让呼出的气息吹散了我的药粉，会坏事的。”林小福说着又盯了那随从一眼。 “没有多的面巾么？” 那随从看着林小福做了一系列的事情，主子又很配合，自然不会再阻拦，他看了一眼医箱中。 “没了。”林小福将最后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又看了沉下脸色的随从一眼。 “你若不放心，可拔刀守在楼梯口，我家伙计去铺中呆着，不叫你们时不要上来。” 她都这么说了，那随从老脸一红，神情有些尴尬地看了主子一眼，见主子没有说话，便退后几步站在楼梯口，却没有真的拔刀，只是守在那儿。 “少掌柜。”杨青看向林小福。 “去吧，他们是来治病，场面是大了些却不是来找茬的，你们守好铺子，有客人来就说打烊了。” 林小福平静地吩咐，见她神色无异，杨青便领着伙计下楼去了。 病人来治病，少庄主夫人恰是个厉害的郎中，这并不奇怪。 等旁人都离开后，林小福便拿出自己的工具，说道：“手指连心，扎下去会有些痛，你且忍忍，这是医术，不是刑罚，以后可别还报于我，我很怕痛。” 中年男子嘴角抽搐了几下，第一次露出无语的表情看着忙碌的小女子。 “本……大人是不是让你误解了什么？你放心，只要你治得好本大人，重重有赏，绝对不会报复于你。” “多谢大人，小妇人长于山野，只在街头见过捕快大人，没见过更大的官儿了，因而害怕，不免多想了几分，还望大人勿怪。” 林小福微微一笑说道，就在中年男子正要开口时，十字银针猛地扎下，让他轻呼一声便拧起了眉。 楼梯那儿的随从只觉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了，但想到什么又忍了下来。 林小福捏着那根扎过的无名指移到拔了木塞的瓷瓶上方，挤了好几次，鲜红的血液却带着淡淡的粉色滴落在雪白的瓷瓶底部。 空间仿佛一瞬间窒息住，谁也没有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瓷瓶中。 待林小福感觉到那手指猛地哆嗦了一下时，这才松开手，她拿银镊子夹出一小团棉花，迅速卷上一小根竹签儿上，便按在那根手指上。 叮嘱中年男子自己按住棉团之后，她连忙放下工具又忙了起来。 她取出一只小巧银盘，用银耳勺子舀了几滴血到银盘上。 银盘没有变黑，又取几滴到另一边瓷盘中，毫无变化，但随着她打开几只瓶子添入一些药粉之后，瓷盘中的血液渐渐变黑。 颜郎中看得大气也不敢出，但戴着的口罩翼动，却显示他此时的紧张。 中年男子也是沉了眉眼，脸色看着就不好了。 林小福再将瓷盘中的黑血舀入银盘之中，混入了原来的血液之中。
第1419章 天然之毒 银盘也在肉眼可见中出现黑色，只不过银盘不是银针，反应没这么快。 而她又取一支银针在瓷盘中试了一下，银针变黑。 “大人看到了，这是通过三方验证得出的结果，这血中有毒。”林小福目光微凝，慎重说道。 “至于是何毒，还查不出来，刚才大人问及百灵丹，或许已服用过，却没有解了这毒是不是？” “仁安炼出百灵丹后，便送了十颗与本大人，服过一颗却无任何反应，原本是看不出病与毒，这百灵丹服下之后也就那样了。” 中年男子配合地解释。 “百灵丹最大益处在解人为之毒，便算不能立刻解毒，也能护住心脉拖延时日，便是陈年之毒，也有缓解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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