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闻消息的时候,气得砸碎了好几个茶杯。他骂道:“朕就是对他们太过于宽厚,才让他们无法无天。” 刘贯连忙劝道:“陛下,您不要再生气了。太医不是说了吗?您要静心养气。” 皇帝冷笑,“一个个的都来气朕,朕怎么静心养气?” 刘贯叹息,“老奴心疼您,可也没有用。您是陛下,天下事都等着您去定夺。” 皇帝深吸一口气,“朕现在,真是越发力不从心。” 刘贯给他按腿,不敢接话。皇帝便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太孙可曾来拉拢你?” 刘贯手一抖,跪下去就是磕头,“回陛下,没有。” 皇帝笑了笑,“你怕什么?朕又没怀疑你。” 刘贯爬过去继续给他按腿,道:“陛下,奴才就陪着您一人。若是有造化,在您的前头去了,那您就赏奴才一个玉如意陪葬,老奴好去阎王爷那里贿赂,下辈子还给您做奴才。若是没有造化,那等您仙去,奴才也不独活,只望您黄泉路上等等奴才。” “奴才自小就跟着您,这么多年,奴才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可千万别拿奴才打趣了。” 皇帝心中动容,道:“刘贯,朕最是相信你。” 刘贯给他按好了腿,正好碰见蔡淑妃过来,他便退了出去。 蔡淑妃又来告皇后的状了。 皇帝正在宽慰她,“皇后这个人,是有些古板。” 蔡淑妃虽上了年岁,但是面容依旧娇嫩,更有妇人的风韵,她给皇帝按头,抱怨道:“皇后娘娘根本是万事不管。哎,从前臣妾还能去问问太孙妃,可是太孙妃身子不好之后,臣妾就不好去问了。只能来问陛下。” 皇帝很喜欢她的这种“问”。 他开始教导蔡淑妃后宫之事。 刘贯将门关上。 他无意识看向屋脊上的骑凤仙人。 而后喃喃的道了一句,“陛下真是……老了。” 连蔡淑妃投靠了皇后也看不出来。 他跟刘志道:“我这肩膀有些痛,你按照上回郁大人的方子给我熬了药来。” 刘志眼睛一亮,“是。” 他前脚去抓药,后脚皇太孙就知晓了。 他舒出一口气,“后宫有皇祖母,蔡淑妃,皇帝的身边有刘贯。” 现在,就是布置宫内外。 他道:“其他人守着东宫我都不放心,只放心山君。” 太孙妃坐在一侧静默无言,却摇头道:“山君的刀好,众人都知晓。但是她的刀再好,他们都不会忌惮她。” 山君是一个女子。他们看得见她的锋芒,却只以为她会摆在高阁之上。 太孙妃,“阿虎,你该好好想想怎么用山君的刀。” 皇太孙一愣,而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动。用得好,出其不意,确实见血封喉。” —— 元狩五十一年四月二十八,皇帝最终还是见了镇国公父子。 没见到人前,他还痛恨老镇国公临死之前还闹出这般的事情来,但等见到,看见二十年前意气风发的父子成了现在的模样,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他将人扶起,叹息道:“槐荫,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第89章 点天光(15) 太医过来给镇国公父子诊脉,而后冲着皇帝摇摇头,“最迟也不过秋。” 皇帝一愣,“两人都是?” 太医点头,“镇国公面上看着好些,但其实里子已经亏空了,是与老镇国公一样的脉象。” 皇帝向来爱多想,又想到了皇太孙身上去。 太医也说皇太孙不行了。 他叹息一声:这一群人啊……现在想来,确实是在临死前决定扳倒齐王做出的最后一搏。 这样一想,心里的气就消了一些。他对老镇国公感喟道:“槐荫,朕还记得你出征前对朕说,你要彻底为朕稳住蜀州,你最后其实也做到了,反而是朕一直对你避而不见。” 镇国公父子刚回洛阳时,他心里也是愧疚的。但因为愧疚,颇为尴尬,便更不愿意见。 而后时间一长,他日理万机的,也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两个人。 再后来想起当年的事情,只觉得蜀州一事,老镇国公委实不争气。 他给了足够的兵,是老镇国公轻敌这才打了败仗,用上了援兵。 不然哪里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那些老弱病残也不用死了。 皇帝唏嘘,“一饮一啄,老天公允。” 老镇国公闻言,便还得愧疚,还得自责,大声道:“臣,愧对陛下,愧对蜀州啊。” 别的话一句都不敢说。 皇帝拍拍他的手,决心不计较他的过错,也不责罚他说出蜀州的事情。他道:“朕懂,都是为了小辈们的前程罢了。” 他不也是为了太孙没有遗憾,所以才忍下这件事情背后的算计吗? 老镇国公眼泪纵横,匍匐在皇帝的脚下哭,“陛下如此,让臣怎么有颜面见您?本是要一头撞死的,可又想在临死前见妻儿一面……” 他说得凄惨,皇帝心中难免生出一股怜惜,于是万事好办了。 他让大理寺尽快让齐王签字画押,准备让人守陵墓去。然后又放了郁清梧归家。 但兰山君依旧被关在洛阳府衙里。 钱妈妈都快气炸了! “凭什么!凭什么还不放山君出来!” 她拿着菜刀冲郁清梧比划,“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齐王一旦有歹心,山君怎么办?” 郁清梧举着手安抚道:“快了,快了。山君还被关,是陛下给太孙警告呢。” 钱妈妈就气得剁剁剁,炒炒炒,最后把菜全部都装进食盒里,一点儿也不给郁清梧留。 但食盒里是两人份的菜。郁清梧提着食盒去牢狱里,孙府尹亲自过来接,两人寒暄了几句,孙府尹立刻邀功,“有一个姓赵的狱卒,家里有女儿嫁给了齐王府的管事。我前脚刚查出来,后脚就发现他鬼鬼祟祟的到了牢狱里,手里拿着绳子……” 郁清梧黑了脸。 孙府尹见好就收,带着人出去了。 这边的牢狱里就只剩下兰山君和郁清梧两人。 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 一个在大理寺牢狱,一个在洛阳府牢狱。 郁清梧一边摆菜一边嘀咕道:“咱们也算是同城坐过牢的情意了。” 兰山君猝不及防听见这话,好笑出声,“哪里有你这么想的。” 郁清梧:“这样想想我才舒心。” 他轻声道:“我在大理寺一切都好,却总担心你这里出岔子。有好几晚我都梦见你变成了一只老虎咬人脖子。” 兰山君拿起筷子夹菜:“这梦也算不上坏吧?” 郁清梧抬起头认真道,“这还不算坏?吃吃野鸡野鹿也就得了,人肉能有什么好吃的?” 兰山君一愣,哭笑不得,“你这样一说,我还怎么吃饭?” 郁清梧反应过来,连忙道:“那你吃白菜,别吃肉。” 又问起狱卒拿绳子的事情,兰山君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冲着我来的。他本是看守我的狱卒,在我跟前本就正常。至于绳子,我瞧着他们日常也要拿绳子出去绑人。” 但这种关键时候,孙府尹想要用他做人情,他们就要收。她道:“我本也是要跟你说的。你出去之后打听打听,别连累了人家。” 郁清梧记下,点头道:“好。” 两人重逢,倒是没有说别的,也默契的没有提及其他的事,生怕隔墙有耳。 但无论隔墙有没有耳朵,齐王都是可以被骂的。 郁清梧一张嘴巴骂人本就厉害,何况憋了这么久,于是断断续续骂了大概半个时辰还不停下。 外头的孙府尹刚开始听见吵吵声还过来听了一耳朵,听到后面只觉得耳朵痛——虽然没有什么粗鄙之语,但没想到文绉绉的话也能骂得这么脏。 他走远了些。 郁清梧也终于骂完了。兰山君听得津津有味。她自己是没有这么好口才的,她骂齐王和宋知味也只是多骂了几句畜生而已。 这就是找到一个会骂人夫婿的好处了。她笑起来,突然伸出手在郁清梧脸上摸了摸。 “瘦了。” 郁清梧:“你也是。”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肩膀,“牢狱里阴湿,很容易得病。你这里痛不痛?” 兰山君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说刘贯。 她笑起来,心中安稳一些,道:“不痛,我身体好得很。” 郁清梧继续道:“陛下还没消气,你恐怕还要在洛阳府衙里待着。” 兰山君眼睛眯了眯,“待多久?” 郁清梧:“陛下宅心仁厚,应该快了。” 兰山君慢吞吞道:“那在这之前,我就一直在这里待着?” 郁清梧:“只能如此。” 他笑了笑,“等再出去,你怕是最熟悉洛阳府衙的那个了。” 兰山君诧异的看向他。 这是要她到时候掌控住洛阳府衙的意思吗? 她以为皇太孙会想办法让她去东宫里面护着太孙妃一家。 郁清梧也是她这么认为的。但是皇太孙却道:“你不是说以后山君会是一员猛将吗?你不让她试试?” 郁清梧就拒绝不了了。他知晓,山君也拒绝不了。 他叹息一声,捏了捏她的脸,“山君,你要记得,我在家里等你。” —— 元狩五十一年五月初,皇帝命令齐王即刻启程去冀州守陵。齐王在牢狱里面写了血书,忏悔自己的罪责,而后想见皇帝一面。 皇帝到底于心不忍,准备在五月初八的中午跟齐王吃最后一顿午宴。 五月初八凌晨,齐王和杨馗发动了夺宫之变。 他们策反了左金吾卫,右千牛卫,左监门卫等副卫——主将隶属于皇帝,对皇帝忠心耿耿,他们知晓策反的机会不大,于是从多年前就策反了副卫。 副卫杀掉主将,带领底下的弟兄杀出了第一刀。 而后,工部主事带着三百多名工匠开始做援军,齐王府和杨家等叛军的奴仆们也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洛阳城里风声鹤唳,人人都关起了门户。 齐王一马当先,带着人从北往南攻,先拿下弄宣门,控制住太极宫。而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带着左金吾卫和千骑从北门而入,直指皇帝。 皇帝震怒,当即从永安门和广运门调兵入承明殿内护驾。 刘贯惶恐的关上大门,道:“陛下,东宫方向有大火,怕是齐王杀到东宫去了。” 皇帝气得两眼一晕,“弄宣门二将是朕最信任的将军,怎么会被齐王策反?” 刘贯:“怕是早有祸心。” 皇帝冷笑,“好好好,朕倒是要看看,他能有多快到朕的面前来。” —— 宫外,祝杉带着刑部的人厮杀出一条口子。兰山君手里提着一把刀,从孙府尹那里拿到了符令,道:“大人放心,我和祝大人这就带着人进宫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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