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你进宫做什么?” 寿老夫人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在一边插花瓶的兰山君。 兰山君便笑着道:“郁大人是在寿府被带走的。陛下爱重老夫人,这里算是他看着建起来的——但他们无凭无据的,竟然敢到这里来抓人了。” 仗的谁家势,想欺的是什么人? 这是一件可小可大的事情,只看在什么时候加入一把火。 寿老夫人就是进去添一把火的。 她道:“是这个道理。” 兰山君插好花,想了想,轻声问,“郁大人也算是利用您了。” 寿老夫人就拍拍她的手,“我这把老骨头,若是还能为你们做点事情,便也算是老当益壮。” 谁的心里都有一把称。寿老夫人也不例外,她道:“苏家两个孩子去世,我豁不出去跟博远侯府斗,也斗不起来。但如果有人愿意站出来,我跟着站一站又何妨呢?” 最难的是那个站出来的人。 兰山君鲜少这般跟老夫人谈心,也少听她说这般的肺腑之言。她便问出了一个自己想不通的问题,“您为什么会厚待我呢?” 寿老夫人就哈哈笑了几声,摸摸她的头,“不知道,就觉得很投缘,像是自家的孩子一般。” “你与清梧,我见的第一眼,都有这般的感觉。” 她站起来,道:“山君,你在家里等着,我这就去把人给带回来。” 兰山君点了点头,跪坐在地上,将手叠放在腰身之下,“多谢您愿意顾念我和郁大人。” …… 寿老夫人没有带钱妈妈去。 她怕兰山君一个人在家里出事。 兰山君让小厮给郁清梧晒被子,她端着刚刚插好的花瓶进了里间。 她左右打量了一会,发现这个屋子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件衣裳几本书,根本没有其他的东西。 好似随时准备要走。 钱妈妈进来擦洗桌椅板凳——她根本就闲不住! 闲下来她就想哭,“哎,你说这是什么事情啊。” 小苦瓜哦! 再看看兰山君,想到她母亲的模样,又叹气一声,“两个小苦瓜哦!一根藤上栽哦!” 兰山君好笑,将花瓶后最终放在了窗户旁边。 钱妈妈不喜欢花,她喜欢菜。但即便她再喜欢菜,也不得不承认花在窗户口竟然比菜还要显得生机勃勃。 她说,“山君,待会给我屋子里也放一瓶进去。” 兰山君,“好啊。” 钱妈妈就看着她,道:“老夫人说你像故人,我也是同意的。” 兰山君手一顿,“嗯?” 钱妈妈说,“段将军——就是以前的镇南将军段伯颜,他就喜欢这样将花插进花瓶里放在窗户下面,有时候兴致来了,能放好几十瓶过去。” 兰山君身子一僵。 她已经在搬第三个花瓶过来了。 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破绽吗?她没有再动,而是坐在窗户口将花慢吞吞的都收起来拿在手里。 钱妈妈不曾注意。她本来就伤心,又提起了死去的人,还是忍不住哭起来,“我当时就说,陛下的封号不好不好。镇南将军,真难将军,这不是晦气得很吗?” 她谈起以前,“有一次,他跟陛下,老夫人,还有邬大人——就是老夫人的丈夫一块去庙里求签。” “他的签文便是终身不过六十,流离失所半生。” 兰山君闻言沉默了一瞬,道:“确实是晦气的。” 老和尚死的那一年算一算,便是五十九岁。 但他看起来跟七十岁一般。 她便宽慰了一句,“那您就在他面前加一个不字吧。不真难将军。” 钱妈妈被她哄得笑起来,走到窗户口一瞧,“哎哟喂,回来了回来了,快,咱们去帮一把。” 兰山君闻言赶紧站起来,因离门口太远,她便先跟着在窗户口看了眼。 她遥遥看去,便看见了一个血人。 她心口一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站定在他的面前,总觉得他这一身的血,有自己的一半责任。 她问,“痛吗?” 郁清梧摇摇头,“只是一身血罢了。” 钱妈妈高声喊起来,“别倔啦!骨头都要出来啦!”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钱妈妈恨不得将人抗起来就走,郁清梧却突然回头看向兰山君手里的花。 他问不出口一句话:这花是给我的吗? 兰山君也怔怔没回神——她看见他衣裳下的皮开肉绽了。 钱妈妈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于是一把扯过兰山君手里的花,一手扯着郁清梧就走。 “天杀的,快叫大夫来!” 大夫和药是早就请好了的。 郁清梧在里头咬着牙清洗伤口治病,寿老夫人和钱妈妈带着兰山君坐在廊下等。 兰山君问,“后头怎么样了?” 寿老夫人:“陛下看见他这一身的伤,倒是生了气——但生的是齐王和博远侯胆大妄为的气。” 陛下认定了两人是在合计杀皇太孙。 博远侯痛哭流涕,“陛下,死的是臣儿子啊,臣怎么会用儿子——” 陛下怒不可遏之下说出了一句话:“死的是你儿子,又不是齐王儿子!” 齐王和齐王世子脸色都煞白了。 皇太孙跪在地上一直没说话。 而后,陛下又问郁清梧,“你为什么要去杨柳胡同?” 郁清梧:“回陛下,也不是只去了杨柳胡同,只是那里的宅子便宜,臣便想买一座住,以后上值也方便。” 他摇头道:“臣刚来洛阳,去的也是穷苦之地,真的不曾知晓魏王世子和林家少爷会去那里。” 皇帝:“你买什么宅子?” 郁清梧抿唇,而后道:“不敢瞒陛下,臣与邬阁老……并不算和睦。臣要自己买座宅子。这期间,各大胡同都去过,也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皇帝就发现,郁清梧这个人,将自己主动放在了一个孤臣的位置上。 这倒是好事。以后皇太孙用他的时候没有顾虑。 这个人,可以留下来。 寿老夫人进宫的时候,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皇帝好久没见她了,还挺高兴的,“阿姐怎么来了?” 寿老夫人,“从我宅子里带走的人,我不放心啊。” 皇帝的脸色就更差了。 虽然事情还没有定,但郁清梧被她带回了家。 兰山君问,“这一关过了,陛下那里得了恩典,应该没事了吧?” 寿老夫人点头,“没事了。” 只是…… 她叹气,“只是,他以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 她问,“山君,你怕不怕?” 兰山君知道她问什么,她没有犹豫的摇头,“不怕。” 她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他最终会走向哪条路,但我确信,他要跟我走的路,现在是同一条。” “那日,锄地的时候,他跟我说,邬阁老曾经跟他说过,三辆马车同行的才叫路,两辆马车同行的是道。” 她笑了笑,“我就想啊,我和他,便也算是道了。” 但是…… “我们淮陵,也有把路叫做大道。” 屋子内,郁清梧听见了兰山君的话。 他知道,老夫人是故意问的,兰山君也不怕他听见。 他看看放在床上的花,心中那股暖流又出来了,终究没忍住,道了一句,“钱妈妈。” 钱妈妈冷着脸走过去。 郁清梧,“钱妈妈,我想跟山君姑娘说一说话。” 钱妈妈轻哼一声,“她都这般说了,你别不识好歹!” 郁清梧:“嗯。” 钱妈妈刚要骂人,等发现他说的是嗯字之后,顿时大力夸道:“哎哟,小苦瓜,你变甜瓜啦!”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想有一个家。女主:想要形婚。
第27章 偏我来时不逢春(27) 胸有说媒意,脚底能生风。 钱妈妈几乎是瞬间就到了门口,扒着门框朝兰山君道:“山君姑娘,郁大人请你过来一趟!” 兰山君早有预料,站起来点头:“好。” 她进了屋,钱妈妈踏出门槛站在门口做门神,朝着寿老夫人挤眉弄眼,得意道:“别管爱慕不爱慕的,只要有个人染了春意,能够下得了力气,最后结果总不会错。” “烈女也怕缠郎呢!” 寿老夫人却眉眼之间担忧起来,最后叹息一声,朝着里边看了一眼,“随他们去吧。” 她慢吞吞转身,而后突然回头,看着外间窗户口摆放的几个花瓶一怔,问:“这是你搬过去的?” 钱妈妈摇头,“我哪里会做这个,是山君摆弄的,瞧,好看吧?明明是随意一摆,就摆得如此好看,她的手可真巧。” 寿老夫人恍惚道,“这种摆法,层层叠叠,倒是有趣。” 钱妈妈:“谁说不是呢,待会儿让她给我也摆弄摆弄。” 寿老夫人沉默点头,“走吧。” 也许真的快要死了,才看见什么都像旧日光景。 她走着走着突然道:“茉娘,等我走了,你就跟着山君吧?” 钱妈妈正为自己做成一桩媒而欢喜,骤然听见这话顿时急眼:“好好的日子偏要说这个!” 寿老夫人笑笑,“我就是觉得,你跟山君和清梧相处得很好,他们也听你话,知道你是个良善的,懂得你的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最多就是明年了。在离世之前,她近几年最大的遗憾就是苏家兄妹死在眼皮子底下却无法报仇雪恨,如今这个遗憾没了,茉娘的去留就成了最大的遗憾。 她拍拍钱妈妈的手,“别哭,我只是说一说。” 钱妈妈不肯说话,扭过头去。 她生气了!她这辈子最讨厌在欢欢喜喜的时候说生死的人了! —— 屋内,兰山君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担忧的看向郁清梧,“痛吗?” 又是这两个字。方才在门口她就已经问过了。 当时说的是不痛,很显然她不信。如今再问,郁清梧就不能继续说谎了,委婉道:“当时是痛的,但刚刚上完药好多了。” 兰山君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刚刚在外头听老夫人说,你在陛下面前断了跟邬阁老的关系。” 郁清梧抿唇,手慢慢的蜷缩起来,道:“是。我与先生……已经割袍断义。” 他苦笑一声,“从今之后,我的名声怕是不好听。” 兰山君就想起上辈子听见他背弃恩师,贪权谋利的话。这话,本应还要过几年才会流传出来,成为他这一辈子永远也洗脱不了的罪名。 这辈子想来是因为杀林冀而提前了。 他跟邬庆川提前决裂,于他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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