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道:“原是想打几个野味尝尝,谁料到下了雨,山路难行,刚刚还惊了马...” 说了几句,虞安歌才像是刚反应过来:“等等,接我?接我做什么?” 潘德道:“虞府老夫人前段时日生了场大病,圣上感念神威大将军孝心一片,却因戍守不得离开,便派南川王前来接您回京侍疾。” 虞安歌听了这话在心里冷笑,圣上多疑多思,说是接她哥哥回京侍疾,实际上是担心他们的父亲拥兵自重,拿哥哥当质子牵制他们的父亲。 上辈子哥哥入京后,却因“调戏”宋锦儿,被乱棍打死。 她去盛京给哥哥收尸时,发现哥哥一身骨头尽裂,死前必定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虞安歌了解哥哥,他虽然纨绔,却不是失礼之人,他就是去调戏一只蛐蛐,也不会去调戏宋锦儿。 明明疑点重重,可皇权重压之下,圣上又有兔死狗烹的念头,虞安歌为了保全虞家,只能按下疑惑,忍着悲痛,把哥哥的尸体带回边关。 如今她冒充哥哥前来,为救商清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替她哥哥入京,避免哥哥无辜惨死。 更重要的是,用哥哥的身份,会有更多机会弄死岑嘉树和宋锦儿。 虞安歌着急问道:“我祖母怎么生病了?现在如何?” 潘德正要回答,旁边传来动静,原是竹影搀扶着商清晏站了起来。 潘德两手一拍:“哎呦喂!王爷!” 虞安歌也当即诚惶诚恐起来,快步到商清晏跟前,行礼道:“在下真是该死,惊扰了南川王大驾,还请王爷恕罪!” 雨在这时下得大了些,虞安歌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可惜手心也都是泥,这一抹更脏了。 看到这一幕的商清晏紧皱眉头,但是他余光扫到自己身上,发现也是一身泥泞,居然两眼一翻,当众昏厥过去。 虞安歌吓了一跳,南川王身体不好,人尽皆知,她本是为了接近商清晏才撞的车,现下却弄巧成拙,直接把人撞出毛病来了吗? 场面再次乱作一团,京都使者不停喊着“御医”,竹影则搀扶着商清晏,要把人带到另一辆马车上。 虞安歌距离商清晏只有几步远,二话不说上去搭把手。 可是人刚碰到商清晏,就感到一股杀气袭来,等她下意识做出反击动作,这股杀气又倏然不见。 虞安歌眯起眼恍做不知。 等虞安歌帮忙把商清晏搀扶到另一辆马车上,随行御医冒着雨赶来,马车里空间太小,虞安歌和京都使者便都退了出去。 雨下得还是很大,京都使者一脸焦灼地对虞安歌道:“您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您怎么就把南川王给撞了呢。” 虞安歌知道京都使者这是怕担责任,便苦着脸道:“都是我的错,待南川王醒来,我定然好好负荆请罪。” 京都使者踱步道:“唉!这位爷迎风都能咳血,娇气得很,只盼着他能挺过来吧。” 虞安歌回头看向马车,手虚虚握了一下。 刚刚她去搀扶商清晏的时候,明显感受到商清晏宽大衣袖下,肌肉骤然僵硬。 一个昏迷的人,会在感受到陌生人的搀扶时,身体下意识抗拒吗? 虞安歌眼睛微眯,前世的商清晏能在凉兵入侵时另立新朝,这迎风咳血的病症,虚实难定。 后面还得再试他一试。 而马车里的商清晏眼神清明,下意识想要转动手上的佛珠,却发现佛珠手串刚刚断裂了。 他眉宇一沉,心中陡生郁气,这串佛珠他佩戴多年,已经有了感情。 竹影眉头紧蹙道:“主子,这个虞公子不太对劲儿。” 虞安歌那些话糊弄京都使者或许还行,绝对糊弄不了他们。 怎么会这么巧,去山里打野味,惊了马,还刚好撞到了商清晏的马车? 商清晏“嗯”了一声,最起码,这个虞公子不像传言中那般纨绔废物。 此时为商清晏诊脉的刘御医放下了手。 这是自己人,商清晏便咳嗽了两声:“刘御医,我的身子怕是不大好了。” 刘御医闻弦而知雅意,从马车退了出去,商清晏坐在车内,听他对虞安歌和京都使者道:“南川王受了惊吓,旧疾复发,现下怕是不太好。” 京都使者心中暗暗鄙夷,商清晏不过是被撞了一下,就这般要死要活的,若一直这么下去,都不用圣上动手,他自己都得走到圣上前头。 虞安歌则是看了一眼紧闭的马车,试探问道:“南川王可醒了?” 刘御医道:“老朽为南川王施了针,醒是醒了,只是精神不大好。” 虞安歌连忙朝着马车一拱手,朗声道:“都是在下之过,还请王爷责罚!”
第5章 小姐,寺里不大对劲儿 商清晏拿折扇挑开车窗一角,看到外面一身泥泞的虞安歌,随即又想到自己不比他干净到哪儿去,不由磨了磨后槽牙。 他素来爱洁,一袭白衣不染尘埃,这番整个人在泥地里滚了一遭,自然是浑身难受。 商清晏右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手腕,语气虚弱得像山中易散的白雾:“既是意外,虞公子不必过于自责。” 虞安歌松了口气,都说南川王脾气好,倒是不假。 不过想想也是,他这样的身份,哪里敢任性妄为呢? 可还没等这口气松到底,商清晏就继续道:“只是我腕上的白玉菩提佛珠,价值连城,更是由万水大师亲自开光,与寻常物件自不一样...” 虞安歌一口气再次提了上去,抬眼从那道缝儿里窥他。 商清晏白玉一般的脸上沾着泥点子,倒也不掩风华绝代,郎艳独绝。 他还是那副眼中含笑,光风霁月的温和笑容,只是他说的话,可一点儿都不温和:“劳烦虞公子了。” 雨水打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虞安歌形容狼狈,脸上挂着苦笑:“敢问王爷,那佛珠共有多少颗?” 商清晏在马车里咳嗽了两声:“二十七颗。” 虞安歌低着头思忖,商清晏此时还不知前路的杀机,她撞了人,得先让其消气,才好找机会接近,况且京都使者在一旁看着,这通责难她怎么也得受着。 虞安歌深呼吸了一口气,便弯腰在泥泞中找寻起来。 雨势不小,大家伙知道虞安歌要给商清晏找佛珠,都候立在旁,雁帛和鱼书也在旁边帮忙,京都使者倒是不好出手相帮。 虞安歌就在泥泞中一点点摸寻佛珠,弄得自己满手泥泞。 从窗缝窥视的商清晏忍不住皱眉,一旁的竹影道:“主子看着难受,为何还要看?” 竹影知道他家主子有洁癖,眼里见不得脏东西,现下却偷偷看泥人摸泥泞,真是稀奇。 商清晏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上嘴唇:“我幼时在京,曾与虞家兄妹打过交道,虞大公子不怎么着调,妹妹更是个鬼见愁。” 八岁那年,他撞破虞安歌闯祸,言语间虞安歌还给了他一拳,把他的门牙打掉了一颗。 他要面子,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说话,虞安歌还嘲笑他是哑巴。 他这人看着风轻云淡,实际上最是记仇,睚眦必报,现在虞安歌的哥哥撞到他手里,妹债哥偿,他稍微为难一下,算是报了当年的掉牙之仇了。 思量间虞安歌已经来到马车外面,一脸苦意道:“王爷,已经找到了二十六颗佛珠,还有一颗寻遍了四周,实在是找不到了。” 商清晏“啧”了一声,语气十分苦恼:“这可如何是好?缺了一颗,可就不齐了。” 虞安歌不禁皱眉,雨天路滑,该不会被雨水冲到了山下吧,若是如此,再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王爷恕罪,待在下回京,定然为王爷遍寻一颗上品的白玉菩提相配。” 商清晏端坐在马车内,指尖把玩着一颗白净的佛珠,嘴角勾起淡笑。 “虞公子有所不知,上品的白玉菩提倒是不难找,难的是这串佛珠在我腕上多年,早已与我生了感情。” 虞安歌不禁咬牙:“那在下...再带人细寻?” 商清晏幽幽叹了口气:“雨天路滑,若是虞公子因此伤了寒,倒是我的过错。” 虞安歌听他这么说,眼眸一转,趁机道:“是在下不好,若王爷不嫌弃,在下这几日在王爷身旁伺候汤药,直至王爷康复可好?” 商清晏正有试探虞安歌的意思,听她这么说,便把虞安歌遍寻不到的那颗佛珠握在掌心,轻笑一声:“那便就劳烦虞公子了。” 虞安歌松了口气,目送“病弱”的商清晏先行离开。 潘德这才把刚刚未尽的话接上:“虞公子,雨天路滑,不若先跟咱家去灵音寺避避雨。待明日雨停,咱家再去将军府郑重拜谒大将军。” 虞安歌随他上了车,解释道:“我爹在巡边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反正我也刚好碰见你们了,不若早些启程。” 前世今生的说法过于离奇,且不说爹爹和哥哥会不会信,单就她冒充哥哥来接近南川王这一点,爹爹和哥哥就不会同意。 所以她打算先斩后奏,入京后再给他们寄信,爹爹和哥哥想拦也来不及了。 潘德没想到虞安歌这么干脆,迟疑道:“这不好吧。” 虞安歌一脸紧张,还往潘德手里塞了几个金珠子:“实不相瞒,我前几天闯了个小祸,若是等我爹巡边回来,免不得一场毒打。我今儿冒雨出来,就是躲我爹呢。” 这句话没说谎,前几日,她哥哥在街头把调戏寡妇的知县儿子给打了。 虽然占理,但父亲对哥哥十分严苛,回来后必然要家法伺候,当晚她哥就收拾包裹跑了,这才给了虞安歌冒充的机会。 潘德对这事倒是没有生疑,来之前打听过,虞安和在京都时被虞老夫人养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神威大将军用尽手段也扶不起来这滩烂泥,落下了虎父犬子的名声。 可潘德不知道的是,旁人眼中的废物,却是家中最疼虞安歌的人。 哥哥不仅由得她四处闯祸,替她背锅,有时为了给她打掩护,不惜男扮女装,捏着嗓子糊弄家里人。 这样好的哥哥,上辈子却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去世,虞安歌怎么可能放任哥哥重蹈覆辙? 所以这趟盛京,她代哥哥去定了。 潘德在心里暗笑虞安歌是个傻子,竟真以为圣上召他回京是侍疾。 这样也好,若真让神威大将军知道,还不定要遇见什么波折,现在可是虞公子主动要求悄悄走的。 潘德笑眯眯地把金锭收回袖中:“既如此,那等南川王好些了,咱们就启程吧。” 虞安歌长舒口气,脸上带着躲过一劫的庆幸:“多谢使者,让我免了一顿好打。” 潘德道:“客气客气。” 一行人一路来到灵音寺,入寺后,虞安歌叫小沙弥抬来了热水,好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让鱼书去留意灵音寺的动静。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6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