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知府在那里喋喋不休时,商清晏也被竹影搀扶着走了上来。 刚刚还对虞安歌动了杀气的商清晏,在旁人面前,又是那副柔弱不能自理,随时都会昏倒的样子。 章知府看到商清晏的时候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虞安歌连忙介绍道:“章知府,这位是南川王。我随南川王回京,却在灵音寺遇见山匪,南川王受了很重的伤。” 章知府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接到的消息,是虞安和遇见了山匪,可半分没有提到这位爷。 但人就在眼前,章知府内心忐忑,也只好硬着头皮道:“下官给王爷请安!” 商清晏摆摆手,像是马上要断气一样:“章知府快快遣人去灵音寺,看看京都使者的情况如何。” 一听商清晏来望春城还带的有京都使者,章知府更是头皮发麻。 京都使者乃为圣上亲派的内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圣上的意思。 章知府不敢揣测圣上的意思,同样不敢怠慢眼前的商清晏:“下官这就派人前去灵音寺。外面有备车马,王爷先随下官回府衙,万不能耽搁了身上的伤势。” 商清晏怎么死,死在哪儿都可以,就是不能死在他跟前,否则他难逃罪责。 商清晏点点头,由竹影搀扶着上了马车。 虞安歌也回了府衙,鱼书会些医术,重新为她包扎好了伤口。 章知府在安顿完商清晏后,黑着脸找上虞安歌:“世侄可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章寿能坐到知府这个位置,心计自然非同一般,此时已经理顺了来龙去脉,圣上的心思也猜到几分。 可无论圣上什么心思,都跟他无关,偏偏虞安歌瞒着他将他叫来,让他不得不跟南川王扯上关系。 他要收回方才的话,虞安和果真如虞廷所说,是个不知事的棒槌,竟给他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虞安歌将雁帛鱼书下去,房中唯留她跟章知府二人。 “章世叔有所不知,晚辈不是在给世叔出难题,而是在帮世叔。” 章知府不以为然:“帮我?用南川王帮我?” 本是嘲讽的话,没想到虞安歌应了下来:“正是。” “世叔想想看,南川王前去望春城接我,为何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别说您了,就连我,也是在偶遇南川王之后,才知道圣上要接我回京的。” 章知府看了虞安歌一眼,心中那个猜测愈发明显。 虞安歌肯定了他的想法:“南川王身子孱弱,这一路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未可知。” 章知府端着茶,面色不善:“世侄知道,还要让我去请他回府衙。” 言下之意,他是想要装聋作哑,顺应圣上的想法。 虞安歌微微摇头:“世叔,虽说不知者不罪,可此次分明是山匪烧寺,已然闹得满城风雨。您想想看,若南川王有了好歹,分明是您御下不严,令山匪横行,才惹得祸端啊。” 虞安歌此话一出,章知府忽然敏锐地看向虞安歌,手中的茶盏有些不稳。 虞安歌道:“世叔,我知您不想忤逆圣上的心思,可圣上从一开始,就没给您选择的余地。” 虞安歌知道,就算没有她,商清晏也死不了,上辈子便是如此,圣上未达目的,便将火气撒到了章知府的头上,将章知府连贬三级。 可若是圣上达到了目的呢? 等待章知府的,就不只是连贬三级,而是灭顶之灾了。 因为圣上和章知府心里都清楚,章知府御下的岐州,山匪根本没有胆子劫杀南川王。 换言之,从山匪烧寺后,无论南川王是死是活,这个锅都是他章寿来背。 章寿经过虞安歌的点拨,瞬间想明白了一切,他以为他是顺应了圣上的心思,却不料,他面临的是个死局。 章寿惊叹地看着虞安歌:“枉我自诩聪明,却还没你看得通透。” 虞安歌道:“是世叔当局者迷。” 章寿心中烦闷,站起身来踱了两步:“那依世侄看,我该怎么做?” 虞安歌道:“第一,上折子主动请罪,说您失职失察,才令山匪误伤南川王。同时出兵剿匪,声势越大越好。” 让章寿主动背锅,总比等圣上甩锅给他强。剿匪为了让天下信服他主动背起的这口锅,圣上残害亲侄的嫌疑越小,章寿便越安全。 “第二,派兵护送南川王安全回京。” 此举不仅是为了免除商清晏的后顾之忧,更是堵住圣上的嘴,让圣上不能轻易对章寿撒气发难。 “第三,对外宣称南川王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就算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 在山林里看到了商清晏的实力,虞安歌便猜到了上辈子商清晏的想法,商清晏唯有成了“废人”,圣上才能暂时放心。 听了虞安歌说的这三条,章寿不禁拊掌:“虞廷那个粗野武夫,竟能生出你这样七窍玲珑心的儿子。偏生他还不满足,总骂你是个棒槌!简直有眼无珠!” 虞安歌汗颜:“事不宜迟,世叔当尽快行动!” 章寿也知情况紧急,等衙门的人把京都使者找回来,他就不好行动了,便火急火燎去做。 章寿走后,虞安歌耳朵一动,听到房顶的人悄悄离开,但她没有去追。
第12章 王爷“命不久矣” 竹影赶回去时,商清晏刚喝了药,神情有些恹恹。 竹影把刚才偷听到的虞安歌和章寿的讲话复述了一遍,末了道:“虞公子此番动作,倒是妥当。” 商清晏道:“何止是妥当,简直是天衣无缝。本王与章寿,皆可全身而退。虞家片叶不沾身,圣上那边,也算是心满意足。” 竹影心中暗赞:“这个虞公子似乎都是在帮我们。” 商清晏想到地窖中发生的种种,那股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梦呓,眼泪,拥抱... 商清晏喉结滚动了一下,连忙止住想法:“虞安和的武功在你之上,你刚刚去偷听,她未必不知。” 竹影大为震惊:“那她为何放任我偷听?” 商清晏看向窗外:“她在向我示好,想要与我结盟。” 竹影一时语塞:“可...主子您...您哪里...” 商清晏看向他:“你是想说我哪里配对吗?” 竹影说话更加磕磕绊绊了:“也不是,就是您明面上...不至于让她冒险。” 竹影说得委婉,商清晏却是直言道:“是啊,虞公子足智近妖,虞廷手握重兵。他们去扶持大皇子、二皇子,皆前途坦荡。我一个废太子,哪里值得让他们冒险呢?” 虞安和揪住了他的狐狸尾巴,他却半分也看不透虞安和。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心生警惕。 商清晏道:“也罢,无论她想干什么,现在助我一臂之力是实打实的,我得谢她。” 竹影深以为然。 另一边,章知府也按照虞安歌所说,开始在州内大肆剿匪,弄得声势浩大,并且广招名医,给“奄奄一息”的南川王救命。 然而这些名医都没有见到南川王的面,倒是先给岑探花医治上了。 岑嘉树正为退婚的事情发愁,却见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是侍卫的惨叫。 岑嘉树刚掀开帘子,一支箭羽就射向他的右肩,鲜血很快浸染衣服。 他叫了声,疼得眼前一黑,抬眼之间几个杀气腾腾的山匪,将马车团团围住。 身边的仆从先是尖叫一声,而后色厉内荏道:“大胆!马车里坐的乃是圣上钦点的新科探花!你们焉敢伤人!” 听到探花二字,几个“山匪”才停了手,面面相觑后,一个“山匪”骑马凑近辨认,那仆从便被吓得两股战战,话都说不出来了。 面对这些手持刀剑的“山匪”,岑嘉树心里也有些发怵,强忍着肩上的伤,对他们道:“诸位好汉,我是神威大将军的未来女婿,若我在此出了事,虞将军必会为我报仇。这是一些银钱,诸位好汉拿去买酒喝。” 岑嘉树也不想提及虞父,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在边关,神威大将军的名号远比永昌侯府响亮。 这些“山匪”也不知有没有把话听进去,只是强硬上前,把岑嘉树和仆从从马车里扯了出来。 岑嘉树肩伤在身,被拖下来时没站稳,整个栽倒在地,疼得他几近昏厥。 那些山匪上上下下搜查了马车,发现并没有商清晏的影子,竟一言不发走了。 眼下岑嘉树带来的侍卫死了两人,重伤三人,鲜血染红一片草地。 仆从赶紧来搀扶岑嘉树,替他捂住伤口,颤抖着声音问道:“公子,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岑嘉树疼得满头大汗,看着这群山匪离开的背影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他们武功招式很眼熟?” 仆从差点儿丢了小命,哪儿还能注意得到那些武功招式,便带着哭腔道:“小的看不出来。” 岑嘉树因疼痛大口喘息着,脸色沉郁。 他虽是个读书人,却因跟虞家定亲,祖父担心神威大将军瞧不上他,便让他自幼习武。 刚刚他看那些山匪动手招式,竟有圣上身边龙翊卫的影子。 龙翊卫乃圣上亲卫,最高指挥使虽然仅有六品,却只听任圣上差使。 仆从道:“公子是在哪儿见过这些招式吗?” 岑嘉树压下心里的不安:“应该是我看错了。” 他低调前往望春城退婚,什么都没做成,怎么会招惹上龙翊卫? 岑嘉树定定神:“留个人,先将这两个侍卫安葬了,回去好生补偿其家人。” 仆从心有余悸地点头。 岑嘉树又问道:“我们现在离哪个官衙最近?” 仆从道:“离岐州府的官衙最近。” 岑嘉树想了想:“快赶车前往岐州府衙。” 来的时候他只想低调退婚,可现在婚没退成,他还受了重伤,保险起见,还是要寻求官府保护。 让岑嘉树没想到的是,他拖着伤来到岐州官衙,却在这里遇见了他名义上,未来的大舅子。 虞安歌站在屋檐下,阳光穿透夏日的绿荫,投射在她身上,沐光而立,苍翠满身。 分明是玉树临风,清新俊逸的人,可她如墨的眼眸却渗着寒光,夏日的暖意也未能驱散半分。 不知为何,岑嘉树脑海中浮现了虞安歌小时候的样子。 或许是他失血过多,意识昏沉,一时之间,眼前的虞安和竟与幼时的虞安歌样貌重叠。 岑嘉树用力摇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小吏搀扶着岑嘉树迎面走来,虞安歌故意拦在他们面前,语气淡淡:“岑探花这是怎么了?” 岑嘉树对虞安歌心里有亏欠,面对虞安和自然心虚,一时面露尴尬,不知说些什么。 一旁的小吏道:“岑探花遇见了山匪!受了重伤。”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63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