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吧,时不虞不坚持了,朱家的羊肉汤确实做得好,难得的没一点异味,吃下去身体都暖了。 言十安骑马在外随行,听着主仆俩的对话不由得笑了,那些人自以为是的为难,在时姑娘面前远没有一盘鱼脍重要。 到家后,时不虞跟着去了书房。 “没看出任何异常。”时不虞倚着隐几坐下:“无论我们去哪里都不会有人盯着,也没有担心客人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到不该看东西的警惕,丫鬟小厮长相并不出众,他们的情绪称得上平和,可见朱家的主子不是动辄要人命难伺候的,若朱家常常死人,他们不可能心底没有惧意。” “除了靠里边闺阁所住的院子,其他地方都大可去得。”言十安说出自己所见:“我先去拜见了朱凌,之后朱然又领我们去了他的住处,全无设防。期间我装作找人走错了地方,和下人问路,他对我也并无防备。” “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甚至称得上坦荡。”时不虞若有所思:“有没有可能,朱家只是个中转的地方?” “只有这样才能说得过去,我让人盯紧一些。” 已经露了尾巴,总有抓住的时候,时不虞不急,她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人。 “清欢是什么时候对你生出贼心的?” 这形容真是…… 好在言十安早知道回来要交待这事,都不必多想就答上了:“京中常有种种宴请诗会,拒绝一些也会去一些。清欢爱才,也爱才子,而在这才子里,又更偏爱我这种没有显赫出身,却又想博一个将来的人,当然,前提得是长相过得去,能得她眼缘。” 想到舞剑那男子,时不虞点头:“男人长得好也可以当祸水。” 言十安不好应是或不是,继续往下说:“见过几次后,她把我叫到跟前,问我可愿走一走捷径。她予我行卷,我则……陪她一段时日。” 时不虞笑倒在隐几上。 言十安神情也有些无奈:“我婉拒了她。好在她虽然胡作非为,却并无强人之意,见着时仍会提上一提,调笑几句,我若不应也就作罢。” “她在消磨你的意志,想着待你受些挫折,有她给你留着这么一条退路在,动摇你的心志并非不可能的事,这不比强求来的美妙吗?”时不虞感慨:“真会玩。” 言十安看向她,语气听起来怎么还有些佩服? “你说,她知不知晓内情?”时不虞换了个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当年她才六岁,要说她知道多少事,我不信,但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人天生就知事早,我觉得她可能怀疑过什么。”言十安语气一顿:“她在皇帝面前的种种任性,像试探。” “试探皇帝能容忍她到什么地步,还是试探皇帝是真的纵容她,还是想养废她?” 言十安摇头:“我不确定,她有那个心思,我不敢和她走得太近。” “也幸好她不是仗着公主身份强人所难的人,不然她这一关你就不好过。”时不虞又问:“她和大公主关系如何?” “满朝皆知姐妹不合,每次见面清欢必要找大公主不痛快,大公主多有忍让。” “何时开始不合?” “十年前,十六岁的清欢去了趟大公主府,不知为何大闹一场,再不往来。大公主求和过,送去的东西无一例外全被清欢扔出门外。” 时不虞突然笑了,一人唤清欢,一人唤大公主,亲疏远近已经体现出来了。 “你不喜大公主?” 言十安沉默片刻:“父亲过世时她已十二岁,是得到父亲最多宠爱和照顾的孩儿,可她却是最快忘记父亲的那个。一心讨好皇帝,嫁了皇帝安排的人,生儿育女,享尽富贵权势。她看似处处忍让清欢,却把所有的忍让吃亏都表现在名面上,明知道清欢不收她的东西,年年被扔,仍是年年都送。多得她,清欢得一个不敬长姐的名声,而她,事后必得皇帝种种赏赐安抚。” 这可真是,龙生九个,各有不同。时不虞想了想,给了另一条思路:“有没有可能两人是在做戏?” “不是。”言十安摇头:“先皇的后宫妃子活下来的没几个,身份最高的是我母亲。清欢从不去请安,在皇宫中见到也会避开,以她的性情来说定是恨母亲当年站到皇帝那边助他得位。大公主行事和清欢完全相反。母亲说一开始大公主把她当成靠山,对她还有两分真心,成亲后一年比一年淡,再到后来干脆就反过来了,在我母亲面前都会摆她长公主的派头。她们姐妹吵架后,母亲想从中劝和,大公主却说:沉湎过去于人生何益。”
第040章 肆通城变 “我大概知道她们为何会闹翻了。”时不虞轻笑一声:“大公主看的是眼下,过往早被她抛在脑后,一心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清欢却始终记着自己的父亲是谁,她以为血脉相连的姐姐也这么想,却没想到姐姐早就不是同路人。皇帝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吗?” “不见皇帝有做什么,应该是被大公主圆过去了。她了解清欢,要是她敢让清欢不好过,清欢能拖着她一起去死。” 时不虞颇为感慨:“清欢真是好性情。” 言十安觉得,倒也……只能说还好。 “今日朝中,皇帝因一件小事发落了太师,让他闭门思过三日。”对上时姑娘的眼神,言十安道:“刚刚收到消息,相国派出了四支人马出城,皆是去往桃柳县码头方向。” 那是时不虞安排的假路,对方上钩,往那边追查去了。 “从那个码头可去往的地方多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来,不过我倒看出点东西来了。”时不虞坐直身体:“章相国是皇帝手里的刀。” “也就是说,是皇帝要灭忠勇侯府满门。”言十安眉头微皱:“难道真是因为忠勇侯查到什么让皇帝知晓了?”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证明不了什么,再等等。一日不抓到时家人,他一日不得安宁,不会什么都不做的,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时不虞眼睛一亮:“说不定,我们还能做点什么引蛇出洞!” 言十安跟着心下一动:“比如?” “不着急,让他们先去找人,等他们找疲了,再给他们一颗糖吃。” 是糖,还是糖浆裹着的砒霜?言十安看着一脸兴冲冲,恨不得立刻就去造几颗糖出来的时姑娘,心里竟也隐隐生出了些期待来,他被动得太久了。 ***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上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已是暴雨倾盆,总算是将那节节攀升的暑气降下来了些,贪看了几日话本的时不虞终于被忍无可忍的阿姑赶出了门。 京中繁华,处处热闹。这里有耍大刀的,那里有投壶的,她还看到了一只猴子配合着主人唱大戏。 主人说得声情并茂,他在该滚的时候滚一滚,该叉腰的时候叉个腰,时不时的再走个八字步,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当它举个草帽过来收赏钱时,大家给得都挺大方。 时不虞就从阿姑钱袋里抓了一大把放进去。 “听言则说这家酒楼手艺不错,姑娘要不要去试试?” 时不虞正好饿了,边往那酒楼边笑得像个坏人:“不好吃就带一份回去给言十安吃。” 万霞还纵容着:“每样都来一份。” 时不虞顿时心情大好,不管好不好吃的,此刻都被打成不好吃了,一定要带一份给言十安吃,还得当着言则的面。 可惜这份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太久。 窗边的一张桌子正好空出来,时不虞点好菜食,居高临下的看着下边宽敞的街道,便是她也不得不感叹京城的大气恢弘,不怪那么多人心心念念着,就想来这京中一展抱负。 “阿姑……” 万霞突然站了起来,把窗户支到最高俯身往外探出身去。 时不虞闭上嘴等着。 很快,万霞退回来低声告知:“姑娘,是传令兵!” 传令兵,只能让时不虞想到战报二字。 很快,隐隐一声‘行人退避’入耳,紧接着便是急促的马蹄声,她站起身来看向大街,传令兵在前后四骑的护送下高举手中战报,声音嘶哑,却震耳欲聋。 “报!肆通城失守!报!肆通城失守!报!肆通城失守!” 连着三声,热闹的京中仿佛同时失去了声音,陡然安静下来。 自忠勇侯送出新斧镇后,大佑朝再失一大城!这是大佑朝多年未吃过的败仗! 马蹄声远去,传令兵的声音也再不闻,‘啪’一声响,有人将酒杯砸了。 “我呸,不忠不义忠勇侯!” 时不虞回头看向说话的人,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真那般气愤,男人双目圆睁,脸色通红,颇有些怒发冲冠的气势。 万霞握住姑娘的手臂让她坐下来。 而对忠勇侯的讨伐,这才刚刚开始。 整个三楼只空着一张桌子,每一个人都在骂着忠勇侯的不忠不义。 时不虞听着听着,笑了,人就是这么有意思,不知真相,却好像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真到真相揭开的那一日,知晓自己冤枉了人,红一红眼眶,掉几颗眼泪,说一声错怪了就好像能把之前所有的恶言恶语揭过去。 至于风浪中心的人承担了多少,谁在乎,反正在风浪中的不是他们。 小二把菜食送上来,吃了过半,她突然想起来正事,招呼小二过来让他每样都用油纸包上一份,为了骗过言则,她是连食盒都不用了。 万霞放心了,姑娘还愿意折腾人,就说明事不大。 待到下了楼,姑娘让她去找那耍猴戏的,请他去酒楼中唱一出忠臣忠心耿耿,最后不得好死的好戏,就更放心了。她家姑娘有个最大的优点,心情不好的时候从来都是折腾别人,不折腾自己,折腾完了,心气儿也就顺了。 时不虞心情确实没受多大影响,见到言则后心情更好了:“言则,你家公子回来了吗?” “回来了,正在书房。”言则看到她手里一串的油纸包顿时提防起来:“表姑娘这是?” “啊,买了点东西给你家公子看看。”时不虞欠欠儿的把东西递过去:“重得很,劳烦言管事了。” 言则显然还不够了解她,一看她都愿意交给自己,提着的心放下来一半,脸上的笑容也重新戴上了:“表姑娘这是玩开心了?” “还行,看了一出猴戏,都耍得挺精彩。” “是,有些耍猴戏的确实是精彩。” 言则附和着,试图从表姑娘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刚才他们已经得着消息,知道肆通城失守了。斥候一路高喊,表姑娘又正好出了门,怕是正好赶上。 可现在看着,表姑娘好像不知情? 到了书房,言十安听到动静迎了出来,第一时间也是先观察了下时姑娘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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