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燕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着眼看着糖画老大爷,“可是呢,那蜂蜜是我们村里一人送来的,原也不多,就是为了尝个鲜。” “那用麦芽糖怎么样?” 林春燕立刻就明白了这糖画老大爷的意思,往他身后的摊子看了看,笑着回,“那大爷您的麦芽糖可是怎么卖?” 老大爷就等着这句话,说了个价钱,这麦芽糖是从粮食里熬出来的,价自然要比小麦贵。 若是放在以前,林春燕肯定不会考虑,可如今她要正经做这个生意,少不得就要用这麦芽糖。 林桃红在一旁听了直咋舌,“怪道那一个糖画就要卖上两文钱,原道是这麦芽糖竟然如此贵。” 从前她也不是没有买过麦芽糖,可从来没有想过一斤要值多少钱,乍一听可不就被吓了一大跳。 糖画老大爷生怕他们不买,且林桃红那眼神一直看向林春燕,分明是觉得林春燕能做出来。 不仅如此,一旁的糖水老婆婆也虎视眈眈,他们就是做糖水的,家里也不缺那麦芽糖,只是不曾往这方面想,让这糖画老大爷钻了个空子。 “你们要是买的话,我再便宜一些。” 糖画老大爷赶紧说,生怕被人抢了去。 最后商定好价格,糖画老大爷才算放了心。 糖水老婆婆和糖水老大爷难得没有互相挤兑,一起同仇敌忾的看向糖画老大爷。 “巴巴的让我看了摊子上的东西,原道是替自己挣前程去了。” 糖画老大爷忙拱手讨饶,几个人在这里摆了多少年的摊,互相挤兑几句,也就放下这事。 剩下的东西没卖完,林春燕却不打算卖了,林桃红还差异,“今儿个如何走得这样早?” “我想着去打听些事。” 才过了两日,也不见那王锤子再来摆摊,不知道王英娘怎么样了。 那姑娘是个心眼好的,两次都来给她送了信,一次更是救了她的命。 回去了她也没敢和张大娘声张,她嘴上是个没把门的,怕她出去乱嚷,再让王英娘的日子不好过了。 可这不代表不惦记,总得过去看看。 林桃红是略知道一些的,听了林春燕的话,也就没再说什么,两个人背了篓子一路打听。 还没到王家村,就听了消息,说是那王锤子因为坐了牢,家里欠了债,要把他家那小娘卖给李员外家。 若是当普通丫鬟也还好,那何大娘为了卖个高价,竟想让那王英娘去当李员外的通房,对王锤子他们却说是,那李员外要娶了王英娘,两头糊弄着。 听了这个,姐妹两个都震惊不已,那李员外家他们也是去过的,李员外已经快有六十岁,头发都花白。 这时候人普遍没那么高寿,六十已经算是一脚踏进了棺材,把王英娘卖给他去做通房丫鬟,能得了什么好? “这也太不是人了些!”林桃红皱着眉头,“难不成那王英娘不是她娘亲生的,何苦这么作贱!” 林春燕已经急得说不出话来,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朝镇上跑。 “大姐儿,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桃红急忙在后面跟上,扯了一下林春燕的袖子,“咱们不该往这边走。” “就咱们两个小娘,去了又能如何,说不得还被打一顿!” 她得去找孙捕快,王锤子见了官坐了牢,最怕的还是官差了。 两个人到了衙门门口,却没找着孙捕快,另一个王捕快却是在的,说孙捕快今儿个休假。 王捕快有公务在身,林春燕只好问明白孙捕快家的地址,又把背篓里剩下的一些吃食塞了过去,算是谢礼。 那孙捕快在的村子正好在他们青山村和王家村的中间,上次送王英娘的时候,姐妹两个也是路过的。 又快走到那村里,打听了两回才找着了孙捕快的家。 倒也很好找,他家的房屋盖的要比别人敞亮一些,用的也是泥砖瓦。 领他们来的婆子啧啧称奇,林春燕敲了门,她也不着急走,眼巴巴的等着看热闹。 十里八村谁不认识孙捕快,这家有兄弟两个,一个在镇上当衙役,另一个是走镖的,手里都有不少钱。 只这两人性格也古怪的很,到了如今谁也没有娶亲,他们那老娘眼睛都快哭瞎了。 林春燕不理会那婆子在想什么,心里只惦记着赶紧去救人,敲了门便在一旁等着。 “会是谁来?”孙捕快正半卧在炕上,桌子上放了几碟小螃蟹和豆干,吃的是津津有味。 他不耐烦开门,让自家兄弟去,“这些吃食可都是我带来的,回回你都吃上不少,合该你跑腿。” 兄弟两个玩笑几句,孙捕快的兄弟孙安元就起了身,一开门见是两个陌生的小娘子,先愣了一下。 旁边的婆子见他们这样,以为是有什么狗血的剧情,先了林春燕一步开口,“人这两个小娘子是找你大哥的,莫不是你大哥在外面干了什么混账事,让人家两个找上了门。” 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孙安元看了林春燕一眼,就朝那婆子拱手,“大娘可不要这么瞎说,我们兄弟两个的名声不打紧,人家小娘子清清白白的很。” 屋里的孙捕快听到动静,趿拉着鞋出来,听到那婆子的话,一时觉得尴尬和愤怒。 “大娘,你要若是无事做,便去把你那成天在赌场里鬼混的儿子寻来,何苦用那话说这小娘子。” 那婆子讪讪的,她嘴上是个没把门的,最喜欢说闲话了,乡里乡亲的就没人不知道,往日里也是没人敢同他们来往的。 只不巧,林春燕病急乱投医,胡乱找了人来领路,就找到了这婆子。 孙捕快又朝林春燕他们拱手,“让两个小娘子受委屈了。” “这倒无妨。”林春燕混不放在心上,眼睛里透着几分急切,“只是不知道孙大哥,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孙安元把地方让了出来,让他们两个人进去,大门却敞开着,他也在院中坐下。 孙捕快一听那声孙大哥便知道定是有事的,从前还叫他孙捕快呢。 “你且说来听听,可是那王锤子一家又来找事?” 林春燕就把王英娘救了她的事情说了出来,“方才听了好几个他们村的人说,他们家就要把王英娘卖给那李员外,她这样一个小娘子,以后还如何有活路!” 林春燕把来意说了,因为着急,额角上都出了一层汗,“只想着请您和我一道过去,把那王英娘救出来。” 孙捕快沉思了一下,“去倒是能去,只是咱们又不是人家生身父母,这事衙门也管不着,怕是不能如意。” “她那老子娘都不是个什么东西,既然愿意把英娘卖给李员外,自然也肯卖给其他人,只把她先从苦海里救出来才是。” 孙捕快听懂了她这言下之意,不由诧异挑挑眉,倒不想着林春燕竟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如此这样,我就和你们走一趟。” 孙捕快还特地回屋换了官服,手里拿了刀,光那样子就能唬住人。 孙安元也换了身衣裳出来,说了跟他们一道去。 林春燕自然巴不得去的人越多越好,朝他们福了身,谢了又谢。 林桃红没听明白他们之间打的什么哑谜,只跟着一道去了,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 “你这贱蹄子,我如何作孽生下了你,早知道就该早早的把你淹死在尿桶。” “何苦与她废话,但拿了绳子将她绑了去,就是死也要死在那边。” 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分明就是那何大娘。 王英娘被逼得无法,拿着剪刀的手都在发抖,那些个污言秽语,听的多了也就不往耳朵里去,不知道怎么的,她的脑海里却出现了林春燕的那句话。 “你想换个活法?” 林春燕好像就站在她的身边,正朝她缓缓的伸出了手,那天回来之后,她就反反复复的在回忆这句话。 后悔过,迷茫过,不知所措过,到了如今要被当成四脚羊卖出去的时候,还是在想这个事。 王英娘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她也想像林春燕一样,光明正大的挺直着身子活,没有打骂,没有斥责。 一滴泪爬在她的眼眶上,王英娘的手一抖,剪刀就划了上去,硬生生将一截头发剪了下来。 何大娘更气,觉得今儿个王英娘像是要反了天,就要上手去夺那剪刀,门突然一下子被推开。 林春燕快走几步,到了院子里,就见何大娘正在抢王英娘手里的剪刀,她那三个兄弟在一旁冷眼旁观。 王英娘只觉做梦了一般,不然林春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有人冲进来,王锤子吓了一大跳,刚要呵斥,看见身后跟着的孙捕快和孙安元,到嘴的话就打了个磕绊,脸上重新堆了笑容。 “原来是孙捕快,还说要请您去吃酒,不知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快快请进。” 孙捕快不理他,只把目光放在那王英娘身上,看得出来这小娘子是挨了打的,头发凌乱不已,身上也有几个泥印子,地上还有些散乱的头发。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这一辈子都是不兴剪头的。 怕是这小娘子被逼的实在没了活路,说起来也是可怜的很。 王锤子见他的目光在王英娘身上打转,倒在一旁唉声叹气,“生了个孽障,替她寻了个好前程,她偏要闹起来,还把头发也剪了,说要去当姑子,我们这当爹娘的,如何不着急。” 又看向那林春燕,眼睛里全是愤恨,“不知这林家小娘来是做什么,难不成又看上我家大郎,想嫁过来?” 林桃红一口呸了过去,原只觉得王英娘可怜,见了如此情景,地上那绳子分明就是要把她捆了去,只觉得心口一片发凉。 那剪了头发的剪刀,就在刚刚何大娘上去争抢的时候,不知道刺伤了哪里,上面还有些血迹。 王英娘一直没有哭,从她知道自个儿被卖到了李员外家开始,就这样一副表情。 只有在看到林春燕的时候,才有些反应。 何大娘开始还说是要把她嫁过去,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随便一打听就知道这事是哄了她去的。 当了通房丫鬟,还是那一个可以当她爷爷岁数的人,她还有什么活路,不若就剪了头发当姑去,也能干干净净的活着。 可连当姑子都是不能的,王英娘只觉心内一片凄凄凉,想着不若还是上了吊,或者投了河,也好过让人这样折辱。 她正想着如何挣脱他们跑出去寻死,就见林春燕推门进来,人一时都是麻的,反应了半天,才知道看见的不是个幻景。 先前剪头发的时候,王英娘就想,如果是林春燕的话,她会怎么做。 会不会觉得她投了河,是个没本事能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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