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搭完,天边飞来一个怒气冲冲的人。 郢衡不知何时又换了套大红衣裳,像一只愤怒的小鸟,吱哇大叫:“岂有此理!” 他从剑上跳下来:“我浮银峰怎么了,一群没眼光的小娃娃们!” 他心血来潮想大开师门,却没想到去了就碰壁。外门弟子们根本不愿意拜他为师,害得他被其他长老们好一顿嘲笑。 幸亏最后有一个练气七层的男娃和练气六层的女娃拜他为师,给他找回了点面子。 ——虽然他们身上配有法器,基础牢固得不像外门弟子,一看就有古怪。 郢衡也不在意这些,能找回面子就行,反正大徒弟就是个大麻烦,还差俩小麻烦吗? 最省心的还是二徒弟了。 他把目光落到秦千凝身上,笑容忽然僵住了。 对了,她还没引气入体来着,也是个麻烦。 他果断选择把秦千凝甩给温恪,让他教她引气入体。 温恪这个任劳任怨的大黄牛立刻就应下,马上准备开始教学。 把秦千凝给慌的。 都快傍晚了,古人不是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 她马上义正言辞道:“师兄,你路上奔波劳累,到了这儿又立刻给我搭屋子,如此劳累,今日不如先好好歇息一下吧。” 温家渡劫尊者在神魂消散时,曾预言温家第三十九代嫡长子会成为一代大能。所有人都盼着这位嫡长子的降生,却不料他天生有疾,肉身极其脆弱,根本无法修炼。 若是用丹喂,怎么可能成为尊者口中的一代大能? 直到有一日,温家家主带回来了一个资质绝佳的婴孩。 不能用丹喂,那便用人喂吧。 从此,温家那位嫡长子便换了人。都说他成日醉心修炼,独居不出,又因天资卓越,不结交平庸之辈,不与任何人来往。 其实温恪只是被森严的“家规”束缚,不准与人多接触。 如今忽然多了个师妹,他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 原来兄妹之间是如此相处的,虽是初见,但她却十分关心他。 没记错的话,真正的温家嫡长子是有个妹妹的,他几乎没见过她。现在正主归位,想必他们兄妹终能正常相伴了。 他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体贴道:“修道者何谈‘歇’字,我不累的,现在就教师妹引气入体。” 秦千凝只能使出杀手锏:“看见师兄你如此劳累却还要教我引气入体,我心中难安,怎么能好好修习?” 修道最怕扯上“心境”,温恪立刻止住了脚步。 他脸上温和的笑意褪去,表情有些严肃。 秦千凝本以为他是发现了自己扯大旗,却没想到他说:“你我不过初识,为何把我看得这么重?” 秦千凝:? 修道者为了防止出现心境不稳的情况,大多斩断尘缘,走上一条孤独的道路,很少与人交心。 因为担忧才认识的师兄累着而影响心境,这实在是过于纯善真挚了。 他只好道:“罢了,今日就算了吧。”他欲言又止,“师妹,日后……莫要这般善良,很容易被骗被害。” 秦千凝:……这里最好骗的人是谁? 温恪这样的性格,放现代,光是她领导就能一人pua十个。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秦千凝摇摇头,收拾铺盖卷滚回小木屋睡了。 翌日,秦千凝被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听到门外温恪的声音响起:“快起来了,今日要去元始堂学习。” 推开门一看,天刚刚亮。 温恪站在屋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熟人,计绥,正抱臂看着她。 还有一个面容娇艳的少女,正在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凡人?”赤风嘀咕道,“凡人怎么能拜入内门?” 她作为半妖,天生就比寻常修士强上一截,拜入万壑宗只是权宜之计,在彻底变强大之前,呆在越低调的地方越好。 但她的观念一直遵循强者为尊那一套,让她叫一个凡人师姐,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温恪对计绥和赤风道:“我今日还有事,就不送你们去学堂了。二师妹还未引气入体,无法御剑,还得你们带一下她。” 作为前天才,温恪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一眼就看出二人实力不错,可以御剑带人。 赤风不情不愿的地应下了,待温恪一走,她马上就道:“我就带你这一次。” 她率先跳上剑,伸手来接秦千凝。 秦千凝无所谓道:“不带我也行,去不了我就不去了。” 赤风没想到这人不仅是个凡人,还是个不求上进的凡人。 她踩着剑,一把将懒懒散散的秦千凝薅上来。 秦千凝也没反抗,顺手抓住小师妹的衣角,主打一个随遇而安,怎么着都行。 赤风腾起剑,想着身后是个凡人,又多花一分功夫撑起防风罩。 想到以后可能要一直拖着这个累赘,赤风就有点恼:“我日夜不停修炼,只盼尽快进阶,成为不容小觑的修真能者。” 秦千凝对这种突然表明志向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但十分捧场:“哇。” 赤风噎了一下,语气不自觉软了点,但依旧强硬:“所以,我是不会叫一个比我弱的人为师姐的。” 但凡有点血性有点骨气的人,听了这话都会被羞恼。 但秦千凝内心毫无波澜。 她熟练地勾起了一抹社畜专用的麻木谦逊尬笑:“哦哦,那叫我小秦就好。” 赤风脚一滑,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第7章 赤风觉得人类果然狡猾多端,光是说话就能活生生气死妖,她决定把秦千凝甩给计绥。 计绥正想找机会和秦千凝多接触,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赤风御剑靠近计绥,转身揪着秦千凝衣领把她放到了计绥剑后。 计绥是个酷哥,秦千凝不好意思揪着人家衣裳,站得很艰难。 “我不会掉下去吧?”她问。 计绥抱臂,语气平淡无波:“你不用装了。”他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如他所料,秦千凝脸色果然一变。 只不过不是那种被人忽然戳穿秘密的惊讶,而是五官皱在一起的无语:“你在说什么?” 计绥微侧着头,幽幽道:“问心阶。我本见你在梯上死去,可一眨眼,你又出现到了阶顶。你还要继续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吗?” 秦千凝挠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上去了,修仙界出现奇奇怪怪的事不是很正常吗?”她想了想上班摸鱼看过的修仙小说,“说不定我触发了什么传送阵呢。” 计绥听得额角筋直跳:“问心阶怎么可能叠传送阵?那可是问心阶!” 秦千凝双手一摊:“话就说话,不要激动。还有,开车……御剑的时候看前方,开得这么快,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御剑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计绥一口气堵着下不去。他虽然经历很多,比常人心思重,但总归是少年心性,情绪一时压过理智:“你不想告诉我就直说,何必胡言乱语。” 由于撑着灵气罩,二人对话并未传出去,旁边御剑的赤风只看到两人没说上几句话,计绥就被气了个倒仰,偷偷幸灾乐祸。 接下来的路,计绥都气鼓鼓的,不和秦千凝交谈,御剑御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学堂。 元始堂,顾名思义,一切从初始学起。因为万壑宗生源杂,弟子资质良莠不齐,修习的基础大多不牢固,所以学堂会从头教起,帮大家弥补以前修炼的不足。 在这里,一切从引起入体开始学,虽然在座的其他人全都是练气期,但长老会带着大家从头感受灵气。 弟子堂很大,比前世的高级讲座会场大多了,秦千凝一进去就马上选择边边角角坐下。 计绥他们都走到前排了才发现自家师门少了一个人。 赤风不像计绥那样对秦千凝有怀疑,第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本质,不用想,指定是不想好好学习所以找个地方偷懒去了。 “我去把她揪过来。”再怎么也是同门,赤风受温恪所托,不能放着不管。 计绥却拦住了她。 刚才路上他很快就想通了,如果是别人这样贸然打探他的事,他也会生气的——即使是同门。过往的经历让他明白人与人之间只有算计,不可交心,同门又如何呢? 她只不过是胡说八道打岔过去,换做其他人被人瞧见秘密,说不定会动手灭口。 可他太想知道秦千凝为何能轻松通过问心阶的考验了,他渴望力量,他的仇人们有金丹,有元婴,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练气,这样慢慢修炼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复仇。 他又陷入了苦大仇深的情绪中,阴沉着脸,走到秦千凝旁边坐下。 秦千凝正在神游天外,忽然听到旁边飘来一句“抱歉”,猛地回神,就见计绥坐在她旁边,很严肃地道:“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那日之事,我全当没有发生过。” 她算是明白了,再不解释,计绥又要脑补更多了。 于是她一口气说完:“我说真的,我真是个凡人。那天躺在问心阶上是因为我累了,想休息,你说的那些‘豪言壮志’我都听见了,之所以不醒来是我觉得太尴尬。至于为什么到了阶顶,这我真不知道,师弟你好好修炼,哪天出人头地了,帮我问问心阶的炼造者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计绥不信也得信了。 他只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听上去太匪夷所思了。 他颓丧地揉了揉头,总算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很快到时间了,各个峰头的弟子安静入座,忽闻四方传来一阵泠泠磬鸣声,悠悠涤荡开,瞬间扫空了人的情绪,只剩下澄澈纯粹的感知。 白胡子长老缓缓落座,明明离得极远,开口却像是在人耳边讲话。 “一切众生,身无边相……”[1] 众弟子听得入神,只有秦千凝一脸问号。 她本就是偏科的工科生,语文很差,不仅一个字听不懂,还听得头疼。 其实昨夜她睡得很香,完全不想打瞌睡,但被这么一念,瞌睡瞬间就上来了。 她端坐着,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没别的本领,就是在哪儿都能睡着,睡姿还能保持板正。 但即使是闭上眼,老头讲道的声音还是不断在耳边萦绕,也不知用了什么功法,总能让大脑不自觉地专注去听每一个字。 太难熬了。 耳边的声音不断继续,就像一个人趴在她耳边念书,一边念一遍摇晃她让她不准睡过去,保持清醒。 “诸法清浄,无生无灭。云何有众生得道?”[2] 她只能不断放空自己,努力让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让思绪停驻。即使是这样,还是会受到影响,声音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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