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依要是生下女孩儿,兰姐儿就不沈家的独苗,沈庆云也不会再重视她,何况他自己本身也不得沈庆云的喜爱。 阮青鱼瞬间涌起万丈怒火,不行,谁都不能抢走兰姐儿的光环。 他冲上前去就要打怜依,恨不得把他当场打流产,就连沈庆云都拦不住,一时间院子里再次闹翻了天。 而沈黛末下了朝,领着圣旨欢欢喜喜地回家,下人们如众星捧月般围着她,热闹的恭维贺喜声,完全盖过了她经过外院时,阮青鱼的尖叫哭诉声。 沈黛末满头大汗地跑回到主屋,扬着圣旨给他看:“郎君,我又升官了!我现在是殿前司指挥使,朝廷二品大员,你就是二品大员的夫郎啦。” 冷山雁笑着用帕子给她擦拭汗水,略带寒意的手贴着她滚烫绯红的脸颊替她降温,声线满含温柔:“指挥使大人,别跑这么急,小心中暑。” 沈黛末抱着他,亲昵道:“雁雁,我今天开心,下午和我一起去郊外游玩消暑好不好?”
第122章 我的雁子和燕子 这般温柔而亲密的举动,瞬间让旁边两个伺候的仆人羞得低下头来。 冷山雁也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红。 他摸着沈黛末有些湿润的领口,温声道:“好,但您先把官服换下来,都被汗水打湿了。” “好。”沈黛末张开双手,旁边的两个仆人立刻围上来,要替她宽衣。 “我来吧,你们去柜子里把我才做好的雾蓝色的衣裳拿出来。”冷山雁挡在两个仆人面前,举止温柔地替沈黛末解开官服的系带。 沈黛末含笑注视他:“你竟然又给我做了夏天的薄衣?” “嗯。”冷山雁脱下她的官服,又用浸了冷水的帕子擦了擦她脖子上的细汗。 沈黛末身上穿的每一件衣裳,除了官服和盔甲,都出自冷山雁之手。 “你管家每天都那么多事,还有时间给我做衣裳啊?”沈黛末问。 这时,仆人已经双手托着折叠整齐的衣裳来到冷山雁面前。 冷山雁将衣裳抖开,披在沈黛末身上,唇畔笑意轻柔:“家里事情不多,没事的时候,就想给您做几件衣裳,不知不觉就做得多了。” 一旁的白茶听到这话,不由得抿了抿唇。 嗯嗯嗯对对对,家里的事情都不多,单单是每天核对账目,都能让人心力交瘁,更别提几十口人的管理,时刻紧盯着阮鱼和靳丝院里的动向,以及应对阮氏、胡氏的各种作妖。 这些针线活,大多数都是冷山雁一边听着管事们的报告一边做的。 尤其沈黛末出征的那四个月,冷山雁枕畔无人,家里事情又多又杂,既要抄写经书,还要提防着师苍静那个勾栏贱人的暗算,更因担心沈黛末的安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很多个晚上,白茶起夜时,都看到主屋里的烛火亮着。 凑近一看,是冷山雁对着烛火,给沈黛末做衣裳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就塞满了半个衣柜,这些衣裳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嵌入着他的思念,可惜思念无声,最后都化作柔软的衣裳,披拂在沈黛末的身上。 府外,查芝已经套好了车马,下人们已经收拾好了出去游玩需要的茶水、点心、围挡、团扇等物,两辆马车慢悠悠地朝着城外驶去。 因为还未出城,道路拥堵,马车无法快速行驶。 马车内的空间相对封闭,因此显得十分闷热,将沈黛末的脸蒸的红彤彤的。 冷山雁手中执着一把素面折扇,轻轻扇动,替她降温,扇风吹得沈黛末发丝浮动。 沈黛末一边吃着从府里带出来的伏日蜜沙冰,一边撩开车帘,看向窗外叫卖的贩子。 “瞧,外面真热闹。” 端坐在马车内的冷山雁,身子微微前倾,朝窗外看了一眼,淡淡笑道:“洪州城从前就繁华,如今成为新都之后,更是热闹了。” 沈黛末好奇地看向他:“郎君,自从你跟我来到洪州之后,几乎都没有出过门,关在家里这么久,你不觉得闷?都不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吗?” 她看古装电视剧里,那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偶然出府都会对外面的世界有害怕又好奇,仿佛一只刚刚跑出笼子的鸟儿,兴奋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对一切都觉得新奇。冷山雁摇摇头,眸光沉静如水:“家怎么能用关呢?我喜欢待在家里,一点也不觉得闷。” 上一世的冷山雁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到死都痛恨着将他囚困一生的大宅子,平等地厌恶着身边所有人,他彻夜站在日沉阁上,看着太阳一点点被地平线吃掉陷入黑暗中,幻想着自己也能得到自由。 可他逃不出去,到死也没有。 所以他将自己也变成了大宅里吃人的鬼,和这里面让他痛恨的人和事,互相倾轧,互相折磨。 但这一世,同样是幽深的宅院,冷山雁却自甘沉醉其中。 沈黛末道:“不要说违心的话,每天都待在一个地方,怎么可能不闷不厌倦?” 冷山雁垂眸淡笑,他没有说违心的话。 无论是这栋大宅子,寒山县租住的嘉木繁荫的四合院,还是苏城县那个有玉兰树盛开的小院子,对他来说都是家,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珍贵。 或许对外人来说,日复一日重复的工作是枯燥无味的,久了就会腻烦,然后抵触,最后变为厌恶。 但冷山雁不同,他就像一只精心打理巢穴的鸟,精心打理着家里的每一寸地方,把自己和家都收拾地温馨又漂亮,然后静静地等待着沈黛末归来。 这就是他最梦寐以求的生活。 沈黛末早就为他做到了,他一直生活在梦里,怎么会厌倦? 冷山雁想了想,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压着嗓音道:“也对,妻主若是能在家里多陪陪我,那我就更不会觉得闷了。” 沈黛末懵了一下,呆愣愣地看着他。 这还是雁子第一次这样直白地对他说情话(在床下),这下倒把沈黛末整不会了。 她脸一红,还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飞快地吃着伏日蜜沙冰,嘴里哼哼唧唧:“嗯……行吧……不忙的话……” 冷山雁笑了起来,细长的丹凤眼眸光似荡漾的春水。 * 到了郊外,一片草木茂盛的小溪边。 沈黛末第一个跳下马车,大自然充满水汽的风扑面而来,小溪水面波光粼粼,两岸草木绿油油的,看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好舒服啊。”沈黛末感受着凉风,喊了一声。 然后跑回马车边,对里面的冷山雁伸出手。 不多时,一双净白修长的手伸了出来,与沈黛末一受热就脸红发烫的体质不同,即使这样的大暑天里,冷山雁的肌肤也是凉凉。 他分明的指骨轻轻地搭在沈黛末的掌心,刹那间叫她体会到什么叫做冰肌玉骨。 马车的帘子被撩开,冷山雁倾身下马车。 他今日穿了一声银白色的衣衫,衣裳形制虽然宽大,但绸缎质地丝滑清凉,白衣雪肤,丹凤眼薄凉如冰,眼尾微微上挑,仿若一只在冰原上行走的雪狐狸,冷艳逼人又寒光凛凛。 款步轻移间,如同美神降临。 沈黛末心里嗷了一声。 啊啊啊雁子!被她养得越来越漂亮的雁子! 下人们支好围挡,以及遮阳的顶棚,摆好从家里带来的凉饮、点心,享受着清凉的河风,仿佛整个人都从燥热地快要脱水的夏日里活了过来。 沈黛末最为放肆,一跑到河边就脱下鞋袜,卷起裤腿,在河边踩水玩。 “郎君,你也来试试。”沈黛末说。 “不行,男子在外头怎么能脱下鞋袜,被人看见丢脸死了。”冷山雁站在一旁,紧攥着衣摆轻轻摇头。 沈黛末想起来,在古代,男人的脚是无比私密的部位,是不能被妻主之外的女人看的。 冷山雁本就是个传统守旧的男人,之前沈黛末晚上带着他出去逛夜市,他都要带着帷帽不把脸露出来,更何况现在露脚呢,哪怕周围没人他都不会做的。 啊,一只保守的雁子。 沈黛末走到岸边,抱起桌上的西瓜和桃子说:“那我们用鹅卵石推个围栏,把这些水果泡在里面,一会儿吃冰镇水果吧?” “好。”冷山雁点点头,蹲在小溪边,学着沈黛末的样子胡乱堆砌。 堆好了之后,沈黛末又教他玩打水漂。 “郎君,你会打水漂吗?” 冷山雁摇摇头。 出嫁前,他是循规蹈矩的大公子,出嫁后,他是需要恪守夫道,不能又半点逾矩的鳏夫,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野外,第一次像小孩子似的在河边玩打水漂。 他甚至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玩,就像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小朋友,激动又忐忑。 “没事,我教你,很简单的。”沈黛末给他捡了一块最扁平的鹅卵石,然后手把手地教他。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孟燕回一身熟悉的红衣劲装,头戴黑色抹额,骑着一匹骏马朝这里奔来,溪边疾风吹动他的高马尾,抹额的飘带如一片云的剪影,飞快而迅疾地掠过。 他在沈黛末面前勒马停下,整个人英姿勃发,带着青春逼人的少年气,笑着看向沈黛末,紫眸明亮如水晶。 “沈黛末,咱们又见面啦!” 沈黛末点点头:“我带着郎君来这里避暑,世子您呢,怎么一个人出来?” 孟燕回朝着沈黛末身后的冷山雁微微颔首行礼,然后目光又重新看向沈黛末,说道:“我也是来郊外避暑的,下人们动作实在太慢,我受不了,就先走了。” 说完,他看向沈黛末的马车边:“那匹马不错,你竟然用来拉马车,实在浪费良驹。” 沈黛末道:“临时用用而已,平时也是养在院子里不太出来。” 孟燕回闻言,爽朗地笑了笑:“还记得我初见你时,你的马还又老又瘦,如今也换成名品良驹了,不过却比不上我这个西域宝马。” 沈黛末微微挑眉:“那可不一定。” “不如我们比试比试?”孟燕回歪着脑袋,紫眸里盛满了意气风发。 沈黛末摇头笑了笑,婉拒道:“不了,我今日是带我郎君出来游玩的,他难得出一趟门,得陪他玩个尽兴。” 孟燕回第一次正式地将目光落到冷山雁身上,桃花瓣似的嘴角微微上翘:“那好,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孟燕回继续上马,但这次他不是策马狂奔,而是慢悠悠地闲逛。 沈黛末则继续教冷山雁打水漂。 “郎君你试试,像我这样,对,丢出去!”沈黛末指挥着冷山雁。 一颗石头扔出去。 咚—— 沉了。 还没有走远的孟燕回憋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冷山雁轻咬了一下唇:“对不起妻主,我不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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