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末细眉微挑,眸光满是讶然之色。 雁子这是转性了? 从前他可从来不会过问她的公事,更不会催促她早点回来,只会在家里默默为她留一盏灯,等待着她归来,这还是雁子第一次说这种主动挽留她的话。 “好呀。”沈黛末笑着回答,指尖插入他浓密的发间,顺着他的长发一直抚摸着他的后背,像在抚摸一只小黑猫。 难得雁子表现得这么黏人,虽然用孩子作为遮掩,但沈黛末依然纵容着。 孕夫心思敏感黏人,她作为妻主就应该包容才是。 一下午,沈黛末都和他窝在房间里,五光十色的玻璃窗外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天地间瞬间银装素裹,雪风呼呼的刮着,大力撞击着房屋,发出似万马奔腾的吼叫声。 而她们待在安稳温暖的房间内,穿着单衣,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一会儿一起下双陆棋,一会儿看话本子。 估计是怀孕的缘故,雁子比从前更加黏她喜欢亲近她,尤其是肌肤接触,恨不得长在她的身上,不是紧搂着她的腰,就是靠在她的怀里,反正一刻都离不得她。 即便孕期容易疲倦,困意袭来时,他也不肯回到床上,而是就窝在她的腿边,与她十指紧扣着睡下,长发如四溅的泼墨在繁丽精致的地毯上铺陈开来,他呼吸声浅浅,哪怕姿势十分不舒服,却睡得格外安稳,仿佛她的脚下就是世界上最让他心安的地方。 沈黛末无奈拿了个狐皮毯子披在他的身上,雪白的狐皮毯子披在他的身上,非但没有让显得他肤色黯淡,反而将他的肌肤衬得更加细腻,仿佛精美无暇的白瓷,自带朦胧的柔光。 沈黛末指尖轻触着他的脸颊,那触感仿佛瞬间陷进了软腻的雪白胎泥里,这种感觉很奇异,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但却让她心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她轻声笑了一下,默默拥紧了他,和他才漫天风雪中慢慢睡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沈黛末不知道睡了多久,幽幽张开眼,对上一双细长含情的丹凤眼。 “黛娘,醒了?”他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大片色彩瑰丽斑斓的彩色玻璃映头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有种魅艳近妖的神性。 “嗯。”沈黛末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但在地毯上做了太久,腿有些麻。 冷山雁半跪在她身边为她捶腿,动作轻柔又优雅。 “今天是您歇在孟世子房里的日子。”他低声道。 “……嗯。”沈黛末看着这样温顺的雁子,心中有些舍不得。 “妻主……不去好不好?”他默默深吸了一口气,软着声线央求道。 “?”沈黛末看向他。 冷山雁垂着眸子,若是换做从前,他绝对不会阻止沈黛末歇在谁的房间里,就算她直接宠幸了孟燕回,他就算心里再嫉妒,再恨孟燕回,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谁让他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男孩。 强烈的自卑和不配得感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根本没有底气让他肆意跟沈黛末撒娇争宠。如今他一举怀了两个女儿,他心头压抑已久的忌恨瞬间扭曲狰狞地暴露了出来,他不想让沈黛末走,不想让她歇在其他男人的房里,就算他如今有孕不便伺候黛娘,他可以用其他方式让她纾解舒心,反正在他心里,任何贱男人都没有资格伺候沈黛末,更别想在他怀孕时,撬走沈黛末的心,让她移情。 “如今我怀了孕,精力大不如前,不如当孟世子代我管理府中事务吧,这样一来,就算您不去他房中,别人也不敢轻视了他去,这样静王殿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冷山雁拥着沈黛末,肌肤和衣服上醉人的沉香丝丝缕缕地传入沈黛末的鼻尖,柔软而缠绵,像无边的蛛丝,无声无息地将她缠绕着。 “好不好?”他嗓音酥麻地吹着耳畔风,细长媚眼似睁非睁勾人入骨,简直像只魅妖。 沈黛末被他弄得没法,只能点头答应:“好,依你,我去跟他说。” 一个侧室拥有了管家权,在府里说话的分量肯定要比从前重许多,因此倒也不算冷落孟燕回。 “好,我和孩子等您回来用晚膳。”冷山雁眸中萦着笑意,潋滟浓郁,像蛇一样攀着她脖颈地手这才松开。 “……嗯。”沈黛末理了理被他缠得凌乱地衣衫,摸了摸脖子上残留的温度,指尖上也沾染上他若有似无的沉香。 黏人的雁子真让人受不了。 她撑着伞走到霞光楼。 孟燕回原本在屋里跟下人玩投壶,听说沈黛末来了,来不及扔掉手里的箭矢,就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脖子上佩戴的金项圈叮叮当当地响。 “沈黛末,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孟燕回紫眸晶亮如宝石,纯粹清澈的眸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从前她只在晚上来霞光楼,‘睡’一晚就走了。 沈黛末将冷山雁怀孕需要照顾,以及为了补偿他,将管家权交给他的事情之后,孟燕回脸上的笑容顿时像被冻住,顷刻冰冷无比。 “原来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紫眸里满是怒气,阴阳怪气酸得冒泡:“雁郎君真是大度,将管家权给了我,他自个儿倒可以安心养胎,还有好妻主一心一意地陪着,好事儿都让他占了,没办法谁让他怀的是两个女儿,你去吧!陪你的好郎君去!不用管我,你一年半载不来我这儿,我也死不了!” 说完,他直接将卧室的门重重关上,委屈地红了眼眶。 采绿和丹枫看沈黛末走了,忙上前来安慰孟燕回:“世子怎么哭起来了?可是娘子说了什么?让您受委屈了?” 孟燕回捏断了箭矢,直接用袖子擦拭着眼泪,可不知为何,眼泪越擦掉的越多。 “她就会欺负我……”孟燕回紫宝石般的眸子快要碎了似的,带着哭腔的嗓音也瓮声瓮气:“我才不委屈,我有了管家权,不比她隔三差五来我这里睡一觉好,我一点也不委屈。”
第174章 我的郎君眼睛很尖 当沈黛末回到主屋的时候,饭菜已经端了上来,因为隆冬天气冷,怕菜凉了,所以每一道菜上面都用盘子扣着,下人们也是脚步匆匆,刚一做好就连忙端上来,就连阿邬也亲自上阵了。 他端着一盆烫,脚步匆忙,全程低着头,好像怕烫洒了,差点和回来的沈黛末撞上。 沈黛末忙扶住他的手臂,笑着问道:“阿邬?你怎么也出来了?” 她圆润如削的肩头、发间都落着薄薄的雪花,脸颊也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白,但鼻尖却冻得有些红,恰如一枝春雪冻梅花。 深深垂着脑袋的阿邬在听到沈黛末声音的那一刻,淡色的眸子瞬间迸发出万丈光芒。 “娘子、”他惊喜的抬起头,深邃如刀削斧凿的面容上,扬起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笑容,比漫天的风雪还要纯白无暇。 他低沉的嗓音轻快得像要飘起来:“我、我来给郎君送汤,人手不够,我怕汤冷了,郎君喝不到热乎的。” “你有心了,把雁郎交给你我最放心。”沈黛末水眸微弯,柔声道。 阿邬听到沈黛末久违的轻柔嗓音,顿时觉得仿佛到了梦中,这些年他一直靠回忆从前他们在苏城县那个小小的300文出租房的日子度过。 那时沈黛末会保护被甘竹雨刁难的他,会替他出头,会给他送梅花;他每天在院里劈柴的时候,可以透过盛放的玉兰树,看见在窗前认真读书的沈黛末;每到三餐用饭的时候,他就躲在光线逼仄的小厨房后,看堂屋里沈黛末吃饭的模样,看到她将他亲手做的饭菜都吃完,他的心里就会涌出无限的甜蜜。 当然他最开心的还是当随军夫的日子,他可以像雁郎君一样,亲自照顾沈黛末的饮食起居,外面的士兵都在传他是她的人。 那种感觉仿佛让他置身云端,仿佛在那一刻,他真的成为了沈黛末的夫郎之一。 虽然很快现实就打破了不堪的幻想,他伤心难过,但也明白自己身份卑微,如何能配得上越来越耀眼夺目的沈黛末。 哪怕他不能常常见到沈黛末,但他还生活在沈府里,沐浴在沈黛末的恩泽之下,这就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能守着这些回忆过日子,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阿邬端着汤盆的手收紧,激动地有些磕巴:“娘、娘子放心,您将郎君交给我,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照顾好他和未出的小姐的。” 天知道当阿邬得知冷山雁怀了双生女儿的时候有多开心,那么好的娘子,终于要有女儿继承家业了,他做梦都笑出了声了,窗前的已经枯萎了好几年的梅枝映着他的睡梦中笑容。 “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可还有人欺负你?”沈黛末问道,像个关心下属的领导。 “没、大家都对我很好。郎君敲打过下人,让他们不许刁难我,厨房的厨子们也都听我的话,我还有自己的房间,房间很暖和,府里四季都给我发新衣服穿,每顿饭我都吃得饱饱的,特别特别好。” 阿邬因为许久没有见到沈黛末,跟沈黛末说话,心脏仿佛丢进了煮沸的滚水里,从心脏到他的整个身体都好像被烫熟了一样,小麦肤色脸上泛起红晕,像极了用糖腌渍过的蜜椰枣。 “那就好。”沈黛末看他不想说谎的样子,也就放心了:“你是从苏城县就跟着我的旧人了,又跟我随过军,跟普通下人不同,若受欺负了,不用通报直接进主屋找我或者郎君。” “是。”阿邬抿着唇羞怯点头。 “进去吧,一会儿汤冷了。”沈黛末说道。 门外的两个下人立刻撩开厚重的隔温帘子,沈黛末先走了进去,阿邬端着汤走在她身后,浅浅的眸子一直紧盯着沈黛末披着群青色狐皮披风的身影。 她脚步缓缓走进繁丽瑰艳的主屋中,纤长的背影像一片大海,宽大的裙裾垂在地上,裙裾尾处绣着精美的描银纹案,每走一步,那浓郁的蓝色就像翻涌的大海,银边如浪花,汹涌连绵地拍打在他的心上。 阿邬痴迷地望着沈黛末的背影,仅仅是这样看着他,他就仿佛被无边的幸福包裹。 真好,今年又见了娘子一次。阿邬心中甜蜜暗喜。 “阿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汤端上去。”白茶催促道。 “是。”他安分地将汤放在桌上。 坐在桌前的冷山雁淡淡瞥了眼脸红得像烧红烙铁似的阿邬,只一眼就将他的小心思洞穿,但眼锋一敛,虽然心下有些吃醋,但什么也没说。 黛娘年轻有为,又生得貌美,性格柔情四溢,生来就招男人痴迷爱慕,不说孟燕回和楚艳章这两个侧室,阖府上下年轻的男仆,就没有哪个没有暗戳戳地对主人沈黛末动过心。 阿邬跟那些小蹄子们比起来还算是安分的,况且黛娘又喜欢吃他做的饭,他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就为难他,眼睛一闭,只当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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