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山雁面容怔色。 如果其他女人这样说,冷山雁一定会认为这是轻薄无礼,拿他取乐,随即恼怒。 可沈黛末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污浊,甚至因为酒气熏染,笑起来都带着几分天然的真挚感,让人并不反感。 “郎君……”不等冷山雁反应,沈黛末又轻轻唤他,因为喝醉了酒,唤他时语调比平时更软,像情人间调情似的低喃。 冷山雁心一紧:“我在,怎么了?” “这垫子梆硬,膈得我好难受,我能在你身上靠靠吗?”沈黛末黝黑莹亮的眼里都是他的倒影。 冷山雁瞬间别过头去,耳垂拿一抹软软的红瞬间烧到了耳根,他捏紧了手,半晌,声音沙哑得厉害:“……嗯。” 沈黛末开心得往冷山雁那边挪。 冷山雁双手放置于膝上,正襟危坐,仿佛一个即将行刑的坐立不安的犯人,全身上下绷得如铁板一般,紧张、慌恐,又期待。 就在他以为沈黛末会靠在他身上时,他忽然感觉袖子被扯了一下,他先是倒吸一口气,攥成拳的手微微发颤,随后预想中的靠近并没有出现。 他一垂眸。 沈黛末拉扯着他宽大的袖袍,像枕头似的团成一团,枕着他的衣袖,身子一歪,倒在他的手边。 “……”冷山雁的脸色阴晴难辨,紧绷的身体没有等到期待的降临,涌起汹涌又莫名其妙的火。 沈黛末是醉了,但还没有醉到失智,趁着醉酒占人家便宜这种事情她才不会做。 “郎君,你这衣袖枕起来可真舒服,软软滑滑的,什么料子做的?”她问。 冷山雁面色沉沉:“不知道。” “哦。”沈黛末语气失望。 “……真丝提花。”冷山雁深吸一口气,嗓音发闷。 沈黛末抬眼看他:“你不是不知道吗?” “突然间想起来了。”冷山雁望着紧闭的车窗,淡淡道。 马车内静悄悄,沈黛末无聊得快要睡着了,为了避免一会儿她喝醉了,他不好弄她回房,沈黛末一直强撑着精神,找话题聊。 “那个顾锦华拉着我喝了好多酒,要不是甘竹雨偷偷给我少倒,我这会儿估计已经晕得不省人事了。”她语气醉醺醺的说。 冷山雁的袖子已经被攥得快烂掉,竭力维持着脸上的端稳:“妻主,还记得竹雨公子?” “当然,今天可多亏了他,真细心。”沈黛末低声,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冷山雁眼中寒光必现。 沈黛末还在喃喃自语:“我要是醉倒了,你一个男人力气不够,怎么把我弄回去啊。” 女尊国的男子虽然身高体型都跟现代差不多,但力气都普遍小于女子,而女子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力都远远高于男子。 冷山雁眼中寒光消散,脸色微怔:“您在担心这个?” “对啊,不然我还能担心什么?”沈黛末有些不解,一个翻身懒洋洋的平躺着。 她看见冷山雁一直清清冷冷的脸上忽然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但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你笑什么?”沈黛末好奇地坐起来问。 冷山雁眼神闪了闪,语气轻缓:“没什么,妻主快躺下,一会儿又难受了。” 他扶着她重新躺下,修长的手指重新揉上了太阳穴,沈黛末舒服地眯起眼睛。 而此时,回到绿柳巷的沈庆云,跑到主屋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分家!马上分家!”沈庆云借着酒意,在胡桂华面前把花瓶、桌椅板凳等等都砸了一遍。 胡桂华都懵了,看向阮青鱼:“云儿这是怎么了?” 阮青鱼也一头雾水;“父亲,我也不知道啊,云娘她一回来就这样。” 沈庆云不管不顾:“沈黛末成年了又娶了夫郎,早该搬出去住,立刻让她搬走!”
第23章 我的郎君很反差 胡桂华撑着身子坐起来,冲阮青鱼使了个眼色,阮青鱼立马将门窗都关了起来。 胡桂华问:“云儿,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沈黛末在宴席上给你不痛快了?” “父亲你别问了,赶快分家吧!”沈庆云气愤地坐下。 沈黛末倒是没给她找不痛快,忙着跟人喝酒。但正因如此,沈庆云心里才觉得憋屈。 想当初沈黛末还未成婚的时候,成天有人上门讨债,周围邻居也觉得她晦气窝囊,现在人人都夸她好,有前途,把自己这个长姐的风头压了过去。 胡桂华为难道:“云儿,你病才好,又没个差事,如今家里柴米油盐等等,每日都需要钱。跟沈黛末住一起,好歹日常开销——” 沈庆云不乐意道:“父亲,您的意思是我养不起您吗?这个家难道是靠她撑起来的?” ‘怎么不是。’阮青鱼在心里道。 沈庆云不当家儿不知道柴米贵,一日三餐、柴火木炭,蜡烛灯油哪样不需要钱?之前他们是靠着席氏的卖身钱才勉强度日。 他们长房虽然还有些余钱,但如果扣除这些日常开销,要不了多久就真的揭不开锅了。 胡桂华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死扒着沈黛末不放,扣不到冷山雁的嫁妆钱,就扣沈黛末每月的份例粮食,自己则能省钱就省钱。 胡桂华语重心长道地劝:“云儿,父亲不是说你不好,而是——” 沈庆云忽然冷哼一声,泄愤似得说:“说起来,这房子本就是母亲留给我的,她算是拖家带口在我家里白住呢。” 胡桂华表情一噎。 “不说那些了,父亲,女子成年了都是要出去自立门户的,沈黛末还待在我家里确实不好,该让她搬出去了。”沈庆云说。 “可是,云娘——”阮青鱼道。 自从阮青鱼上次说过她‘没用、不上进’的话之后,尊严受挫的沈庆云看阮青鱼就一直不爽,直接摆手打断他。 “我现在是还没有找到一个稳定的活计,但不代表以后找不到。更何况他们一家子搬走之后,西厢房和仆人住的倒座房不就空出来了?如今城里那么多人买不起房子,咱们把房子租出去,每月受房租,不也是一块收入吗?还愁柴米油盐?”沈庆云说。 她这样一说,原本持反对意见的阮青鱼忽然觉得有道理。 是啊,沈庆云没有功名就怎么样?一套城里的四合院就够他们安身立命,沈黛末再争气,想在城里买一套房子,也得累死累活干上好几l年。 “父亲,您觉得呢?”阮青鱼心神动摇,试探胡桂华的意见,等待他最终发言。 胡桂华面色犹豫:“云儿,我觉得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租房子……” 沈庆云却一副拿定主意,谁也不能改变的样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尽快让她们一家子搬出去。” 说完她就直接推门而出,正好碰到喝得醉醺醺,刚被冷山雁从马车上搀扶进家门的沈黛末。 “大姐。”沈黛末朝她礼貌一笑。 沈庆云面色不虞:“父亲有话要跟你说。” “?”沈黛末看向主屋:“好。” “……不会又闹出什么事儿了吧?”沈黛末悄悄对身边的冷山雁问道。 冷山雁一看沈庆云郁闷的脸色,表情轻松:“进去就知道了。” “父亲。”沈黛末推开门,在冷山雁的搀扶下朝着胡桂华微微鞠躬行礼:“女儿给父亲请安,父亲今日身子怎么样?” 胡桂华皱了皱眉头,用帕子捂着鼻子:“怎么这么冲的酒味?” 冷山雁:“中午宴席上,顾家的华娘子等人一直给妻主灌酒,盛情难却,她这才喝多了。” 胡桂华冷了冷眼,他的云儿那么爱喝酒,这次回来身上的酒气却很淡,和沈黛末一比反差强烈。 他明白过来,云儿这是在宴席上受了冷遇,憋了火气,这才闹着要分家。顾家喜宴去的都是上流人物,他让云儿去参加本是想让她见世面攀权贵的,谁知却刺激了她。 胡桂华叹气。 “大姐说父亲有事要找女儿,可是有什么事吗?”沈黛末问。 “倒没什么大事。末儿你已经成年,又娶了夫郎,按理说也该分出去自立门户了。”他说。 沈黛末的脑子原本醉的混混沌沌,胡桂华一句话就像是一剂兴奋地解酒药,让她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分家?”她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炸开,耳朵人有人在高唱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妈呀,终于可以分出去了吗? 胡桂华看沈黛末的反应,瞬间脸色挂不住。他心知租房的法子行不通,但沈庆云闹得这么厉害,他也不想再给宝贝女儿心里添堵,只能妥协。 “是,你们看什么时候搬出去吧。”胡桂华无奈道。 “是。” 沈黛末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压,直到冷山雁搀着她回到西厢房,她才放肆笑了起来:“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收拾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沈黛末醉醺醺地开始收拾东西,将被子褥子抱起来。 “妻主不急这一时。”冷山雁将被子抱了回去,重新铺回床上。 “不行,万一他反悔了怎么办?”沈黛末担忧。 “可能您现在连路都走不稳,怎么出去看房子?” 沈黛末:“……对哦。” 她连房子都还没有找到,现在搬出去不就露宿街头了吗?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按着坐在了床边,如玉的指骨将她的外袍衣襟褪到手肘处。 “抬手。”他说。 沈黛末懵懵地哦了一声,抬起双手,冷山雁将她的外袍脱下,折叠好挂在衣架上,然后扶着她躺在床上,将被子给她盖好,他如绸缎一样柔软的墨发从肩头滑落,在她的脸上扫过。 “您先休息一下,我去给您熬一碗解酒汤来。”冷山雁放下床幔,淡白轻薄的床幔虚掩着他的轮廓,让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颀长清瘦的身形仿佛散着淡淡的白光。 沈黛末眼睫微微一颤。 大约是酒气上头,大约是喝醉了有人照顾的感觉很不错。之前看原著,她对冷山雁的印象是那种美艳又阴毒,劲劲儿的恶毒寡夫,但现在隔着朦朦胧胧的床幔看他,忽然觉得他好温柔,浑身上下散发着人夫味。 诶不对,他嫁给了她,他本来就是人夫啊。‘我真是醉懵了’。沈黛末捂着额头想。 午后的阳光好,西厢房里都是阳光的味道。她喝了酒,又被这种暖烘烘的感觉包裹着,岁月静好的困意涌上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迷糊间,她仿佛感觉到额头有一片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了上来,像发烧时的退热贴,很舒服。 喝了酒之后的一个反应就是身体发热,沈黛末又是个一喝酒就上脸的人,脸颊绯红滚烫,感受到这种舒爽的冰凉就不跟放,直接抓起‘退热贴’,贴在了脸上。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59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