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华听到这里,面上泛起一丝笑容,而就在二人说话之时,胡氏兄弟与其他租了马车而来的学子们也赶来集合了。 “诸君既已到齐,那我等也该出发了。” “出发!” 众人经过温显臣整整三个月的磨练,如今皆摩拳擦掌,只想在院试之上大展拳脚。 之前,温显臣在徐韶华回来后,为了震慑众人,这才吐口了院试的特殊之处。 但之后,学子们也不干了,时不时学累了就让温显臣来点儿激励他们的话,温显臣哭笑不得,只得将自己曾经经历的种种府学生活娓娓道来。 而府学与社学不同,府学之中的学子太多太多,先生大多都是举人,甚至是致仕的大人,晏南府学还有当世大儒坐镇。 可正因这些先生身份不凡,他们的授课皆不似如今的社学先生,一门心思的压着学子们学习。 是以,每年府学都会清退一批学子,因为太过散漫而考核不合格的学子。 温显臣说起此事时,颇为可惜,秀才已经是大部分寻常人穷其一生所能走到的最高境界了。 可若是一朝行差踏错,误了学问,那同样耽误的,还有自己的人生。 是以,温显臣并未将这些事隐瞒,反而希望学子们可以以此自勉。 因为温显臣提前打的预防针,众学子对于院试后的府学那是又好奇,又向往,这会儿对于院试的期待值也尽数拉满。 众人不是头一次出门了,是以出发没多久,便有学子开始串马车了,不过这会儿太阳还没有热起来,徐韶华只骑着马走在外头,一路微风拂面,倒是怡然自得。 等到众人在晌午时分停下来吃干粮休息时,徐韶华这才回到马车上休息,而徐家的马车不小,租来的那匹马也被并入拉车的马旁。 “二弟,如今天热,这些肉脯放不得,这一顿就吃完吧。” 徐易平在车壁处摸索了一下,随后拉出了一个暗格,里面赫然是一大包的蜜汁肉脯。 “咦,这里是空的。” 徐韶华敲了敲一侧的车壁,这空出的一处并不多,所以看着与外面竟是大差不差。 “嗐,我学驾车的时候,爹他老人家也没闲着,原来的马车还是太过简陋,爹想着二弟你若是在马车上想要读书还是做什么,用的有个趁手的地方放着不是?” 随后,徐易平靠着一个小型的竹夫人,发出一声喟叹: “肉脯配干粮,舒坦!不过,也就今个能吃这么好了!” “如今天热了,即便带上肉食一类,也放不住,若是一不小心吃坏了肚子,也不值当。” 徐韶华这会儿也懒懒的靠着竹夫人,身下是被垫的绵软,又铺了竹席的垫子,随着凉风自窗外、车门吹进来,徐韶华不由眯了眯眼: “等到了府城,就可以轻松了。” “嗐,我就那么一说,二弟还当真了。咱家以前吃的比干粮可差远了,那时候的苦都能吃,现在有啥?” 徐易平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徐韶华却缓缓睁开眼,认真道: “吃苦只是一时的,我不会让大哥和爹娘他们一直吃苦。” 徐易平听到这里,不由得抬眼看向徐韶华,他默了默,这才轻轻道: “二弟,咱们家已经够好了。起了村子里最好的房子,还有如今青兰的生意做开了,家里还有圣上的赏赐…… 二弟啊,这些东西外人看着只觉得荣耀非常,可我这个当哥哥的,知道这些来的有多么不容易,你才多大,咱们一步一步来可好?” 徐易平本不打算说这番话,毕竟家里现在的家业基本都是二弟得来的,他这个做兄长一边享受一边还要让弟弟不要努力,被人听去只怕要说他一句冠冕堂皇。 但,徐易平知道自家二弟不是那样人,这也就够了。 而徐韶华听了徐易平这话,他半靠着竹夫人,单手支颐,只笑了笑: “大哥且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徐易平闻言,只得轻叹一声,随后却不多言,他读书无门,那便做好这些琐事吧。 徐韶华歇了半个时辰,等最毒的日头过去,车队便开始行进起来。 这一次,徐韶华没有出去骑马,反而在马车里休息,顺便将教瑜大人之前留下的一些没有做完的题目在脑中构思解答。 温显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教瑜,可是对于自己的学生却可以称得上一句掏心掏肺。 可是,在社学的时间终究是有数的,是以他只得将自己能想到的考点都记录成册希望学生们多学一些,也就多一份成为秀才的机会。 因为之前的默契,此番学子们都会在徐韶华闲下来的时候过来询问徐韶华破题的思路,以及自己的不明之处,这一路众人的气氛倒是和乐融融。 如今眼看着已经快要抵达府城,众人这才稍稍松懈下来,不过也是因为他们太累了。 到底都是些文弱书生,能坚持这么久舟车劳顿,并且日日费心钻研题目,他们也已经精疲力竭,是以都与徐韶华说好今日进城前且歇上一日休整。 安望飞这两日马车坐的整个人腰都要断了,这会儿正趁着马车前行,龇牙咧嘴的揉着腰,突然听到自己的车壁被敲响了: “望飞兄,可要去跑马试试?” 安望飞顿时眼睛一亮,直接挑了车帘,看着外头骑着马的徐韶华急急道: “当真?我还以为华弟腾不出空呢!” “之前与望飞兄说好的事儿,岂能说话不算数?望飞兄且先下来吧。” 安望飞立刻应了一声,随后便跳下马车,徐韶华冲着安望飞伸出一只手: “望飞兄,来!” 安望飞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徐韶华用了一个巧劲儿,安望飞便坐在了徐韶华的身后。 二人虽然只差了一岁,但徐韶华此前一直没有吃饱过,这半年过去,徐韶华好容易已经与安望飞的眉毛一般高了,但让安望飞坐在前面还是有些挡视线。 但这还是安望飞头一次骑马,这会儿怎么新鲜都不够,哪怕骄阳似火,可安望飞却似怎么都不怕热一般,东看西看的。 “望飞兄,坐好了!” 既是要带望飞兄踏马疾行,那便要好好体会一下速度带来的刺激,而随着两人的身影远去,刘铭不由感叹: “安同窗与徐同窗,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啊。最起码,在这节骨眼上,我是不敢这么疯一回。” “可是,徐同窗虽然比你我年少,他做事却从未出过一次岔子,若是徐同窗愿意带我一程,我也愿意的。” 学子们的几句低语,徐韶华一概不知,这会儿安望飞紧紧抓着徐韶华的衣摆,却坐的笔直笔直,感受着狂风拂面的滋味,呲着大牙傻乐: “痛快!痛快!今日方知太白笔下的踏沓如流星是何滋味!” 徐韶华微微一笑,感受着手中缰绳粗粝的感觉,他亦扬声道: “望飞兄,还要试试更快的吗?” “来!” 安望飞正是痛快的时候,下一刻,只觉得□□的骏马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射而去! 小道之上,一时尘土四起,而就在二人一骑飞驰而过之时,路边的灌木丛动了动,却很快便陷入了平静。 片刻后,徐韶华忽而拨转马头退了回来,他拨开灌木丛,果然看到里面正躺着一个双眉紧蹙,嘴唇发白的青年。 “我就说我没有看错,方才这灌木动了一下来着。” 安望飞栓好了马,走过来听到徐韶华这话,不由道: “啧,华弟这一手,让我方只背碑覆局原来并不只是一句虚言。方才我与华弟同骑而过,我是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我刚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异动,不过真正吸引我的,还是此物。” 徐韶华指了指那青年手腕上的银镯子,大周的孩童若是幼年体弱,便会在腕上带一只平安镯,而方才便是那平安镯的银光吸引了徐韶华。 “好了,望飞兄,不说了,马上有水,先给其喂一些吧,这么热的天,他许是中暑了。” 安望飞应了一声,等他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徐韶华直接将那青年抱了起来,送到一旁的大树下,随后便开始给那青年宽衣解带起来。 “华弟,这,这于礼不合啊!” 虽然现在他们处于荒郊野外,可是这么扒人家衣服也不太好吧? 徐韶华抬眼看去,看到安望飞呆愣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我这是在救他,这里距离府城还有一段路,马车过来更需要时间,现在还不知他中暑多久,只能勉强一试了。” 随后,徐韶华让安望飞给那青年喂了水,而徐韶华则是将一旁大树的树叶捋了几片,随手一翻变成了一把扇子,这才坐在一旁给那青年扇着风。 而安望飞这会儿小心翼翼的将水给青年喂了进去,他虽然昏迷着,可却有吞咽意识,安望飞顿时松了一口气。 “华弟,他应当也是此次前来院试的学子。” 徐韶华点了点头,他方才扒青年衣服的时候,便看到了他怀里的浮票: “也不知他为何一人赶路。” 安望飞坐在徐韶华身边,看了一眼青年,这才小声道: “华弟,只怕此人是被同窗坑害了。” 徐韶华听到这里,眉梢抖了抖,他本以为大哥此前所言只是个例,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连望飞兄都有所耳闻吗? “之前教瑜大人说了院试重要,所以我让我爹打听了一下,只咱们瑞阳县近年便有数名学子被人算计而导致院试失利。 也是如今有了社学,咱们这些同窗又是日日朝夕相处的,所以还能信任,可是此前的学子……” 安望飞话没有说完,而徐韶华看了一眼青年的面容,淡淡道: “难怪觉得他眼生,想来是上一届府试的学子了。” 府试乃是一年一次,而院试却是三年两次,而在社学之前,寻常学子只能凭借感觉结伴同行。 徐韶华和安望飞正说着话,便连那青年手指动了动,随后幽幽醒转,可随后他立刻在自己胸口前摸索起来: “我的浮票!” 青年面色一白,整个人差点儿又晕了过去,正在这时,一道清润的声音自旁边传来,如清泉流淌,让人不由向往: “这位仁兄,你的浮票在这里。方才见你似是中了暑气,晕倒在地,不得已解了你的衣襟为你散热。” 青年闻言,这才愣愣的寻声看去,随后他便不由心道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如玉公子! 但见少年一身青楸花罗直裰,内着玉白软绸内衫,端的是清风朗月,如玉如霜的绝世风姿。 “多,多谢恩公。” 青年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仍觉得昏昏沉沉的,可是却连忙将自己的浮票揣在怀里,这才整理起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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