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明乐兄于我来说,乃异姓兄弟,此事您不必求来我也有应对之法,这些东西您收好,至于安王爷所言之事,您可以应下,时间……就定在本月十六吧,否则想来安王爷也没有那么大的耐性。” “可是,安王已经知道徐郎君你借刀杀人之事,他若是发难……” “安王爷若是想要发难,我便不会在这里了。侯爷宽心即是,此事我自有办法。” 乐阳侯听了徐韶华这话,犹豫了一下,从契书中抽了十张出来: “无论如何,让徐郎君涉险,是我乐阳侯府对徐郎君不住,这几个铺子还请徐郎君收下。 徐郎君莫要推辞,京城居,大不易,徐郎君府上都没有几个伺候的人,徐郎君是做大事的,如何能让这等起居饮食的小事耽误了?” 乐阳侯说的很是诚恳,徐韶华犹豫了一下,看着乐阳侯还有些紧张的模样,他点了点头: “多谢侯爷。” 乐阳侯见徐韶华收了,终于松了口气,他见多了安王的盛气凌人,自然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日他将这般难题丢给徐郎君,如何能安然受之? 这厢,两人谈妥,乐阳侯这才离去,父子二人在徐宅外,一时相顾无言: “爹,您老真会赶车?不能把我带沟里去吧?” “叫什么爹?叫老头!” 卫知徵:“……” “还不上车?怕别人看不到本侯是吗?” 乐阳侯斥了一声,卫知徵只得爬上了马车,待卫知徵坐稳后,乐阳侯这才扯了扯嘴角: “臭小子,忘了你的御术还是本侯教的吗?当初,本侯和你爷爷学架战车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余晖散去,唯有马车徐徐前行的影子,渐行渐远。 徐宅之中,徐韶华将父子二人送出府后,遂与安望飞和凌秋余同座在书房,因是要入夜的时候,众人并未喝茶,只是厨娘临走前煮了一锅酒酿圆子,三人坐在桌前,吃了半碗,暖了肠胃,安望飞这才开口道: “乐阳侯怎么会突然上门寻上华弟,还是做那副打扮,像是怕被人发现了身份似的。” 徐韶华垂眸盛起一颗圆滚滚的雪白圆子送入口中,细细嚼了咽了,这才漫不经心的将那日右相府上的试探一一道来。 随后,徐韶华看向凌秋余,凌秋余这时从怀里将一块被帕子包着的帕子取了出来,淡声道: “徐郎君那日让我查验这帕子上的茶水可有异物,而今也有些眉目了。” 随后,凌秋余指着帕子一角上的白色印子,声音发寒: “这是江湖密药迷心散,若连服三次,便会此生再也离不开此药,否则每三日便会受万蚁噬心之苦。” “什么?” 安望飞手中的勺子顷刻落下,和碗壁相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安望飞急急看向凌秋余: “路大夫,华弟,华弟可中药了?!” 凌秋余摇了摇头: “徐郎君将其吐在帕子上,脉象并无异常。” 安望飞这才终于放下心,他看着徐韶华,眼底的红意却一直未曾消退,徐韶华拍了拍安望飞的手臂: “望飞兄,我没事的。” 安望飞只摇了摇头,没有言语,随后徐韶华继续道: “当日我与右相对话之时,便察觉到右相的眼神,在十息之内便会有一息看向一旁的蔷薇流瀑。 且右相当日的话与他素日的性情大相径庭,故而我猜测他应是让一人在一旁偷听。 再加上那日右相话语中的试探之意实在明显,想来他已有些怀疑是否是我害他栽了这么一个跟头。 而这京城之中,能够将我与右相闭门的主使者安王联系在一起的,唯有乐阳侯一人。” 徐韶华有条不紊的将自己的推理道来,随后含笑看向凌秋余: “还要多亏了路大夫,能够及时察觉到我画中之意,否则乐阳侯便要在安王处露怯了。” 凌秋余拱手连称哪里,安望飞这才恍惚明白当日那看似岁月静好的时光,暗藏何等杀机! “那今日乐阳侯上门,莫不是为了安王?” 徐韶华喝了两口酒酿,鼻尖沁出了几颗汗珠,面颊浮红却目若点星,这会儿他只单手支颐,淡笑道: “安王想请我赴宴,说说……我怎么用他这把刀来伤了右相之事。” 徐韶华说的淡然,安望飞却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宴无好宴,华弟你不能去!” “要去的。望飞兄,我虽未入朝,可却早已陷于漩涡之中,不可避,不可退。” 唯有,有朝一日他亲自将这漩涡劈开! “可是,可是右相会下毒,安王又会做什么?华弟,我,我们要不回清北吧……” 安望飞的声音低了下来,他仿佛回到了当初被人欺凌,却无能为力反击的时候。 这一次,不是几个稚童的欺凌,而是性命攸关,踏错一步,粉身碎骨的官场倾轧! 凌秋余也终于消化了这件事,他从怀里取出了一瓶药丸,递给徐韶华: “徐郎君,此乃回春谷不传世之密药百毒丸,寻常毒药入体可自行消解,若是不可解也会有所预警,你应当需要此物。” 徐韶华接过百毒丸,低声道谢,随后他这才看向安望飞: “望飞兄,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我因玉佩结缘之事?那时,我们要面对的是四品大员,一方知府,若当时我退了,你我也无今日。 人生在世,一步退,步步退,若退无可退呢?若真到有朝一日,身家性命,家人亲眷皆为旁人手中玩物,奋起反抗又能挽回什么? 我不会退,这终将是一场无形之战,要么死战,要么死!但望飞兄,你还有后退的机会。” 徐韶华认真的说着,这一路走来,他当真没有怕过吗? 并非。 正如他所言,知惧仍往方为勇。 若他不勇敢,不去争,他活着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无论前世今生,他皆要过的畅快,才不负人间一趟! 但望飞兄是安家九代单传的独子,他若是出事,那安叔父又当如何? “华弟!此话休要再说!否则你我这兄弟便不必做了!这辈子,你生我生,你死我亦不独活!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安望飞!” 安望飞拍案而起,双目通红的看着徐韶华,一颗泪珠缓缓砸下,徐韶华叹了口气,将帕子递上: “望飞兄,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如今这等涉险之事,本就是因我之故,本不必将你牵扯进来。” “那便要我这一辈子都安心享受华弟你的庇护吗?那我对你来说,是兄弟,还是蚂蝗?” 安望飞接过帕子,却是用力的攥在掌心,胸膛剧烈一起一伏,黑白分明的眼中很快爬满了根根血丝。 徐韶华忙拉着安望飞坐了下来,忍不住无奈道: “好好着说话,望飞兄怎得净说些气话?” “那也是华弟先气我的,我知道我不如文绣才高,不如文锦偏才,不如明乐兄家世好,甚至没有路大夫的医术,可,我也想为华弟做些什么。 无论是影子也好,副手也罢,华弟需要我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今日华弟这话,诛心呐!” 安望飞说着,终于忍不住泪水连串而下,徐韶华只默默拍了拍安望飞的肩膀: “是我的不是,以后我不会说了。” 安望飞没吭声,过了半晌,他这才沙哑着声音道: “华弟,我知道此番会试我应当过不了,你府上只有大用一人也着实不像话,既然你不信外人,那我如何?” 徐韶华表情头一次僵住了,过了半晌,他这才强笑道: “望飞兄,你在与我玩笑吧?” 安望飞摇了摇头: “并非,华弟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用我不亏的。” “胡闹!若是如此,此番我带望飞兄你北上边疆之时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会试考不上便考不上,一次不行两次,若望飞兄实在不愿意,还有国子监,还有岁考,如今说这些胡话作甚?!” “我……” 安望飞张了张口,徐韶华怒气未消,直接带着安望飞出了门,将人按在自己的屋子里: “这里面是我在国子监中抄录的各家书籍,打今儿起,望飞兄你便好好在里面读书吧,其他事等殿试结束再说!” 安望飞人都傻了,没想到徐韶华直接将他踢出了之后的行动,可安望飞想要反抗,他掂量了一下二人之间的武力差,最终还是没吱声。 徐韶华见安望飞这会儿消停了,方才冷笑道: “望飞兄方才所言,想来是这些年念了想了不知多少遍的肺腑之言。但望飞兄真以为自己能过了乡试是运气不成? 当年那个先生刁难,同窗欺凌的安望飞尚且可以将该学的都记下,现在比当时可好太多了,怎么望飞兄却失了当初的心气了?” 安望飞呐呐无言,徐韶华怒气微消,深吸一口气道: “望飞兄,你好自为之吧。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每隔七日会来考问望飞兄的学问,望飞兄也不想我在外面与人争斗时还要惦记这事儿吧?” 安望飞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徐韶华这才敛了怒容,然后“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待徐韶华走后,安望飞犹豫了一下,还是爬起来,将一份手抄的古集经典捧在掌心,认真的看了起来。 等徐韶华回到书房,凌秋余已经将那碗酒酿圆子吃光了,倒是徐韶华和安望飞还剩下不少,徐韶华随手放在一旁的炉子上热了,这才歉意道: “让凌兄久等了。” 凌秋余摆摆手,笑道: “以前我便瞧着安同窗虽然与徐兄弟的性子又几分相似,但还是有些分别的。如今看来,你二人倒似那水与火,徐兄弟如瀚海渊深,安同窗则如烈火雷霆。 只不过,以往有徐兄弟在,安同窗倒是不必做那烈君了,今日乍一见,倒是吓我一跳。” “我亦没想到望飞兄竟然有此想法,可安家荣辱皆系于望飞兄一身,他不能,也不该束缚在我身旁。” 徐韶华叹了一口气,二人简单说了一下方才之事,随后又回归正题,左右如今还有半月,凌秋余拼尽全力,将各家的密药都为徐韶华讲解了特性。 而等到了正月十六这一日,上元佳节的喜庆余韵还未曾全然消失,街道上各色彩灯在风中摇曳,美丽炫目。 徐韶华也并未刻意让安王久等,便在当日收拾好后,上了马车,直奔竹青坊而去。 地点是徐韶华定的,左右双方都暂时不会邀请,也不愿意登临对方的府邸,如今在外面坐坐倒也是使得。 安王早早遣人在竹青坊定了位置,这会儿窗扇半开,外面是一只兔子抱月形状的彩灯,看着倒是憨态可掬。 安王比徐韶华来的早了一刻钟,这一日他等了半个月,倒也不在意早到这一时半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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