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此前一时想差,故而待徐解元多有怠慢,还望君怜旧情,莫再责怪。” 右相说罢,随后举杯而起: “今,吾以茶代酒,以作赔罪。” 右相端起了茶碗,倒是一脸情挚的看着徐韶华,徐韶华旋即也捏起有些滚烫的茶碗,却不急着饮下,只慢条斯理道: “今日之事毕,学生待大人之心,大人可明鉴?” “自是。” 随即,二人仰头喝下茶水,徐韶华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右相笑了笑: “此番若非徐解元力挽狂澜,我如今也无法在此处与徐解元闲话了。只不过,徐解元待我终究还是有些不亲近啊。” 右相这是在怪徐韶华未曾提前修书一封,送至京城来让自己有所准备。 徐韶华听了右相这话,面上带笑,可眸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只凉凉道: “难道不是大人先不信学生吗?” 晏南之事,离京之时。 不必徐韶华多言,右相便不由得有些脸热,他默了默,道: “以后不会了。” 徐韶华只笑而不语,并未应诺以后如何,右相本就是有意让徐韶华小小出口气,这才露了囧状,随后又不着痕迹道: “经此一事,天下无人不识君,而今徐解元你又会试在即,只怕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也要冒了头呐!” “大人不必担忧,学生初心未改,此意坚守,但若有事,还请大人回旋一二。” 徐韶华言笑晏晏的说着,右相听到这里,终于心下一定,笑呵呵道: “你啊,几时能有需要我的时候?” 右相不怕徐韶华有事求他,可若是他不求自己,那才是仍有隔阂。 况且,这徐韶华当初可是说要自立门户的,他如今松了口,还怕他日自己不能将其收服吗? “学生之事都是小节,倒是大人如今已经避府两月……” 徐韶华适时的露出一丝犹疑之色,右相见状,也只是笑着道: “现如今,该坐不住的人是安王才对。” 右相说着,随后折了支蔷薇,托在掌心打量片刻,这才悠悠道: “刑部之中,已经有人受不住,吐口安王贪赃枉法的罪证了。” 徐韶华微一挑眉,右相用手拨弄着蔷薇柔嫩的花瓣,随后,又一把攥住花头,一用力,花瓣全部脱落,右相一扬手,花瓣纷纷落入湖中,右相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如今只是好心办坏事,倒是安王可是实实在在的国之蠹虫啊!” 右相说着,看向了徐韶华,笑吟吟道: “徐解元,你觉得呢?” 徐韶华将自己衣袖上一片落花拂去,淡声道: “还请大人莫要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才是。” 徐韶华这话一出,右相的表情终是一定,他亲手为徐韶华斟了一杯茶水: “徐解元知我。不过,平南侯行伍出身,军政不通,不知徐解元可有妙计?” 徐韶华自然看出了右相的试探之意,这会儿只是笑了笑: “学生只是提醒一句罢了,至于妙计……若是大人当真以为此时是出手之时,又岂会坐视不理?” 右相今日可谓是步步设套,虽是一脸诚恳之心,可句句都是在给徐韶华挖坑,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那便是徐韶华还未入朝便已经得罪了朝中四座大山之二! 右相听到这里,终于不再多言: “哈哈哈,不过你我闲谈几句罢了,徐解元喝茶,喝茶。” 徐韶华笑着谢过,二人倒是分外平和,之后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徐韶华这才起身告辞。 不多时,右相这才起身,走到了不远处特意造景而出的蔷薇流瀑后,看着那面色发白的乐阳侯,笑眯眯道: “让侯爷久等了,这里是前朝卫氏一族遗落的一卷族谱,本相侥幸得来,倒不曾想今日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右相满是歉意的说着,可面上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乐阳侯也不敢多言,只哆哆嗦嗦的将发黄的族谱抱在怀里,道: “多,多谢相爷,本侯,本侯这就告辞了。” 右相并未阻拦,只是看着乐阳侯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 “你说,安王算计本相之事,可是他与徐韶华有所勾结?” 木骥不语,右相也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这会儿只是负手静立片刻,这才道: “去,跟着他。莫要打草惊蛇。”
第164章 右相虽不曾直言要木骥跟着谁, 可木骥向来体察右相心意,领命便寻着乐阳侯离开的方向而去。 乐阳侯上了马车,刚一驶出右相府的范围, 乐阳侯便叩了叩车壁: “去……” 乐阳侯不由一顿, 随后若无其事道: “去长乐坊,请林师带人过府为世子庆贺。” 卫知徵此番边疆之行,也立下了不少功劳, 如今乐阳侯亲自为他请了乐队上门庆贺倒也合乎常理。 那林乐师, 林锦瑟不过及笄之年, 一手琵琶名动京师, 可却非等闲之辈可以请去, 乐阳侯亲自走一趟才显郑重之意。 车夫应了一声,又继续走了, 而暗处的木骥却不由得眸子一沉, 旋即便跟着马车而去。 而等亲眼看到乐阳侯到了教坊司外,木骥这才难得露出来些许诧异,他本以为这乐阳侯乃是要去向徐韶华通风报信,却没想到,就这?! 不过, 木骥想起卫知徵曾经的荒唐, 而至此番无意间斩获功劳,乐阳侯这般做, 倒也是情有可原了。 但木骥并非草率之人,他自始至终都不曾让乐阳侯离开自己的视线, 哪怕乐阳侯回到侯府, 在一切未曾尘埃落定前,他都要好好盯着乐阳侯。 与此同时, 徐韶华也并未急着回府,他们这一路而来,虽然带着些林平县的土仪,可如今不止是徐韶华与大用二人仓促过年,也需要准备些年货才是。 徐韶华漫步在街市之上,只捡着一些熟食、炸物一类的买,他们四个男子,倒没有一位善庖厨之事的,只好购置些不需要费力也能做熟入口的。 若再不济,还有锅子不是? 走着走着,徐韶华无意间在一间书局瞥见了一副画,那作画之人未留名姓,作孤舟一只,沿江而下,让人不禁感叹锦江之浩瀚与无穷。 但最妙的,却是那孤舟上的人影,不惊不乍,只顺流而下,一派安然自乐的模样。 徐韶华买下了这幅画,手上也已经提满了东西,他索性请店家一并送至府中,又继续在外面悠闲自在的采买年货。 等到徐韶华买的这些东西被送到徐宅之后,大用抱了个满怀,好容易将东西抱到明堂,却发现两位客人打郎君走后都不曾挪地方,连忙赔罪着去换了茶水。 安望飞看着那堆东西,不由道: “大用,你说这是华弟买的年货?那以前华弟不曾吩咐你提前购置年货吗?” 大用憨笑着: “安郎君说笑了,府上就郎君和小人两人,买东西多了那不就浪费了吗? 往年都是小人提前一日买些蔬菜肉食,请厨娘来张罗一桌年夜饭也就是。 但小人瞧着,郎君虽不喜家中有外人,可这些年年都过的冷清,郎君心里也是不舒坦的。今年多了您二位,咱们也能热闹热闹了!” 安望飞听到这里,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倒不曾想,华弟在京中虽然荣誉满身,可却也孤寂万分。” 大用见安望飞因此伤怀也不敢多说,连忙跑去准备茶水,而等大用离开后,安望飞打起精神,看了看徐韶华准备的年货,却冷不丁看到那里面的画卷。 “咦,华弟几时竟也喜画了?路大夫,不若我们一道瞻阅瞻阅?” 凌秋余方才听了大用的话,也不由心下一沉,这会儿安望飞的声音才让他堪堪回神,他有些讶异: “安,安郎君,你与徐郎君亲厚非常,自无不可,倒是我一个外人,这不妥当。” 安望飞却摇摇头: “路大夫不必多言,我虽不知你与华弟之间有何纠葛,可你是华弟信的,便是我信的。 华弟从不会做多余的事,尤其还是在这节骨眼上,我想……他应是有什么事需要你或者我去做。” 大用方才一言点醒了安望飞,华弟的宅子里,连厨娘都只是请来做年夜饭,可华弟又为何会单单将路大夫带回府? 凌秋余听到这话,终于不再推辞,二人站在一处,小心翼翼的将那画卷展开。 安望飞一时为作画之人的心境所震惊,那等天地唯吾一人,顺江而下,不知前路,不问归途,仍不亦乐乎的潇洒气魄让他不由动容。 但等他平息了心中的其他念头后,一时却想不通华弟究竟告诉他们什么。 凌秋余看了三遍之后,忽然直起身,冲着安望飞拱了拱手: “安郎君,我想起来,今日是该为卫世子请脉的时候,那蛇毒纵使被徐郎君提前清理出了大半,可只有余毒也让卫世子消受不得,可以想见其之毒矣。 此番,我虽用针灸佐以汤药为卫世子解了毒,可如今回到京城,若是卫世子的起居饮食有所改变,也恐有别的岔子,医者仁心,我该为卫世子请脉一探,莫要留下后患。” 凌秋余这话一出,安望飞微微一愣,但随后也直接拱了拱手: “那明乐兄便有劳路大夫了。” 凌秋余微微颔首,带着药箱离开了徐宅。 凌秋余与乐阳侯是前后脚到乐阳侯府的,乐阳侯刚一回府,正愁他听到之事要如何处理,却不想管家突然禀报了卫知徵曾经中了蛇毒之事。 而今,那位大夫又来为世子请脉了。 乐阳侯闻言紧张不已,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进了院子里,而此时,凌秋余刚刚结束诊脉,乐阳侯连忙道: “这位便是路大夫吧?还未来得及登门拜谢,不知犬子如今身子可好?” 卫知徵这会儿诊过脉,又忍不住吊儿郎当的歪坐在一旁,满不在乎道: “爹,我的身子我还能不知道吗?绝对不会误了岁考!” 凌秋余这时也将药箱整理妥当,含笑道: “侯爷且宽心,世子如今身子安好,只是如今几近年关,切莫多用油腻荤腥之物,其余只需顺其自然即可。” 乐阳侯听的连连点头,见凌秋余收拾东西就要离去,忍不住又道: “大夫不再开几贴药吗?” 卫知徵/凌秋余:“……” 凌秋余笑了笑,盯着乐阳侯看了两息: “侯爷多虑了,顺其自然即是。” 乐阳侯点了点头,送凌秋余出门,只不过等他刚一回到书房,便不由得面色一变。 他不敢保证右相会不会派人跟着他,这会儿连与管家说一说也做不到,只在书房内坐了许久,揣摩凌秋余那句顺其自然……到底是不是徐韶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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