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听得动容,让她想起了家里几个小孩幼时染病发烧时,自己也是这般整宿守在床畔的过往。 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倒是辛苦你了。” 秋氏也唏嘘道:“椿娘你对桉哥儿可真是体贴入微,以后他若是敢对不起你,你只管告诉三婶,三婶替你骂他。” “不辛苦不辛苦,我跟夫君是夫妻,照顾他也是应该的。”姜椿谦虚地摆了摆手。 咳,她早上睡得沉,乃是因为昨夜与宋时桉玩六六九九小游戏玩太晚,跟从前熬夜照料宋时桉可没任何干系。 宋家女眷心思未免太单纯了些,只要自己一将从前的苦日子搬出来卖惨兼邀功,她们立时就会换个态度。 屡试不爽。 啧,自己这算不算摸准了她们的脉搏,找到了拿捏她们的好办法? “大爷回来了。” 明间里突然响起丫鬟的声音。 随即门帘被掀开,一身青色缎袍的宋时桉快步走进来。 他脸上还带着些许水珠,头发上也带着水汽,显然才刚沐浴更衣过。 姜椿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语气很有些咬牙切齿:“哟,夫君头发竟然是湿的,这是在外头沐浴了才回家的?” 宋时桉先给庄氏跟秋氏两位长辈行了礼,这才转身看向姜椿,笑道:“好叫娘子知道,为夫是在丹桂苑沐浴的,不信你回头可以问问桂枝几人。” “哎呀,原来是这样。”姜椿脸上的笑意顿时真诚了一些。 但锋利的眼刀子却在这个不告知自己去向,直接消失一整日的家伙的俊脸上“嗖嗖嗖”乱飞。 宋时桉这个活了两辈子的老狐狸,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忙解释道:“早起接到太子姐夫急召,让我陪他出城去宝相寺接太后娘娘回宫。 我本想同娘子交待一声来着,偏巧娘子还睡着,我不忍吵醒你,又不好叫丫鬟转告以免泄露太子姐夫的行踪……” 他没提自己告知母亲,让母亲转告姜椿这茬。 瞧姜椿这个态度,但凡母亲转告她,她都不可能朝自己丢眼刀子。 此事他也不怪母亲,毕竟姜椿才进京没几日,母亲与她并不相熟,又事涉太子姐夫安危,不信任她也在情理之中。 只能自己多受点委屈,好好哄一哄姜椿了。 姜椿闻言先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早上自己睡得昏迷不醒,别说他没忍心喊自己,就是狠心喊自己,没两刻钟都未必能将她喊醒。 随即又狠狠朝他抛了几把眼刀子。 自己之所以困成这样,还不是怪他这个没够的家伙,昨晚拉着自己胡闹到三更的结果? 丢完眼刀子后,她“哼”地一声扭过头,决定暂时跟他休战,等回丹桂苑后再跟他好好算账! 庄氏见儿子几句话就哄得姜椿这个闹腾不止的家伙不吭声了,边在心里感慨“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边吩咐丫鬟摆饭。 饭菜很快被摆上桌。 姜椿瞅着桌上那几大盆黄橙橙的大螃蟹,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不过她还是先问了庄氏一句:“母亲,我爹跟表哥那里可有送螃蟹过去?” 庄氏没吭声。 她的大丫鬟翡翠笑着回答道:“大奶奶您放心,太太一早就吩咐过厨房,螃蟹蒸好后先给前院送三十只过去。” 姜椿顿时喜笑颜开道:“多谢母亲,不愧是母亲,想得就是周到。” 庄氏真想学姜椿的模样,朝她翻个大白眼,但碍于淑女教养跟长辈身份,生生忍住了。 只轻哼一声:“吃你的。” “哎,母亲都发话了,我肯定得猛猛吃。”姜椿顺杆就爬,伸手从盆里拿了只螃蟹,麻溜地解掉上头绑住螃蟹爪子的麻绳。 然后扯下一只前爪来,送到嘴里,“咔咔”地肯咬下来几块骨头,然后三两下将一根前爪啃得干干净净。 宋时音有样学样,虽然没姜椿那么熟练,但也磕磕巴巴地用嘴啃完了一只前爪。 宋时玥看看姜椿面前盛放骨头的盘子,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蟹八件,一时间陷入迷茫。 秋氏见状,立时道:“玥姐儿,你往常该怎么就怎么吃,别学你三姐姐。” 她识趣地没提姜椿,这个侄媳妇不是个好惹的,最好还是别招惹她。 宋时音翻了个白眼,懒得同三婶掰扯,还是吃螃蟹比较重要。 宋时桉却是拿起蟹八件,熟练地将蟹肉拆解出来,然后将盛蟹肉的盘子推到姜椿面前。 嘴里柔声道:“娘子先吃着,我继续帮你拆。” 姜椿垂首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这碟蟹肉,轻哼一声:“不用你献殷勤,我又不是不会吃螃蟹。” “娘子当然会吃。”宋时桉抿唇轻笑,眼神甜得能溺死人:“但有我帮娘子拆蟹肉,娘子就能在同样的时间里吃到更多的螃蟹,免得被别个抢光了。” 宋时音翻了个大白眼,无语道:“大哥你讨好大嫂就讨好大嫂,别夹枪带棒。 祖母说螃蟹寒凉,向来只允许我们姐妹吃三只,大伯母跟三婶都对螃蟹兴趣不大,每回都只浅尝一只。 五篓一百只螃蟹,送到前院三十只,下剩七十只,我们几人合伙才分走八只,下剩六十二只都是你们夫妻的。 八只对六十二只,大哥你瞅瞅这比例,到底是谁抢谁的?” 姜椿被宋时音逗乐了,朝她竖了个大拇指:“音姐儿的算术不错,不用算盘就能将这一百以内的算术算个明明白白。” 秋氏撇嘴道:“这有什么,我们玥姐儿也能算呢。” 宋时玥拿胳膊肘轻拐了她母亲一下,学姜椿的样子朝宋时音竖了下大拇指:“三姐姐很厉害的。” 庄氏见她们说得“其乐融融”,再次想学姜椿翻白眼。 世家大族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以往他们用膳时,桌上鸦雀无声,只有碗筷相接时的一点细微声响。 但自从姜椿来了后,又有个跟屁虫一样的音姐儿当捧哏,宋家的饭桌都快变市井菜场了,叽叽喳喳,那叫一个热闹。 自己倒是没所谓,横竖都是自家人,又没外人在,她可以当没瞧见。 老太太却是个严苛的,动辄就将规矩挂在嘴边,等她回来后,见到这般情景,不知会如何恼怒呢。 姜椿还是没忍心辜负宋时桉的好意,将他拆解的那碟蟹肉给吃了。 她见宋时桉又拿了一只螃蟹,准备继续拆解,忙出声道:“你自己先吃饱了,再来伺候我吃,不然你饿着肚子在那拆螃蟹,我吃着也不香。” 宋时桉抿了抿唇,她果然在意自己,即便正生自己的气,也不忘关心自己的肠胃。 他乖巧应道:“好,我听娘子的。” 姜椿撇撇嘴,埋头继续啃螃蟹。 宋时桉先吃了饭,又给自己拆了三只螃蟹吃,然后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帮姜椿拆螃蟹。 姜椿吃完一碟,他便适时地送上另一碟。 秋氏吃饱后,坐在那看戏,看着看着就有些发酸,就算自己更嫁进来那会儿,自己相公对自己也没这般体贴入微过。 她斜了庄氏一眼,阴阳怪气道:“大嫂,有句老话叫‘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不知大嫂可曾听过?” 庄氏眼睛又不瞎,儿子鞍前马后地围着姜椿转,她这个当母亲的能不酸才怪呢。 但她酸是她的事,还轮不到秋氏这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三弟妹来嘲笑自己。 她淡淡道:“没听说过,不过既然三弟妹这么懂,日后就算你儿子娶了媳妇,肯定也会将你放在头一位的。” 这话简直就是扎心。 秋氏连个儿子都没有,何谈儿子娶媳妇? 宋家三房人,大房两个儿子,二房一个儿子,偏他们三房只玥姐儿一个独养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 老太太对此颇有微词,没少给三老爷塞通房。 秋氏对此并不介意,还盼着老太太塞的通房能生下个儿子来,然后她好抱过来养,将其记在自己名下。 如此她在府里也就能彻底挺直腰杆了。 结果她们一个个的,美的丑的壮的全都有,但全都不中用,别说儿子了,女儿都没生出来一个。 遭逢这场大难,一大家子人死里逃生,等回府后,老太太只怕更对自己没好脸色了。 毕竟倘若三老爷不幸死在这种灾祸里,三房就彻底断根了。 秋氏脸色铁青,拿手指头指着庄氏,嘴唇哆嗦了好几下,都没能说句一句话来。 姜椿虽然嘴巴在啃螃蟹,但耳朵却竖着,旁听庄氏跟秋氏妯娌俩过招。 见秋氏被庄氏一招KO,她简直快要笑死了。 让她挑拨离间,该! 姜椿将嘴里的蟹肉咽下去,笑嘻嘻道:“哎呀,三婶您怎能说我夫君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呢?分明是母亲多了个孝顺她的好女儿! 像我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可不好找,母亲能得到我这样的小棉袄,可是母亲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庄氏听她抢白秋氏,还以为她打算跟自己同仇敌忾。 结果,好家伙,说着说着就自夸起来。 有她这样的小棉袄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修来的六月天裹厚棉袄的福气! 庄氏瞪了姜椿一眼,没好气道:“螃蟹都堵不住你的嘴,不想吃了可以回丹桂苑。” 姜椿当然还想吃,所以她不吭声了。 哎,她这个婆婆就是脸皮太薄,分明很喜欢自己,偏偏嘴上口是心非。 罢了罢了,自己一个当儿媳妇的,能怎么办呢?只能原谅她喽。 得亏庄氏不晓得她这番内心独白,否则高低得被气个仰倒。 姜椿将桌上所有螃蟹干掉后,又就着桌上的菜吃了三碗碧梗米饭,这才放下筷子,摸着自己略微有些鼓的小肚肚,餍足地说道:“吃饱了。” 庄氏:“……” 说她是饭桶,都委屈了饭桶,她是饭缸还差不多,大水缸的缸。 丫鬟们将饭后茶水送上来。 姜椿一连灌了三盅茶,这才拉着宋时桉的手站起来,笑道:“母亲,三婶,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回丹桂苑了。” 庄氏眼不见心不烦地摆摆手:“回去。” * 回到丹桂苑后,姜椿走进东次间,就要往拔步床上躺,被宋时桉给拉住了。 他强硬道:“刚吃完饭就躺,对身子不好,我陪你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姜椿想想也成,丹桂苑里有棵百年桂花树,香气袭人,加上如今天气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在院子里散步倒也算惬意。 俩人手拉手在院子里缓慢地转圈圈。 转着转着,姜椿哼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事先同母亲交待了自己今日的去处这事儿。” 宋时桉闻言,倒也不意外。 姜椿向来聪明,从母亲脸上或者话语中寻找到蛛丝马迹是完全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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