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感觉身子一轻,像被人隔空抱了起来,灼热的视线越发逼近,谢霜歌手指都不敢咬了,怕发出声音。 楚无恨拇指在玉佩的花纹上摩挲而过,若有所思,“怎么瞧着,好像比之前红了一点?” 谢霜歌努力把自己团成一团,脸埋在臂弯里,露出的耳朵和后颈都是红的。 楚无恨自言自语,也没指望会得到谁的回答,虽然心里存疑,但他还是把玉佩系回了腰上。 这玉佩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是他外祖母留给他母亲的,说是传给未来的孙媳妇。 到了他手里,据说已经传了好多代,很有灵性,戴在身上可保平安。 他是不信什么鬼神的,若是神明在世,如何会让小人得志?恶人逍遥?无辜之人黄泉埋骨,再不得见。 想到往事,楚无恨捏着玉佩的手不由得用了点力。 谢霜歌疼的皱了皱眉,为什么鬼魂还会感觉到痛啊?这人真真是喜怒无常,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 不过很快身上的压力就消失了,楚无恨叹息一声,动作轻柔的擦了擦玉佩,让其自然垂落压在袍边。 到底是母亲的遗物,就算他什么都不信,但母亲的心意他不能辜负,日夜携带,也算有个念想。 楚无恨收敛心思,把东西一件件戴回去,走到梳妆镜前,自己拿起梳子随意的梳了两下头发,熟练的挽好固定住,戴上乌纱帽。 谢霜歌恢复自由,静静的看着铜镜里的人,百无聊赖的说:“你怎么不掉头发的?” 这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比许多女子都好,真是让人羡慕。 谢霜歌摸了摸自己的,嗯,也不错。 “咚咚咚——” 有人敲门,楚无恨手一顿,头也不回道:“进。” 辛行进来拱手道:“大人,要用饭吗?” 楚无恨颔首:“东西撤了吧。” “是。” 辛行把他换下来的飞鱼服拿走,招呼几个宫人进来把浴桶和一应物什都撤掉,一盏茶的功夫就换上了饭菜。 谢霜歌忽然来了兴致,她还没见过锦衣卫的饭食呢,不知道怎么样? 随着一道道菜被摆上来,谢霜歌一愣,“这就完了?” 四菜一汤,素到几乎没有荤腥,而且分量都不多,若是普通锦衣卫这样她还能理解,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就吃这个?有点寒酸了吧? 楚无恨却面色自若,端起碗筷无声的吃了起来,全程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没怎么发出声音。 辛行在边上跟个透明人一样。 很快谢霜歌就知道为什么菜这么少了,楚无恨吃完没剩多少东西,几乎每样都吃的干干净净。 谢霜歌诧异的看着那些几乎能反光的盘子,对楚无恨又有了些改观。 “快到换班的时间了,大人先歇一会儿,到了属下再叫你。” 辛行让人把东西撤下去,看着楚无恨眼下淡淡的青黑劝道。 楚无恨本能想拒绝,但想起辛止的话,顿了顿,起身道:“我在榻上小憩,一炷香后叫我。” “是。” …… 楚无恨说是一炷香就是一炷香,半点不含糊,起身就去换班了。 夏夜燥热,锦衣卫的人都有些无精打采,可一见到楚无恨,顿觉寒风扑面,连忙直起了身子,“大人!” 楚无恨面无表情的颔首,来到皇帝寝殿外站定,默不作声的守着。 谢霜歌身为公主,金枝玉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到点就有人服侍她沐浴休息,还从没有大晚上出来站岗的经历,一时颇觉新鲜。 可半个时辰后,她就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楚无恨在原地已经站了足足半个时辰,一动没动,是以谢霜歌面前的场景一直没变,她都快把面前的地砖看穿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谢霜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没等她发脾气,就听有人哭道:“皇上,太后娘娘晕过去了!” 瞌睡瞬间被赶跑,谢霜歌猛地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皇祖母怎么了?” 楚无恨此时身处大殿之中,身边跪着一人,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叫年春,平时很有威严,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姑姑”。 一见到她,谢霜歌的眼圈就红了,“年春姑姑!” 从小年春没少照顾她,太后到底是太后,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谢霜歌,剩下的时间都是年春在带她。 是以在她心里,年春不是奴才,而是她的亲人。 此时见年春垂泪,又听她说太后晕倒了,谢霜歌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又酸又疼。 她急得在玉佩里团团转,楚无恨蹙眉垂眸看了一眼,刚才玉佩好像动了一下? “母后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皇帝震怒,一拍扶手站起来。 年春恨声道:“有两个碎嘴的奴才私下妄议嘉宁公主,被太后听到了,太后听说嘉宁公主怕是凶多吉少,急火攻心,一下就倒了。” 谢霜歌猛地攥紧了手,“怎么就那么巧?不是说了保密的吗?”
第8章 太后晕倒 楚无恨剑眉紧蹙,“这么巧?” 谢霜歌一愣,他们竟然想到一起去了? 皇帝闻言眸光一闪,面色越发阴沉,他瞥楚无恨一眼,又看向年春:“那两个奴才呢?” 年春不愧是太后身边的人,冷静下来后沉声道:“老奴让人把他们扣下了,此时关在偏殿中,派人看着。” 听到这话,谢霜歌心里微松,“还是年春姑姑想的周全。” “好,朕这就去看看母后。”皇帝一甩袖,双手背在身后大步离去,楚无恨立刻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太后寝宫走,气势汹汹,路过的宫人见了皆心惊胆战的跪在两侧。 绕过一处回廊,正好和另一侧的人走了个照面。 谢霜歌看着对方粉白色的下裳,上面压了串价值不菲的玛瑙坠子。 瞧着有些眼熟? 她想了下,就见那人欠了欠身,声音柔媚,“臣妾见过陛下。” 谢霜歌由此看到了那人的模样,芙蓉面,柳叶眉,娇俏如枝头春桃,三十多岁依然不见老。 加之性格俏皮有趣,是以深得皇帝喜爱,可谓是盛宠不衰,后宫一枝独秀,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梅贵妃。 “免礼。” 果不其然,皇帝一见到梅贵妃面色和语气都柔和不少。 梅贵妃柳眉微蹙,“臣妾听说太后娘娘晕倒了,急急赶了过来,没想到遇见陛下了,陛下也莫要太担忧,太后娘娘身子一向康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皇帝欲言又止,最后叹息道:“但愿如此吧,走,随朕一起去看看。” “是。” 梅贵妃走到皇帝身边,柔顺的退后半步。 谢霜歌心里焦急,也没多关注她,等到了太后寝宫,她又忍不住咬自己的指甲。 偌大的宫殿里一片寂静,宫人们都跪在阶前,垂着头,大气不敢喘,听到脚步声见皇帝来了,更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皇帝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跟着年春进了寝殿,御医刚好检查完了太后的身体。 “怎么样?母后如何?醒了吗?”皇帝边问边往里走,御医道:“回陛下,太后娘娘身子本就有些不适,这次是急火攻心,郁结于心,才晕倒的,那口血已经吐出来了,之后用药好好调理便无大碍。” 皇帝闻言脸色稍霁,“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把母后的身体调理好!” 御医喏喏应下却没动,片刻后还是说:“陛下,心病还需心药医,其他的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皇帝动作一顿,这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太后的心病——现在也昏迷不醒呢。 谢霜歌听到这话,越发煎熬。 她咬着自己食指最后一节,拳头抵在唇边,努力隐忍着哭意,是她不好,这么大个人了,还让皇祖母跟着担惊受怕。 可她真的没办法醒过来…… 谢霜歌吸了吸鼻子,落寞的垂下了头。 皇帝摆摆手,没说什么,让御医们退下,梅贵妃上前劝道:“臣妾就说太后娘娘必不会有事的,嘉宁公主那边……过了今晚再看,兴许明天就醒了呢?” 皇帝默不作声的在床边坐下,抬手帮太后把手放回了锦被里。 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皇帝眉头一皱,转头看去,就见皇后带着太子匆匆赶来,见皇帝和梅贵妃在,皇后的脸色有片刻的僵硬。 谢霜歌见状抿了抿唇,替皇后捏了把汗。 皇帝舅舅一向不喜欢自己这个正妻,这次太后出事,她隔了这么久才来,实在是不像话。 换谁心里都会有些芥蒂。 果不其然,皇帝眼神倏地冷淡下来,“皇后,你来的倒是及时。” 皇后尴尬的手足无措,太子卫九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拱手道:“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皇祖母如何了?” 皇帝瞥他一眼,“暂无大碍。” 卫九烨如释重负,目露欣喜,“无事就好,今日母后一直在佛堂为嘉宁和皇祖母念经祈福,滴米未进,听闻皇祖母晕倒,母后起的急了,差点也倒下,便是如此还要匆匆赶来,还是儿臣硬逼着她吃了点糕点垫垫肚子,皇祖母尚且情况不明,若是母后再倒了,后宫真就该乱了。” 楚无恨抬眸看他一眼,下意识的摩挲玉佩,太子是个能说会道的,若非有他这张嘴,皇后怕是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谢霜歌也听出了点不对,仔细看了看皇后的衣服,果然在衣袖处看到一点香灰痕迹,手上还紧紧的捏着串佛珠。 皇帝沉默片刻,语气稍缓,“坐吧。” 皇后鼻头一酸,强忍泪意道:“谢陛下。” 卫九烨扶着她在另一侧的圈椅上坐下,暗中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她的手心,给她使了个眼色。 皇后低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梅贵妃眸光微动,拿起帕子替太后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心疼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长眼把嘉宁昏迷的事捅到了太后面前。” 这话提醒了皇帝,他冷声道:“无恨,去把那两个奴才给朕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是。” 楚无恨转身离开,谢霜歌的视线一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冷静下来,放过自己的手指,开始细细思量,越发觉得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要打击太后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会是谁呢? 虽然她之前傻,脑子不灵光,但到底是在后宫长大的人,见过的腌臜事太多,她现在清醒了,往深里想想也能察觉端倪。 但更多的她现在的脑子还是不太够用。 楚无恨一到偏殿,看守的人立刻给他开门,里面跪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太监,见有人进来,他们抬起头张嘴就想喊冤,结果对上楚无恨的视线,又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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