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算不是同父同母,也是同姓的宗族姐弟,你知不知道,这有违人伦!”林愫阴恻恻地道:“你真令我感到恶心!” 此言一出,最先感到惊讶的是姜瑶。 姜瑶心惊如伐鼓,她知道林愫这个样子不对劲。 他似乎已经不是想要单纯地为姜瑶揽过罪责,倒像是故意激怒姜拂玉。 她心中有个猜测,但她不知道对不对,只好小心地观察着姜拂玉的反应。 姜拂玉怒极反笑:“你疯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凭什么将孩子牵扯进去?” “我是疯了,那又如何?” “白茵!” 身后跟着的白茵上前来:“陛下。” 姜拂玉问道:“东仪宫都清理出来了吗?” “自公主回宫后便开始整理,现在公主随时可以入住。” “好,”姜拂玉下令道:“郎君失了心智,无法扶养公主,公主今日起迁居东仪宫,郎君禁足凤仪宫,无朕口谕,不得踏出凤仪宫半步,来人,将公主带下去。” 姜瑶完全没有想到接下来还有这一遭,大脑空白,连忙说道:“不,娘亲,你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和爹爹分开!” 姜瑶伸手去牵林愫的手,然而林愫向后挥袖,避开了她的触摸。 林愫低头看着她,脸色晦暗不明,“走吧,阿昭。”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哀伤,“留在这里,爹爹会连累你的。” 姜瑶急切地想要挽留他,“可是明明……” 侍卫走上前来,拦在姜瑶和林愫之间,遮挡住姜瑶的视线,他们恭敬地对姜瑶说道:“殿下,请吧。” …… 与其说是搬到东仪宫,不如说是姜瑶又回到了东仪宫,她上辈子居住的地方。 从建筑布局上来讲,东仪宫比凤仪宫要大得多了,东仪宫历来都是储君居所,内设议事堂,以及东仪宫书房,储君可在此地召见臣僚。 姜拂玉让人将姜瑶的行李全都送了过来,从春夏秋冬四位宫女,到她从前家里带过来的一些小木雕,全部一起搬了过来,大有让她永远住在东仪宫,永远也不回去和她爹一起住的形势。 姜瑶来到东仪宫的第一时间就是将身上的血迹洗干净。 这里的院子宽敞大气,而凤仪宫小巧雅致。若真比起来,院中景色反倒没有凤仪宫别致。 姜瑶换上了雪白的中衣,坐在院子的台阶前。 临春一边给她擦干头发,一边安慰道:“殿下,不必担心,陛下可能只是一时气急,让殿下与郎君父女分离,等过不久,陛下气消了,就会让殿下回去的。” 临春也以为是林愫唆使姜瑶去杀襄阳王,叹息道:“说起来,郎君也真是的,他与襄阳王那是私怨,哪怕他再想要杀人,也不应该拉殿下下水。” “那…爹爹现在怎么样了?” “郎君被关在宫里,陛下也没有把他怎么样……奴婢过来的时候,郎君正和平时一样,坐在院子里发呆,也不知道郎君心里在想些什么……唉,殿下,头发还没干!” 姜瑶摇摇头,将自己的头发拢了回来,往大门中去,果然被侍卫拦住了。 姜瑶问道:“母皇不是只让爹爹禁足吗?为什么连我也拦着?” 侍卫生怕惹这位小祖宗生气,小心地说道:“殿下,陛下有言,她担心殿下为了郎君而太过偏激,何况殿下头部创伤,所以……殿下这几日就留在东仪宫中静养。” 也就是也不能出去的意思。 姜瑶脸色沉了下去,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姜瑶要发作的时候,小公主像只河豚一样泄气了。 她默默垂下手,转身离去,回到殿宇中。 …… 禾青被姜瑶传唤的时候,还以为姜瑶姜瑶不满禁足,想要自己带着她翻出去。 跟着姜瑶这些天,禾青也摸清了自己这位小主子的性子,视宫规于无物,全凭自己的喜好行事,菜且爱玩,有时候甚至不带脑子,一胡闹起来,没完没了的。 然而姜瑶只是将从凤仪宫搬过来的一匣子东珠,连带着林愫给她筹集起来的银两装在木箱中,推到禾青面前。 禾青疑惑道:“殿下,这是……” “母皇给我的赏赐很多,我自己吃穿用的都是宫里的,花不了什么钱,这些日子夜刃跟着我胡闹,也算是辛苦了,你把母皇给我的赏银、加上这些珠宝都拿给夜刃的人分了吧,生者就直接分了,至于之前在城外酒庄为我死去的人,没有办法将赏赐给他们,就加倍补偿给他们的父母亲人……” 姜瑶垂眸,她能够做出的弥补,也就只有这些了。 “殿下。” 禾青忽然喊她。 她疑惑地问道:“钱不够吗?” “不是这个,只是,我们这些人早就和父母断绝了关系,我们这个身份,贸然找回去,即便人死灯灭,但万一被人知道了他们父母的身份,只怕也会被寻仇,祸及家人。” 姜瑶点点头:“是我思虑不周,那就给死者立个坟冢,多给他们烧点纸钱,祈愿他们下辈子能够托生在一个……更好的世界,禾青,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你让他们相熟的人去办这件事吧……” 她吩咐完以后,就挥手让禾青下去。 临春又捧着药碗过来,姜瑶的头伤早中晚都要喝一次药,这是第二次。 禾青站在原地没走,看见姜瑶捧起那比她脸还要大的药碗,咕咚咕咚,囫囵吞枣一样将药喝了下去。 拿开瓷碗后,露出一脸苦相,快速伸手拿起同时端上来的梨膏糖,放在口中,紧皱的五官才松快些。 “殿下……” 禾青忍不住问道:“你不需要属下做别的事情了吗?” 姜瑶与林愫被分别禁足两地,姜瑶居然没有闹起来,太不合理了。 禾青年纪小,和其他前辈们相比,他有个缺点——那就是总是有点管不住自己好奇心。 姜瑶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今日非要你带我闯出东仪宫不成?” “不…不是……” “放心吧,我不会像之前半夜出宫那样,凡事不过脑就往外闯。” 姜瑶垂下眼眸,“几日、一旬、一个月,我还是等得起的……” 姜拂玉能禁足她几天,不可能禁足她一辈子。 她心想,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 “公主这两日情况如何,可有按时服药?” 姜拂玉刚刚将奏章批完,叠在书桌上,就看到了白茵捧着一碗药进来,便顺口询问姜瑶的情况。 白茵说道:“殿下一切安好,倒是陛下,这几日政务繁多,操劳太过,旧伤反复,还是先喝药吧。” 姜拂玉揉着太阳穴,露出疲惫的倦容。 自从和林愫在天牢前吵了一架以后,她身体的旧伤再次发作,比前一阵子还要凶险。 加之这几日政务繁忙,她几乎没有什么时间休息,甚至还要加大剂量服用汤药。 “阿昭没有闹吗?”姜拂玉扫了一眼那碗药,“没有绝食,或者闹着不喝药?” “这倒没有,”白茵回答道,“听东仪宫的宫女临春来话说,公主近日一直遵循医嘱,早睡早起,按时用膳服药,即便偶尔问起郎君,也并没做出硬闯出宫之举。” 姜拂玉点头道:“阿昭倒是懂事多了。” “陛下还是赶紧喝药吧,”白茵劝道,“再不喝药就凉了。” 姜拂玉这才捧起药碗,正准备将碗中药服尽,然而,她双唇刚刚碰到碗沿,又抬起头来。 白茵忽而发现,姜拂玉眼眸凝聚,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白茵心跳凝滞片刻。 “白茵,”姜拂玉将碗放下,“你在朕身边多久了?” 没有等她回答,姜拂玉自顾自说道:“朕记得,朕四岁的时候,你就被分到皇后宫中,负责照顾朕起居,教导朕礼仪,待朕识字启蒙,还曾教导朕诵读诗书,在朕心中,你是朕的老师,是朕的好友……” 姜拂玉温和地笑着,“这两日,朕时常会想起年幼时的场景,朕记得从前皇后宫中有个秋千,长姐出嫁后,那个秋千就时常被朕占据,朕会坐在上面,让你推动秋千,想起少女时的光景,可真的是怀念。” 白茵听着姜拂玉描述着温情的一幕,却是背冒冷汗,“陛、陛下如果还想要荡秋千,可以让人在院子外也支一个。” 可是姜拂玉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继续说道:“朕记得,你从前虽然不爱说话,但远没有今日这般性情冷肃,不近人情,果然逝者如斯,人都是会变的。” 白茵接话道:“陛下说笑了,臣已不再是少女,性情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 “白茵。” 姜拂玉忽然冷声道:“朕对你不好吗?” 大殿内静悄悄的,不知何时,所有的宫女都被屏退下去,只剩她们二人。 白茵猛地抬头,却看到姜拂玉神色淡淡地将她刚刚捧上来的药倒进花盆里。 “在朕登基以后,第一时间你调回朕的身边,成为御前女官,若你愿意,朕还会允你风光出嫁,可是……” 她那双眼眸中充满了哀伤,“为什么要背叛朕?” 白茵双目渐渐红肿,只知道盯紧了姜拂玉,已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平哀花。” 姜拂玉开口说道,“此种秽物,竟然已经渗透到了宫里。” “知道朕有旧伤、接手过朕的药的人不多,能够出入宫禁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朕这些天逐一排查,怀疑过徐芳菲,怀疑过其余宫女,朕到最后才开始怀疑你,最后才开始调查你!”姜拂玉声声逼问,“为什么这么做?” 白茵扶着书桌,险些摔倒在地。 姜拂玉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并且开始调查的? 今天,还是两天前? 应该是襄阳王死去的那天…… 姜拂玉和林愫在天牢前吵架的那一日,怒发攻心顺理成章引起的旧伤复发。 让人误以为姜拂玉和林愫生出嫌隙,让白茵看到了可乘之机,顶着这个风头,给姜拂玉下药,让姜拂玉下令处死林愫,这样一来,姜拂玉之于小公主,是母亲,更是是杀父仇人,将来母女必然决裂…… 殊不知,从那天开始,白茵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女帝的监视之中。 “什么时候……”白茵蠕动着双唇,说话已经不自如了,“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姜拂玉却盯着她的眼睛:“你回答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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