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拥堵,马车在人流中艰难前进。 林愫看姜瑶看得那样入迷,干脆对姜拂玉刀:“阿玉急着回宫吗?” 姜拂玉转过头来:“你想说什么?” 林愫说道:“我想带阿昭下去走走,马车坐久了,孩子也需要透透气。” 这话可真是说到了姜瑶的心坎上了。 听到这话,姜瑶立刻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将期许的目光抛给姜拂玉。 姜拂玉也不好扫了父女两人的兴,加上今天时间还早,走走又何妨? 便笑道:“前面找个地方停车罢,只要阿昭高兴就好。” …… 马车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将三人放了下来。 姜拂玉和林愫下车的时候,已经戴好了帷帽。 姜拂玉是因为其身份不好被人察觉才需要掩饰容颜,只是……姜瑶不明白林愫为什么也要以幕离遮面。 刚下车,林愫就牵起姜瑶的手。 “这里的人比老家镇子上多,阿昭跟紧爹爹和娘亲,千万别走丢了。” 其实暗处有那么多随从看着,根本走不丢,只是林愫还是习惯性叮嘱。 他刚说完,姜拂玉也牵起了姜瑶另一只手,两个人把姜瑶一起牵着她向前走。 姜瑶左右看着自己被握着的两只手,心想这可真是一种神奇的感觉,她居然能在古代体会到这种被爸妈共同拉着逛街的体验。 市集上的小贩提着一箩筐一箩筐的花在市集边沿卖,还有人用新鲜的花朵编成花环和手链。 花团锦簇,让人应接不暇。 摊主都是会看人的,但是看见姜拂玉和林愫出行要以纱遮面,还牵着个容貌精致的小女童,就知道他们大抵非富即贵,是个可以宰一刀的冤大头,一个个凑上来推销自家的花。 “客人,来看看我们家的桃花吧,这些桃枝是我连夜剪的,今早才从城外挑过来,可新鲜了,放在家里,愉悦心神。” “客人,来看看我们家的花环吧,小姑娘长得这样水灵,带上了花可就更好看了。” “小姑娘,看看我们家的手环吧……” 忽然有人将一个编织手环捧到姜瑶面前,姜瑶还没认真看,就下意识伸手接住。 那个摊主立刻顺势把手环的系带解开,迅速缠在姜瑶的手腕上,一边微笑着对姜瑶说道:“小姑娘好眼光,这个手环是棠棣花编织而成,古书上不是有句诗说:‘何彼襛矣,唐棣之华’,以此唐棣花盛开之郁丽寓意周王王姬下嫁时的繁盛,说的也正是此花……哎,好了,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姜瑶回过神来时,她莹白如玉的手腕上就已经挂上了几朵淡黄色的小花简单编织成的小花环,漂亮的飘带在她腕上缠绕,嗯……末端还打了个死结。 姜瑶心想:不会要被讹上了吧。 摊主说道:“小姑娘肤色雪白,就该配点淡颜色的花,二位客官瞧瞧看,是不是好看?给你们孩子买一串吧!” 姜拂玉摸了摸她的头,“阿昭喜欢吗?” 还没等姜瑶回答,她又回头问摊主:“这个多少钱?” “不多不多,承惠一两银!” 姜拂玉示意白茵付钱。 摊主们见真有冤大头,一窝蜂闹哄哄地聚上来。 “小姐,等等,看看我的桃花,我的更便宜,我的只收半两银子!” “也看看我的。” 随从匆忙将摊贩们拦下。 …… 姜拂玉和林愫早就拉着孩子闪到了一边。 虽是小跑出来,但他们依然保持着风度和优雅,连仪态都没乱过。 林愫附身替姜瑶拍拍她裙子上的灰,打量起姜瑶手腕上的花环,微笑地对姜拂玉道:“我竟不知,京城的物价竟已成了天价,一束花串还要一两银。” “阿昭欢喜,千金难得。” 姜拂玉说,“我摸不清阿昭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该送她什么礼物,她之前说只喜欢你给她送的木偶,却不想要我给她的,难得看见阿昭感兴趣的东西,我这个做娘亲的,当然要立刻送她。” 姜瑶心跳微动,原来她之前对姜拂玉说的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打量着手腕上的花束,是挺好看的。 或许八岁的孩童脑子中局部地方还没有发育完全,天生与成年人不同。姜瑶总感觉自己重生后,会有意无意间表露出孩童的天性,会被这样的小东西吸引。 反正是姜拂玉主动送她的。 这么好的机会,姜瑶当然要适时拉进和姜拂玉的感情,她拉了拉姜拂玉的手,迎着阳光冲她甜甜一笑。 “谢谢娘亲的礼物,阿昭好喜欢!”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浮现两个对称的小酒窝,当真是可爱极了,笑靥灿烂,宛如集市中千万盛开的繁花。 姜拂玉心都要化了。 …… 林愫指向前面的一个茶馆,“去前面坐坐吧。” 南市的茶馆虽不及西市的饭馆布局奢华,但胜在人多热闹,便宜实惠,往来商人旅客在市集走累了,就进里面喝茶休息。 两人带着姜瑶上了二楼雅间,放下帷帽,让人给上了些茶水点心,凭栏而坐。 林愫把几样姜瑶爱吃的点心推到她面前。 姜瑶刚好有点饿了,上手抓起个肉馅的胡饼,边吃边听他们聊天。 “好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 姜拂玉低头看着下方搭起的台子,怅然道:“我记得从前镇子上也有一个茶楼,这样的茶楼,大抵都有个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 她说:“我记得从前镇上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是位老乡绅,最擅长讲乡间怪谈,他说书时,台下座无虚席,还总是聚集了一群来看热闹小孩子,他两三句话就能把小孩子们唬得一惊一乍的,想着起来,术业有专攻,那位老先生是有点本事在身。” 林愫笑着,倒上一杯茶,“可惜,后来老先生年纪大后嗓子哑了,早就回家养老,不在茶馆说书了,他离开后,镇子上的茶馆没了生意,很快就倒闭了,转让给别家开了肉铺,八年时间,很多东西都物是人非。” 他探了探茶温,将茶杯移到姜拂玉面前,“是普洱,不知道你喝得是否习惯?” 姜拂玉说:“无妨,我有什么不能习惯,你总把我当成从前那样,对了,阿昭喝茶吗?” “阿昭年纪还小,不宜饮茶。” 林愫又问跑堂小厮要了一杯温开水,放在姜瑶面前。 这时候,茶馆的说书先生晃悠悠走上了台子,广袖翩翩,羽扇纶巾,醒木一拍,满堂客人注意力纷纷被他吸引过去。 “今天来得正巧,恰恰赶上先生开腔。” 林愫目光落在那位说书先生身上,“阿玉不妨听听,比较一下这京中的说书人和镇子上那位老先生有什么不一样,谁更技高一筹。” 说着,似乎想到什么,林愫伸手摸了摸姜瑶的头,“阿昭也听听,阿昭从前还没听过说书呢。”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开口道:“各位客官,今天小生要讲,是一个有关狐妖的传言!” “好!” 他刚开口,下面就传来喝彩声,看来,这位先生在茶馆内还挺受欢迎。 他摇着折扇,张口就来:“话说狐妖生于不详,常伴随荧惑之星现世,狐妖善魅,红颜祸水,魅惑君心!每逢现世,必然使得天下大乱!” 听完第一句话,姜拂玉就对林愫道:“这些说书人,好像喜欢说些不知从哪听来的志怪。” 林愫眯了眯眼睛,笑道:“或许,只有这些无法寻根溯源的奇异事情,才最是吸引人。” 只听说书先生继续道—— “客官可知前朝坐化成仙的国师相阳子?传闻其鹤发童颜,百岁不老,有着冠世绝才,聪明绝顶,算无遗漏。传闻相阳子一生之中,曾为今后两百年内天下运势卜过三卦,是为‘天时’,‘地利’,‘人和’,算得甲子之年,天下必乱!” 这人说话抑扬顿挫,中气十足,一开口就吊足了人胃口。 下头人道:“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呀,先生,能不能说点我们能听懂的?” “什么甲子年,什么天下大乱,这和狐妖又有什么关系?” 说书先生捋着长须笑道:“各位客官别急,听我慢慢道来!” “三个卦象,说来话长,且看前朝国祚五百年,最终因一场天灾覆灭,据说前朝亡国那些年天降暴雨,数日不止,洪水滔天,后又疫病四起,前朝末帝无力平灾,被暴民推翻,正对照了‘天时’二字,因天灾亡国,洪灾降临之时,恰恰就是甲子年,此乃相阳子第一卦!” “各位客官看看,这神奇不神奇?”说书先生抿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 “再看南陈永乐元年,肃宗皇帝继位之时,湖州地动,地崩山摧,民怨横生,乱军乘机而起,攻破京城,一把火烧了现在的景阳宫,把肃宗皇帝逼退到北方朔州,一再濒临绝境。幸而肃宗英明神武,御驾亲征,带兵夺回山河,可天下仍旧动乱十四年,寻根溯源,是为“地利”所致,而地动所发生时,亦是一甲子年,此乃相阳子第二卦!” 姜瑶趴在围栏上听,总觉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姜瑶上辈子看过不少史书,知晓说书先生说的是前朝与南陈的历史,所谓“第一卦”,意指前朝亡于洪灾,而“第二卦”,指的则是肃宗时期发生的地震。 那次地震破坏性极强,南陈十四州有九州被波及,震源中心,房屋坍塌,遍地尸骸。 地震发生时,姜拂玉的父亲——也就是肃宗皇帝刚刚继位,地方官借机生事,说是上天不服天子,降下天罚,以此为由起兵谋反,一路打到上京城,连皇宫都烧了,险些亡国。也得是肃宗有本事,征战数年,才把战乱平息了下去。 他说归说,但姜瑶总感觉他好像在铺垫些什么。 就好像她以前写作文,提出核心论点时,总是需要堆积大篇材料作为论据。 她下意识转身,看向姜拂玉和林愫。 姜拂玉目光凝视下方,已经微微皱起眉头。 而林愫还在神情自若地垂首喝茶,发现姜瑶在看她,才缓缓放下茶杯,“阿昭怎么了?” 姜瑶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林愫:“爹爹,今年是什么年?” 下方,说书先生继续道:“接下来,我要说的第三卦,正是与荧惑有关……” 与此同时,林愫温和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是甲子年哦。”
第11章 杀戮 “相阳子算得第三甲子年,有荧惑现世,红光侵蚀主星,正是狐妖入世之兆,国师为第三卦命名为‘人和’,这第三甲子的动乱,正和狐妖魅主有关!” 他说完,下方的人议论纷纷。 “今年不就是甲子年吗,也没见有什么怪事发生!” “而且咱们当即世道不同了,陛下乃是以女子之身承袭天命,登基为帝,女子也会被所谓狐妖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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