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跪了下去请夫人责罚。 段氏一整个心潮澎湃! 她也不为难人,反而称赞了仆妇忠心重诺,又使人重赏了一番。 仆妇推辞不掉,只能谢了又谢。 而待她捧着一匣子赏赐从段氏院中离开时,恰遇得长吉迎面走来。 长吉看到了她抱着的赏赐,一张脸顿时黢黑——出卖郎君换来的?! 仆妇有口难言,对他狠使了一番眼色。 然而不巧的是,长吉是出了名的看不懂眼色。 他压着一肚子疑心去见了段氏:“不知夫人唤属下来此所为何事?” 段氏拿心照不宣的神情看了眼方才那仆妇离去的方向,含笑道:“合州来的都与我说明白了。” 长吉心中直打鼓,强迫自己先闭嘴静观其变——要沉住气! “千里同行,这般心意……”段氏笑得合不拢嘴:“我这几日便准备寻个媒官上门提亲,尽早将亲事定下来,你在子顾身边侍奉多年,许多事便也该由你去准备一二了,切莫误了佳期。” 长吉赫然瞪大眼睛——怎么就要提亲了! 他急忙道:“夫人莫要轻信那仆妇之言,郎君与常家娘子清清白白,此番郎君不过是受人之托相助一二,并非……” “常家娘子?”段氏“噌”地站起身来,紧紧盯着长吉,眼神热烈:“哪个常家?兴宁坊的那个?” 长吉:“……?!” 有些人活着,却似死了。 长吉,卒。 …… 数日打听之下,段氏愈发心痒。 送去常大将军府的请帖,是她特意交待的,但因听闻往年常家女郎从未来过,故也并未报什么希望。 只琢磨着哪日寻个旁的机会能见上一见。 此时,她作为主家,正与一群夫人们谈笑着,朝园中缓步走来。 直到一名仆妇快步而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段氏的眼睛立时亮了几分,笑着催促身边的夫人们:“……咱们可得快些过去了,莫叫孩子们等急了才好。” 妇人们笑着应和。 听得郑国公夫人到了,园中一干小辈皆上前施礼。 常岁宁混在人群中,站在最后头。 她觉着,兴许这也是另一种近乡情怯吧…… 她垂首跟着众人福身,力求将存在感降低。 却是不知,段氏一眼就瞧见了她。 “……还和往年一样,都不要拘谨,只当在自家便是了!”段氏笑着看向一群青春鲜亮的小姑娘们,目光却总似不经意地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众人施礼道谢后,各自三三两两地说笑着散去。 有人专爱赏花,有人结伴往桥边走去,隔着蜿蜒曲水即可见对面的锦衣少年郎们。 亦有女郎在亭中落座抚琴,献艺助兴。 一时间,女孩子们的笑闹声与琴瑟声合在一处,融洽烂漫。 “怎不见魏家大郎君……”有几个小姑娘围在一处,咬着耳朵小声说。 “魏侍郎可是朝廷命官,自不可能日日得闲待在府中的……”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今日能见着魏侍郎呢。” “见不着魏侍郎,见着郑国公夫人也是一样的……你阿娘不是也在,正巧能上前说说话去,万一就入了郑国公夫人的眼呢?” “姚二,你胡说什么呀……仔细我打你了!” 女孩子羞红了脸,抬手去打好友,二人嬉闹追逐间,险些撞到常岁宁。 常岁宁先一步避开了,那两个女孩子仍不好意思地赔了不是。 常岁宁笑笑:“无妨。” 年轻的女孩子心思简单,见到好看之人也并非只会妒忌而已,更多的反倒是欣赏与向往,如此开了话头,二人便热情地同常岁宁聊了起来。 “从前都不曾见过常娘子呢。” “常娘子素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那被唤作姚二的女孩子趁机朝常岁宁靠近了些,甜甜笑着问道:“常姐姐身上熏的是什么香呀?可真好闻。” 她身后有少女险些没忍住翻白眼——姚二真就是个色胚!若生作个男子,一日少说得被拉去衙门三回!摆明了是块儿牢底坐穿的好料! 方才她们眼瞧着,姚二分明就是想故意撞上人常家娘子的,好在常家娘子避得及时,不然还不得被姚二抱个满怀? 对上那双甜甜的弯月眼,常岁宁随手摘下了腰间荷包:“不过是些醒脑提神的寻常香料罢了,妹妹若果真喜欢,拿去便是。” 姚二喜出望外,受宠若惊:“喜欢喜欢,多谢常姐姐!” 常岁宁真有些被她逗笑了,弯起嘴角,问道:“我平日不常出门,方才听妹妹姓姚,不知可是姚廷尉府上的?” “那是我家中大伯。”姚二笑得愈发甜了:“瞧我糊涂的,我只知常姐姐,常姐姐却还不知我是谁呢!说了半天,倒忘了自报名姓,常姐姐,我唤作姚夏!” 常岁宁了然点头。 原是大理寺卿姚廷尉姚翼的侄女—— 娶了裴岷长女的姚翼,无疑也是值得她留意的人。 她方才正是因听到这小姑娘姓姚,故才顺势留在此处说了这些话。 “……常姐姐,我在家中行二,上头是大伯父家的堂姊。”姚二得了香囊,越发热情起来,说着,眼睛忽然一亮:“常姐姐瞧,那便是我堂姊了!” 那攥着香囊的手便挥了起来:“堂姊,我在这儿呢!” 常岁宁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与她年岁相近的绿衣少女走了过来。 想必这位便是姚翼的独女了—— 姚翼娶了裴岷长女为妻,二人多年只得此一女,至今无子,且连庶子女都没有。 那绿衣少女走了过来,她不似姚夏那般活泼跳脱,举止神态相对沉稳,只眉眼间似略有些淡淡脂粉遮盖不住的疲色。 “堂姊,我好几日不曾见着你了,近日忙些什么呢。”姚夏挽过姚冉,亲昵地问。 “没什么,近日……祖母身体不适,我在房中抄些佛经。”姚冉答话间,目光有些心不在焉的闪躲。 这细微之处并不起眼,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是格外值得注意了。
第40章 虎落平阳 “你给祖母抄佛经啦?”姚夏咧了下嘴,压低声音道:“怎不喊我一起呢,到时祖母该生我气了……” 姚冉微微扯了扯嘴角:“祖母哪里舍得生你的气,她一向最喜欢你了。” “岂会,祖母常说我跟个皮猴儿一般,半点比不上堂姊知书达理沉稳端庄,每每都让我多跟堂姊学一学呢。” 提及此,姚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兴高采烈地介绍道:“对了堂姊,这位是常将军府上的姐姐,今日我与常姐姐可是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呢!” 一旁的小姑娘又想翻白眼了。 上次听姚二这么说还是上次。 姚二跟哪个漂亮娘子都是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天下第一好。 哪个要是当真信了她的鬼话,那可就输了。 比如这郑国公府的魏家娘子…… 不远处,魏妙青眼瞧着前几日还只黏着她的姚夏,此刻却恨不能整个人都挂在常岁宁身上那不值钱的模样,气得头顶简直都要冒烟了。 而常岁宁的注意力,此时却都不着痕迹地放在了面前的姚冉身上。 这位姚廷尉的独女,自方才听到姚夏说明了她身份、知道了她姓常的那一刻起,好像便有些不对劲了。 但只一瞬,便掩去了异样。 “原来这便是常将军府上的娘子……”姚冉笑了一下:“早有耳闻了,今日一见,才知传闻非虚。” 常岁宁也微微回以笑意:“我亦听闻过姚娘子美名,令尊姚廷尉乃进士出身,姚娘子外家又是河东裴氏,如此传家,姚娘子亦是一身书香气,实是叫人艳羡。” 姚冉微微握紧了手中绸帕。 艳羡吗? 常岁宁在羡慕她吗? 姚冉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受:“常娘子谬赞了。” 此时姚夏道:“郑国公夫人和大伯母她们过来了!” 大伯母—— 那便是裴岷长女了。 常岁宁朝那一行个个衣着仪态皆不凡的贵妇人看过去。 姚冉也看了一眼,而后连忙对姚夏道:“对了,听说西边栽着满园的牡丹,煞是好看,二妹不如带常娘子过去瞧瞧?” “好呀。”姚夏笑嘻嘻地点头:“常姐姐可是头一回来呢,今日便由我为常姐姐引路好了。” 说着,看向姚冉:“堂姊不一同过去吗?” “我……”姚冉刚要说话,便听得一声妇人的唤声传来。 “冉儿,过来。” 郑国公夫人身侧的一名妇人朝她轻轻招手。 “母亲唤我……我先过去了,待会儿再去牡丹园寻你们。”姚冉低声匆匆说了一句,便上了前去。 屡屡提及要姚夏带她去牡丹园——这是……想要支开她吗? 常岁宁看着姚冉的背影,眼底有一抹思索之色。 “女郎,您要不要去同大夫人说句话?”姚夏身边的女使小声问道。 若是女郎不去行礼说话,大夫人定又会觉得女郎目无尊长。 “且算了吧,大伯母只唤了堂姊,我若擅自上前,她恐要觉得我存了想在郑国公夫人面前抢阿姊风头的心思呢。”姚夏背过脸偷偷吐了吐舌头,声音也小小的:“横竖大伯母也看不上我,我还是不去讨嫌了。” 她这位大伯母出身裴氏,是正经的裴氏嫡长女,自骨子里便是瞧不上她与她阿娘这等出身的。 常岁宁隐约听得些许,遂看向那位夫人裴氏。 姚夏刚要说去牡丹园那边,忽听一道声音传来:“姚二,你过来。” 姚夏看去,只见是魏妙青站在不远处,神情隐有几分忍无可忍之感。 姚夏一个激灵,只得先松开挽着常岁宁的手:“常姐姐,我先过去一下,待会儿咱们再去赏牡丹。” 看着她努力端水的模样,常岁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怎么,你今日是没瞧见我在么?”魏妙青语气不满,盯着姚夏手中的香囊。 姚夏赶忙将香囊收起,端起一张圆乎乎的脸颊赔笑:“我是见魏姐姐忙着呢,没敢急着上前打搅……数日未见,魏姐姐怎愈发好看了!” “我信你才怪……” 那边,姚冉在母亲裴氏的示意下,正与郑国公夫人行礼。 段氏含笑称赞道:“裴夫人真是教养出了一位好女郎,只瞧着便是有别于寻常女儿家,实在端庄大方。” 裴氏淡淡地笑了笑:“论起教养子女,郑国公夫人才是楷模,正如魏侍郎,年纪轻轻便已是朝廷栋梁。” 段氏叹气:“我是没本领教养他的,倒是他成日与我说教个不停,叫我头疼得紧。” 旁边几名夫人闻言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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