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城楼下方的情形,城楼上的武将们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大人只怕……” 而这时,城内有士兵疾奔而来,却是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报——!” “后城门处守军叛变!” “有敌军铁骑自后方攻入了城中!” 那负责城中巡逻的士兵快步奔上城楼,惊慌失措地禀罢,跪下请令:“……请各位大人速作应对!” “你说什么……”参军一把揪住士兵的甲衣,不可置信地道:“何处来的铁骑?后方守军又怎么可能叛变!” 心知河南道诸州中,必会有人选择投靠范阳王,所以他们在后城门处也布置了两千守军防御,而领兵者乃是他极信得过的下属! “……属下也是听后方士兵传报,说是眼看守军打开了后城门,放了那些铁骑进来!” “必然是徐州军!”那士兵道:“徐州军早有异动了!” “不可能……”参军面色铁青,却觉这消息存疑,虽然他一时也想不出其它可能,但是他信得过自己的手下,做不出无令擅开城门之事! 参军焦急地看了一眼城下情形,语气艰难却也果决地道:“你们留在此处,我亲自带人去查看!” 若果真有铁骑入城,城中百姓顷刻便会陷入危难之中,这才是刺史大人最不想见到的情形! 参军脚步飞快地下了城楼,拽过一匹马,带人疾驰而去。 快马疾驰不过半刻钟,参军便听到前方有浑厚的马蹄声逼近,似震得城中两侧屋舍都要颤动起来。 因是战时,城中百姓皆闭门不敢出,街道被清空,那些铁骑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涌来。 不单毫无阻碍…… 参军勒马之际,甚至看到自己布置在后方的心腹守卫们,策马在前方为那些铁骑引路开道。 看着那向自己疾驰而来的心腹们,参军紧攥着缰绳,仍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背叛之举。 马蹄踏在地面之上,也踏在参军心头,他定定地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带路人马,仿佛在等待着某种会决定汴州存亡的宣判。 “……参军大人!”为首之人也看到了他,立时高呼出声,高颤的声音里却满是激动与振奋。 参军一怔之后,猛地抬眼看向后方已经紧跟着出现的铁骑队伍。 城中街道宽度有限,本非适合行军之处,只容许三四只铁骑并行,然其后队伍蜿蜒不绝,可见庞大。 很快,参军从那滚滚而至的铁骑队伍中,看到了一面醒目的玄底金字军旗—— 那是…… 参军脸颊颤动,眼眶一阵热辣刺痛,喉头也猛地哽咽,而后,他竟顾不得说出一个字,猛地就调转马头,欲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回去——大人! 要去救下大人,大人不必为汴州而死了! 铁蹄奔腾间,城中一座紧闭大门的三层楼阁中,有几道色彩鲜亮的人影偷偷自二楼围栏处探看一眼,待看清那挥舞的军旗之后,最先回过神来的一名女子喜极而泣:“是常字旗……!是宁远将军吧!” “进城的是宁远将军!不是敌军!” “宁远将军来了!” 见两个少女激动地要下楼,其中一名样貌姿容生得最盛的女子忙将她们一把拉住:“你们作甚去!都给我老实些!” “海棠姐姐,来的是宁远将军,还怕什么呀!” “那也不能出去!”样貌娇丽的女子眼眶红红:“……你们被马蹄踩成肉泥事小,耽搁了行军事大!” 她说着,依旧紧紧拉着那两个女孩子不放,自己则转头看向围栏外,飞驰着经过的一队队铁骑,笑眼里滚出泪花来——真好,汴州城又等来宁远将军了! 自徐州刺史与范阳军勾结之后,徐州刺史便屡屡令人截杀汴州往东面派出去打探传递消息的斥候。 徐州在汴州之东不过两百里,洛阳在汴州之西,再加上汴州南北各有河流环绕,如此一来,近日来汴州的消息通道便几乎被截断。 他们无从得知江都军接近此处的消息,因此城中巡逻的士兵在乍然见到铁骑入城时,便如惊弓之鸟般,只当是徐州军来了。 第一个判断失误的人将错误的消息告知了第二人,本就草木皆兵的巡逻兵们不敢怠慢,很快便将这消息传至前方城楼。 在参军离开正城楼之后,城楼上的守军们便陷入了惶然。 他们的刺史大人在下方随时都有可能殒命,而后方又有徐州军破城而入?! 城楼上方的气氛变化十分明显,下方正抵挡段士昂攻势的胡粼听到了几句零散之言,拼凑出了“徐州军入城”的消息。 段士昂也听到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徐州军到了,那就更简单了。 早知徐州军到的这样及时,他或不必与这胡粼多此一举周旋。 但是,能于阵前取汴州刺史性命,倒也是好事一桩……正好给余下那些人瞧瞧,不从者的下场! 段士昂再次挥剑,招式间杀气更甚。 已浑身是伤的胡粼竭力抬刀去挡,然而下一刻,本就有了裂痕的刀刃忽然从中间断裂开来,随着一声“嘣”地响,胡粼身形猛地失力,连退数步后,最终斜倒在地。 但胡粼很快咬着牙跪坐起来,徐州军到了,且是直入城中…… 手中没了兵器的胡粼身形摇晃,口齿皆被鲜血染红,巨大的疼痛与失血让他难以保持清醒,短暂间他甚至辨不清真假,眼中却爆发出决然怒气—— 眼看段士昂再次挥剑逼近,胡粼赤手空拳却要迎上前去:“……尔等不可伤我汴州百姓!” 他几乎用了全部力气,在接近段士昂之际,猛地压低身形,用伤痕累累的身体,生生将段士昂扑撞在地。 段士昂没想到胡粼还有如此斗志,被其扑倒在地后,很快扭转过来,反将胡粼压在身下,提剑便要直直刺入胡粼的胸膛。 然而这时,城楼上方却踩着云梯跃下几名武将,两人与段士昂的护卫缠斗,另一人则纵身上前,以长枪挑开了段士昂手中长剑。 那长枪一转,很快又刺向段士昂面门,段士昂后撤闪避之际,那武将忙将胡粼拉起,护于身后。 段士昂面上现出一丝怒气:“胡刺史,这样可不合规矩!” “段将军用人质和汴州百姓作为要挟,又以武将之身同我家大人行生死切磋之举,难道便称得上磊落吗!”那手持长枪的武将愤恨道:“段将军想要讨教,不知可敢与某一战!” 段士昂反而笑了一声:“一群死到临头之人……” 这群人是眼见徐州军入了城,干脆不管不顾,妄图与他同归于尽了是吗。 然而段士昂根本不屑理会,他抬手之际,忽有密密利箭袭向胡粼等人。 几名汴州武将抬刀抵挡间,却仍旧有人不慎中箭,而这时,城楼上的箭手也连忙放箭。 上方的箭矢更容易占据上风,段士昂被亲卫们护着后撤,心中却不以为然,已将今日之战视作必胜之局,而眼前这些汴州人等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记得将胡粼人头留下,本将军用得上——” “是!” 段士昂刚交待罢这一句,忽而察觉到汴州城楼上气势有变,但此刻他已撤出了数十步开外,并听不清上面的声音。 然而也无需他听清,下一刻,徐徐拉开的汴州城门,给了他答案。 厚重坚固的城门被打开,几名汴州士兵快步奔了出来,快速移走了横拦在城门石楼外侧,用以阻挡敌人及战马的铁刺栅栏。 段士昂下意识地皱眉,觉出了异样。 而下一刻,城中忽有铁骑如墨色潮水般汹涌奔腾而出。 汴州城楼上方有人振声高呼:“援军!是江都援军!” 这声音很快被重新响起的战鼓声淹没。 鼓槌早已不见踪影,一名武将奋力地用拳头捶砸鼓面,每砸一下都留下鲜红血痕,却激荡出绝处逢生的万丈生机。
第537章 帮你打回来 看着那涌来的滚滚铁骑,段士昂几乎刹那间便意识到了不对。 那不是徐州军! 徐州军久未经大的战事磨砺,不可能有这样厚重而锋利的兵气! 而待看清那数面军旗之际,段士昂的瞳孔猛然一缩——所以……竟是江都常岁宁! 但江都军怎会这么快便赶到了汴州! 如此变动……徐州竟连消息都未曾传来,看来徐州已是被其控制住了! 段士昂翻身上马,往己方大军的方向疾奔,举起手中长剑,口中吼道:“列阵,迎敌!” 而他身后,铁骑大军正如潮水般覆盖而来。 汴州城门内部,城壁两侧各有一处可勉强容纳两人的凹洞,于战时可拿来掩藏兵士伏击敌人或是设置机关暗器所用。此时,一名武将护着胡粼,为避开急乱的铁骑,在此中暂避。 重伤的胡粼额头上方有血迹渗下,眉骨眼角肿胀青紫,视线受阻之下,他看着自眼前纷乱而过,几乎遮蔽了一切的铁骑,恍惚间只觉自己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幻觉。 他脑中嗡鸣,似还回荡着刀剑相击的鸣音,这让他愈发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直到那些疾冲而过的铁骑中,有一匹健硕的棕红大马在他眼前停下。很快又有几匹铁骑停住,随护在其周围。 那匹大马十分威猛高大,胡粼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同马上之人对视上的一瞬,胡粼溢血的嘴角颤了颤,充血的眼睛里倏然有了水光。 “我来迟了些,胡刺史可还好吗?” 马上的女子着玄色衣袍,披着质地轻盈的银色软甲,小臂与手腕处亦束着腕甲,她双手攥着缰绳,开口向胡粼问道。 短须上也沾满了粘稠鲜血的胡粼狼狈地扯出一个叫人看不真切的笑,艰难地开口:“大人不迟……下官还好。” 言毕,胡粼似再无力支撑,又似终于不必再让自己强撑,他在身侧武将的搀扶下颤颤跪身下去,满是鲜血的双手贴在地砖之上,叩首时有泪夺眶而出。 胡粼无法确切地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的危难,忧虑,不甘,连同他的狼狈不堪和心底那一丝对这世道的怨愤,已在心头聚集成了厚重而血腥的黑云。然而,在这一声“可还好吗”传入耳中之际,这浓重无边际的黑云却悉数化作一场磅礴的春雨,洒落在他心间,将一切灰尘血迹冲洗去。 “还好便好。”常岁宁看着胡粼狼藉的模样,道:“你且退去治伤,将汴州安心交给我即可,我来帮你打回来。” 胡粼将头埋得更低,不及他应上一声,只听那道声音喝了声“驾”,已然往城外驰骋而去。 马匹奔腾上前,铁蹄似带着踏平一切的气势。 代表着一道节度使亲至的旌旄朱旗与常字旗一并出现,执旗的士兵肃声声高呼:“淮南道节度使前来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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