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牧皱眉:“你知道的,平常的吃喝小玩意就算了,可殿下向来不受下属的金银玉饰。殿下万一不要可怎么办?” “您只说是我请殿下帮我存着,不是送,殿下会收的。”李固坚持将那枚玉戒指递给钱牧,然后潇洒掉头,领着属下头也不回的奔赴司南。 风声呼啸而过,清风中夹杂着成熟的瓜果粮食香气,让李固想起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带着他下田收割的日子,那样平淡幽远。 可现在,他跟在公主身边,即使刀尖舔血、夜不能寐,心里却快活得很。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见到殿下、她低头浅笑的样子、自信张扬的样子、悄悄暗算别人的样子,每一面都让他感到无比新奇快乐。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见到她,自己的心就会乱,就会慌,会一败涂地。 他真是该死,殿下救他、怜他,他却敢肖想明月。平司南、立军功、养兵马,他会成为她最好用的刀,在她登上皇位之时,他会有一点点、一点点和其他人竞争的筹码。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丝丝爱怜就足矣。 直至深夜李固一行人才彻底离开京城,此时官道上已无多少行人,而马匹也因狂奔稍显力竭之态。 “大人,我们暂且歇一歇吧。一日十二时辰,歇三个时辰,人和马匹才能有精力赶路,磨刀不误砍柴。”顾一扬鞭几下赶上李固劝他。 李固带出来的六个人,都是顾家的子弟,代号从一到六。话说这顾家,原是根基深厚的武将世家,后来先皇忌惮其军功,费心找了罪名将男子流放、女子给人为奴。 乔念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现顾家的子弟就是后来助李固开辟江山的元勋。所以她提早下手,暗中从边疆将这新生代的顾家儿郎全部调回给李固做下属,她想好了,既然这些人是在李固手下打出功绩来的,她不妨顺水推舟将这一事实提前,而她坐收渔翁之利就好,还省得调教了,她是惯会躲懒的。 李固启唇,“也好。” 又跑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才看见光亮,正是这几人苦苦寻觅的客栈。顾六离老远喊:“大人,到了!” 李固骑马到客栈前,将马匹栓好,而后带着顾家子弟进了大堂。此城名唤离夜,因为距离京城不远,且东面临海西面又是陆路交通的重要关口,所以此地的商业不可谓不繁荣。客栈一楼灯火通明,是各色的客商,说着不同的方言,一片和乐之态。 店小二见这几个人气度不凡,面若冰霜,便小心地凑前、小声地说:“您几个要打尖还是要住店?” “住店。” “好嘞!小店有上房、中房和下房,一晚分别是十两银子、五两银子、一两银子。您看看想要什么样的房间?要几间?” “四间中房。”李固转身,“你们六个两人一间,明日天亮立刻出发。”他又转过头,“每间客房上五斤卤牛肉、两盘炒菜和六个馒头,去办吧。” 小二连连点头,心里念叨这客官实在话少性子冷,但对手下人也算是不错的,全都和自己一个标准,一视同仁嘛,难得嘞! 李固个顾家几个孩子都是吃苦长大的,顾家那几兄弟在边疆的时候甚至吃不饱饭,所以李固这样的安排他们当然不觉得寒酸,他们感念公主殿下、感念首领,愿意付出所有忠诚。 当夜,吃饱喝足躺在硬榻上的时候,顾六问顾一,“大哥,您说殿下的筹谋能成吗?” 顾一翻了个身,反问他:“若是不成,你会怎样?” 月光从半透明的纸糊花窗透进来,在地上投下小片亮光,顾六看着那小片光诺诺开口:“小时候,我以为这辈子看见的光也就那样了,矿山的月光、监工屋里暖和的灯光和火光,可到了公主府我才看见,原来皇家的光、前途的光,那般明亮。 哥哥,不怕你笑,我原来跟着首领只是为了混口饱饭,连饭都吃不起的人不配谈理想抱负。可后来,我看见殿下,殿下给咱们找师傅教谋略抱负,殿下把我们当人看、把百姓当人看,我愿为她肝脑涂地。 哥哥,若有一天,我说的是假如有一天,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护得殿下安全脱身,坠入地狱也永不后悔。” 顾一这时候拍了拍堂弟的后背,“所以你说哥哥怎会和你生出不一样的心思?为殿下而死,死得其所。” 为了出行方便,所以这六个间房都是挨着的,李固已为宗师,他的五感都绝超常人。此刻兄弟二人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将红色的绸缎绕在指间,轻轻嗅了嗅,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殿下的香气和体温。 殿下啊殿下,您知道吗,您的部下全都和我一样,全心全意听您差遣,为您铺平帝王之路。 * 翌日,京郊。 “嗨!你们听说没有?咱们唯一的公主殿下开私库、散银两,在京都各地开设粥铺,且今天亲自到粥铺为流民贫民施粥。”满脸疙瘩的瘦小乞丐颤颤巍巍地边走边和身边的一行异地来的流民谈论乔念的善举。 那流民一脸震惊,“粥铺?不愧是天子脚下,在我们那儿再难也看不见粥铺啊?我们就听着别人说京城来了大人、京城拨了赈灾的银子,可粮食也罢、银子也罢,皆是半点没有。我们就去问、去闹,银子呢?粮食呢?那些穿着官府的衙役打了吵声最大的几个汉子,骂‘贱骨头贱肉死了就死了,粮食银子自然到了大人手里,层层搜刮下来,你以为还能到你们这些贱民手里?’” 说着说着,那中年女子已经泪流满面了,她身旁的小孩见到母亲哭了,她也跟着哭。“咱们年年种地纳税,样样听话,一心盼着国家好,可是呢,到头来死的死残的残,老兄,您给我们指个明路,哪里能讨得口饭吃?” 那乞丐听了眼睛也湿了,“大妹子,跟着我,我带你们去粥铺吃碗热粥。” 远远地,乔念看见越来与多的流民和乞丐,便招招手叫安严附耳过来,她小声道:“把从其他地方来的流民统统记录在册,保证他们能活后派我们的人再开私库,带着钱粮和他们一同回到原地,让他们到处宣传、宣讲。” 安严小心地将头依在她的肩头,笑道“殿下这是要用舆论?那还差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安严任由乔念玩弄他那双修长的手,无奈地说:“殿下明明知道还要问臣。” “我已将地方的打点好了,我们这是在赈灾,不会传出什么别的声音的。”她轻哼一声,“贱民?可就是这些他们口中的‘贱民’成就了大业。而我的帝位就是要将这些贱民捧上位,以此换来万里山河。” “殿下心善,此乃万民之福。”安严的目光一刻都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那样的耀眼夺目,可温柔可霸气亦可慈心涓涓。这样的人,得她一分目光便已是三生有幸。 安严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个虔诚的浅吻。 乔念无语: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吻她的手背,额间不好吗?她抬起手,炫目的阳光透过手指缝在那张绝美的脸上留下道道斑驳的光影,恍若神仙下凡。 “那是?”那女人透过半开的窗子瞥见房中人的容颜在,只觉心神颤动,半晌说不上话。 乞丐拉拉妇女,“那就是咱们得公主殿下,真真正正的菩萨心肠,是老天爷派下来救咱们于水火的神女,要拜的!” 中年妇女听了,连忙拉拉小女儿,跟着那群叩拜的人一起恭恭敬敬发自内心的行了叩拜的大礼。 安严又窝在她的肩头笑,将整张脸都埋在她的颈窝里,“殿下,臣心悦你。您瞧外面那些人,个个都敬您爱您,他们真心将您奉为天之骄女。” 乔念摸了摸他的头发,如丝缎一般顺滑水润,她侧头道::“起来,随我一起接受百姓的爱戴,不过明日估计那些老家伙们又该唠叨了。” 安严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像只偷吃了鱼的狡黠小狐狸,眨眨眼:“殿下不必担忧,臣一人的唇舌亦能抵千百言官。” “走吧,不要耽搁了。” 乔念在他的陪护下开门站在那万千黎民之前,她高声道:“不必跪拜,本宫受万民供奉,自然要为黎民苍生略尽绵力。” 四下一阵低低的抽泣,有感动、有崇拜、亦有那暗暗下的拥护之心。
第29章 西图澜娅 公主殿下亲临施粥救济灾民现场的消息在一夜之间如洪水般迅速冲垮了某系权贵的心理防线,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文武百官对此议论纷纷。这本是好事,当然有大把官员称赞殿下仁心,可堪为万民之表率。 但也有人道:“陛下子嗣单薄,只一位皇子一位公主,公主殿下本是金枝玉叶,可如今早已及笄却未婚配。臣担心、担心殿下她恐生了继位的心思。” 他旁边一位白白胖胖的大臣斜了他一眼,朝前拱了拱,“陛下,依臣愚见,这陈大人未免太风声鹤唳了,公主殿下是个女儿,怎会生那不臣之心呢?再说殿下宅心仁厚、聪慧谦卑,却被你等泼这样的脏水!陈大人,你如此挑拨,意欲何为啊?” “我,你,你!” “什么你呀我呀的,大人也是老臣了,说话还是这般吞吞吐吐,真真是丢脸!” “江闻,你再说!” 龙椅上的皇帝眉心一拧,重喝一声,“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此事朕自有定夺,若无他事便都退下吧。” 此时跟在旁边的老太监尖声喊:“退朝!” ****** 皇帝下了朝回到乾坤殿,他啄了几口茶,才幽幽道:“苏见海,这事儿你怎么看?” 老太监眼睛提溜转,却打岔,“陛下说什么,老奴听不懂。”他笑呵呵地给皇帝续茶,道:“陛下您深谋远虑,自有圣裁。” 皇帝见他耍滑,便气得抖抖胡子,自顾自地说道:“我知晓念念这孩子,深谋远虑、手段狠辣、又不失帝王仁心。她若是个男孩,我必将这万里江山相传,让其续我齐家基业。可惜了,这样好的孩子偏偏是个女儿,那就怪不得我了。” 苏见海跟着笑,“陛下呀陛下,您就是想得太多了,太多啦!咱们公主殿下是最最好的心性,一向侍奉您和太后娘娘那没有说不尽心的,对小殿下也是样样皆好。哪里用陛下操心呢?” 皇帝侧目瞪了他一眼,将茶杯重重地搁置在案上,“柔儿去得早,齐念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教出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我自然知晓。磨刀石,到底是委屈她了。我会留下一道密诏给她,在我死后,也保她百年富贵。” 帝王家最不讲亲情,可面对齐念这个女儿,齐庆王又无法做到完全狠下心。他想用女儿磨儿子,然后等儿子继承大统之后再用密诏保女儿。可他偏偏不去想既然公主已做了皇子十几年的磨刀石,齐镇早已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哪里会因为一封遗诏而轻易放过这位权势皆无得公主呢? 齐庆王在位二十几年,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反而倒叫自己的那颗摇摇欲坠的慈父心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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