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一想到殿下今后会登上那个位置,会有后宫,会有后妃,会有和她恩爱缠|绵的男子,他的心快要被蚂蚁啃烂了,每一处都针扎一样的疼。这张残破不堪的脸,这种寡言少语的性格,他有怎么配得到殿下的垂怜? 夜里风很大,吹起漫天的落叶和砂砾,路上的行人睁不开眼,只能摸索着前行。 “咚咚咚!” “咚咚咚!” “谁啊?” “布谷鸟!” 郑宅的大门开了个缝,下人急急将来人迎进门,那人到了内院,恭敬行礼,“郑大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陛下已然知道公主和徐清私下往来,甚至书信证物都找到了。” 郑聿往后仰了仰身,“书信证物,哪里来的?” “我们这里能人异士不必公主哪里人少,会模仿个字迹什么的,没什么稀奇的。”来人拉下兜帽,正是那日朝堂上据理力争乔念心怀不轨之心的大臣。可他面上是四品的朝臣,郑聿不过三品,他们二人之间的品阶相差不算太大,按理说他原不必对郑聿行这样大的礼的。 郑聿笑道,“你办事稳妥利落,殿下与我都放心,明日朝堂之上还望大人着力描述,莫要让此等狼子野心之辈攀上那个位置。” “小臣记住了。” 郑聿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想到几年后齐镇登基,他便是元勋之辈,可堪为一品,心里就激动地不行。这就像是考试押题,在已知的两个选项中,一个几乎已经能看出运算都对,就差答案,一个选项还什么都不明晰,任谁都知道要选哪个。 郑聿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不免心神荡漾,失了谋士最要紧的严谨和多疑多思。齐镇虽说狠辣到底年纪还小,所以也很难想得周全。这样主子和谋士的头头都不注意,下面的人就更难注意到了。 * 隔了整整十日,乔念再次来到乾坤殿,这次与以往不同,从前她要替自己分辨、叙说自己没有其他僭越的心思,可这次她却是要坐实了这件事。 齐庆帝没有动怒,甚至可以说是平静,他早已猜出女儿的心思,所以现在只是验证了而已。 “你还有什么话要分辨吗?”帝王褪去慈父的外壳脸上那些深深的沟壑、褶皱,无一不在诉说这执政二十几年的沧桑。 他的眼神锐利,要穿透乔念的皮囊看见她的野心,从前他乐意纵容这份野心,现在更想抹杀它。 乔念跪在他的面前,深深一拜,“儿臣知错,无话可说,一时糊涂而做了错事,甘愿受罚。” “好好好!你母妃温柔贤淑、出身名门、一生都是个可人的女子,却不想生出你这样狼子野心的虎豹之辈”他一连说了几个好,然后沉声道,“传朕旨意,公主齐念,德行不端,心存妄念,即日起禁足公主府,非令不得出。徐清攀附权贵,枉负皇恩,贬为千县县令,尽收家财。” 乔念听着意料之中的旨意,垂头略略笑笑,再抬头却带了些许哭声,“儿臣遵旨。” 乔念出去的时候,由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陪着。她走走停停,似乎要将宫里的光景全部记住。 齐国历代皇帝都偏爱红色,因此宫里处处是红墙,或许是因为刚刚整修过的缘故,那红色像人血染上去的一样,艳极了。 乔念转头问主事的公公,“这墙上次整修是何时?” “回殿下,是陛下登基的第一年,那时候您还未出生,自然不知道。” “人人都说皇宫的风水好,是块宝地。现在看来果然这样,连宫里的墙都知人意,红得也这般恰当及时。”她噤了声你二哥,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是:知我将登大宝,特整装以待。 她离开皇宫的时候遥遥望了一眼,下次,再回来,她便会是这皇城唯一的主人。任何挡在她前面的、妄图阻挠她的,都只有死路一条。她不是母妃,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懵懵懂懂,权力场上,她要做最大的赢家。
第33章 乔念回府后,安严第一时间凑上来。他没有问皇帝和她说了什么,也没问她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只是将她的披风取下,轻声道,“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的,殿下莫怕。” 其实安严知道,既然公主走了这一步棋,她就已然下定了和齐庆帝和齐镇和所有她仍在世的亲人决裂的心思,她不是怕,只是寒心。 乔念轻轻地接了一句,“我没有怕。我是在想,到底要不要斩草除根。”还没等安严开口她又叹息一声,“算了吧,为了齐镇那个扶不上墙的家伙却让我担上杀弟的恶名,实在没必要。我就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一生一世又能如何?” 这话确实是像殿下能说出来的,在殿下身边将近一年,安严已经摸透她的性子了。殿下最看重的就是权力,亲情、爱情、友情,一切都是有条件的。当利益完全一致时,自然是怎么样都好,谁都是谁的知己好友、亲亲恋人;当利益出现分歧的时候,亲人爱人亦可反目成仇。安严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和她站在同一立场,他爱她可以付出生命,可他背后的安氏一族不行,他必须要担负起家主的责任。 夜深了,乔念今天乏的很,她拒绝了安严留侍的请求,瘫在榻上一点都不想动。她呼唤两声,“568,给我看看李固在司南的现状。” 纯白的雪团子立刻回应,“宿主稍等,568全速为您加载数据。”自从上个世界结束之后,乔念就给568换了最新款的加速器,果然贵有贵的道理,平常至少加载半分钟的资料如今也能闪现了。 虚拟屏幕上,李固率领乔念给的一百精骑和后来从流民中组织的三千兵马,一路直取了神铸、乾务、四水、梅酒、盛纳这五个城池,他带着鎏金面具,一身黑色盔甲,一柄长枪,尽显主将气势。 “看这个架势大概再给他半个月,司南便是囊中之物了。”乔念点评,她实在厌倦了这种受人钳制的局势,她想:做完这个世界就去休息,去度假。 于是她问568,“原始森林和海边你更喜欢哪个?” 568知道自己宿主的性子,她既然这么问,一定是准备带自己出去玩了。自从投入工作,它也是有几百年工龄的老员工了,可只有乔念肯花大积分给它升级,肯花大价钱带自己出去玩,也肯花积分给它买装备让它出去在别的系统面前装逼,给它攒积分买实体。 她真的很好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宿主。其实它也攒了几十万的积分,但它从来不敢花,不是因为它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而是它怕宿主这种花法万一哪天没钱了,它也能为宿主分担一点。 568说,“我想去原始森林玩,以前咱们经常去海边,我都玩腻了。” 乔念应它,“好,都听你的。” * 皇宫,乾坤殿。 齐庆帝照惯例喝了两碗浓浓的补药,他皱眉苦涩,“朕的身体,真是快到头了。”苏见海好声好语地劝,“陛下,您还正值盛年,何出此言啊!您还能等着小皇孙降世呢!” 齐庆帝一指他,“你呀你,不用哄朕高兴。章太医已经告诉我了,朕的时间不多了,迟则一年,快则三个月,左右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了。”他说这话时很平静,古来帝王寿命从来也没有太长的,五十岁,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他叹了口气,“这天下,到底还是要交到后辈手中。我不期盼镇儿有任何足以流芳百世的功绩,我只希望他能做个守成之主也就算了。若是念念接管这这江山,我朝的疆土必会再扩上一倍。只可惜……” 他又叹气不说了,苏见海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将他的话说了出来“陛下,这男女乃是天定,并非您不疼爱公主,实在是公主身为女子,若是继承衣钵那天下岂非要大乱!” 齐庆帝也不说话了,他卧在榻上静静回忆着当年自己登基掌权时的种种,悲从心中来,闭上眼睛却无丝毫睡意。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将这四十几年的人生全部过了一遍,然后又吐了一口浊气。 这天,终究是要变了。 十日后。 乔念早起收到从司南传来的书信,她揭开信封,“殿下亲启”的字样赫然出现在眼前。是李固亲手所书,字迹遒劲有力,她打开信细细读了一遍,大概就是李固平定了司南大多数要紧的城池,但其他势力仍有作祟的,要想彻底平乱估计还需要一个月。若殿下需要,司南可在平稳的情况下分出两万兵力即刻调进京城相助殿下。 钱祝在一旁,也不敢窥视信件,只能着急地问,“殿下,李固写了什么啊?” “他说司南处理地差不多了,若我们需要,他可分出两万兵马援助京城。”乔念丝毫没有避讳他,钱祝是她一手提拔的,也是野心最小的,她不介意告诉他一些实事。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百精骑变两万大军,殿下慧眼识珠,属下佩服不已。”他拍马屁,自己却不觉得这是奉承的话,都是实事啊!钱祝庆幸自己投诚的早,能做殿下手里头第一大拍马的头头! 乔念见他说这些俏皮话也是笑笑,“把各处的商店、钱庄的银钱和物资都收一收,我观天象,下月初三便是好日子,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便动手,再开天地。” 当信鸽飞回来的时候,李固迫不及待地解;下绑在鸽子脚上的信件,把信藏进胸口,走回内室。在灯盏下,他打开信,微黄的信纸上写满了他心心念念之人一笔一划铺陈的字迹,秀丽却不失大气,自成一股风格。 信很简短,大致意思就是“司南势乱,你辛苦了。现下还不是时候,待下月初三吉日,若是可,必来京城,庆我登基之喜。” 李固抚摸着信件,手上的老茧刮过纸张的纤维,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他心里发痒发晕。他小心地抚摸,就像是在摸这字迹主人一样,那般柔情。若是叫部下看见沙场上征战四方、杀伐果断不眨眼的魔头有这般绕指的柔情,怕不是要惊掉下巴。 李固不可抑制地想到昨晚的那个绮丽的梦,梦里殿下攀上他的背,轻声地唤他的名字,她叫他“小固,乖乖”,她细嫩的手指划过他裸露的肩膀、腹肌、甚至更过分的地方。 没有主人的允许,他不敢出声,一直闷着、压抑着,直到她开始作怪,对他又捏又掐,让他忍不住泄了一声轻哼。她便兴奋地绕到他身前,说些他脸红到不敢细听的话,可他又不得不听,他的心控制他的耳朵,被逼将所有挑逗全都听个干干净净,记得牢牢固固。 梦醒了的时候,榻上留下些脏污的痕迹,让他难得脸红皱眉。 他想,要是梦是真的,那该多好,下一秒去死也是值得的。
第34章 李固将心腹都叫到跟前吩咐道,“这个月二十九,我要出去一趟,大概十几日才能回来。如今司南局势已然大稳,你们不必忙着继续开疆拓土,要将现有的城池恢复生息,庄稼、买卖,都要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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