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找到了岐山王之子几人上岸的踪迹了,信号一发,所有人立即抬头,往那边急追而去。 裴玄素照旧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黑森林横跨数十里地,内外各有山川河流,水文地理非常复杂,他们和岐山王之子等人都是夺路狂奔,往往一个抄近路或熟悉水文情况,对重新找回后者踪迹和缩短距离非常重要。 精绘的羊皮地图摊开,裴玄素不断睃巡附近的地势和河流情况,言简意赅,异常精准到位,昔日理政手腕可窥一斑。 追击之中,大家喘息越来越重,不少人已经出现力竭趋势,失血不少加上失温疲惫,不管是逃的还是追的,速度都开始放缓。 裴玄素感觉一阵冷一阵热,晕眩、乏力,他勉力撑着速度,脚下越发感觉沉重,长长一截老参的功效,由巅峰开始回落了。 然而祸不单行。 岐山王之子几人咬牙撑着,冲出黑森林越过河流,终于抵达了炮区边缘。 入目一片凌乱,溪水倒流瀑布坍塌,龙江山区石质泛白疏脆,重袍轰击之下,山崖坍塌倒蔽,地面歪斜,树木连根倒下,连很多夷族建在底下建筑都露出来了。 仓、牢、溶洞、地道,现场石头、木栅栏,折断败落深坑飞起,七零八落。 在经过一处改道溪流时,寇承婴无意瞥见水位线,只见新、旧水线交错,苔藓湿痕,他心念如电,一下子刹住了目光。 这人也是相当敏锐的,龙江惊变,女帝遇刺当时,唯独他追截到刺客,打断沉江,成功打捞到兵刃为物证。 寇承婴虽极年轻,出身高贵,未曾外放为官实务过,但他非常聪明。 本身能和裴玄素蜚声并驾齐驱,他本人也相当有天赋。 盯着那水位线一瞬,他很快吩咐,把手下曾经外放过、熟悉水文情况的人叫了一个过来了。 他问平原山中,河水枯涨情况。 那人一愣,忙说:“汛期枯水期,河床溪流水位当然区别很大的。像龙江这样的山,水源头丰沛,夏汛又长,入冬之前,水位都会很高。” 那人回忆一下:“宣慰大坝观其坝崩水势,必然已经拦水多时,所以先前水位会明显比正常年份低。” 得到肯定的答案,寇承婴冷冷笑了起来了,“果然啊,”他冷笑一收:“咱们怕是被设计当那姓裴的陪衬了!” 想得真美! 想得真好啊! 寇承婴呵呵冷笑。 左近心腹闻言惊疑不定,回禀那人对裴玄素很折服,说:“说不定是没留意,我也没留意。” 寇承婴笑了笑,“不,他肯定留意了。” 他笑容一收,挥手让这人闭嘴退下去。 这时候,已经追抵炮区了。 这时候,万炮轰鸣的声动早已停下来了多时,水陆二师挺进山林。而夷远处指挥战船上,副总指挥陈臣江举着千里镜巡睃夷族旧寨这一带,一旦发现树摇索动,判断有一定规模敌人快速穿梭的迹象,他会立即下令补点炮轰。 而经过一连串的追逐交锋后,岐山王之子身边只剩下两人,连他自己三个,三人不同程度负伤,强弩之末,毫不停歇冲进了炮区,在树梢顶部大力穿行。 寇承婴一行人数十个,刚抵达边缘,前方“轰——”一枚炮弹落地,整个地皮震颤,硝烟尘石飞溅喷扬。 所有人不由刹了一下脚步。 “接下来怎么办?” 分队,化整为零,还是派敢死队负责开路? 寇承婴挥手让那人闭嘴下去后,他勾唇冷笑起来了,几个箭步上前。 所有人看向他,他是总指挥。 寇承婴一把抓住裴玄素衣领,冷笑道:“让他去!押着他去!” 他厉喝:“是你对不对?” 电光石火,两双漂亮又凌厉的眼眸对视,其中一双火花迸溅冷笑讥诮,洞悉对方的阴谋;裴玄素心一沉,丹凤目沉沉暗黑,沉着看不出任何情绪。 “侯爷,您这是做什么?”裴玄素沉声问。 韩勃破口大骂:“寇承婴,你这是什么意思?胡说八道些什么?!” 寇承婴上来之前,韩勃正在和裴玄素说话,疾速追踪之间,他瞥一眼裴玄素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皱了下眉,“坚持住。” 千万别最后掉队。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还是扔给裴玄素。 两人关系也就那样,昔年互嘲打架无数次,韩勃还被裴玄素写诗嘲讽,被气得死去活来。 韩勃撇撇嘴,还是把剩下的药抛给裴玄素。 裴玄素自己知自己的事,强行提精固神的药,主要无非人参帝皇苁蓉之类的药物,但他自己先前已直接一大截老参嚼服下去了。 他把药瓶的药丸全部倒出吞下,果然效果不大。 这时炮轰截停,寇承婴就上来了。 韩勃勃然大怒,他是队副,他和寇承婴一个桀骜一个倨傲,本也不和,不过大事当前,韩勃没出过声,前后奔波,绝对服从,同心协力。 这还是第一次呛声。 “你他娘的没事找事是吧?!” 韩勃伸出刀鞘格开寇承婴的手,却被寇承婴另一手一扬挡住。 寇承婴冷冷瞥了韩勃一眼,转头盯着裴玄素的眼睛,他一手拽紧裴玄素的衣领,“得人心是吧?没人能抹掉你的功劳是吧?前提是你那点蝇营狗苟没暴露!” 他凑得很近,压低声音,冷笑,满满讥讽。 寇承婴挥手,吩咐组建敢死队,后方顷刻动了起来,他讥笑:“你不是很能吗?那就上啊!” 他不会让裴玄素活着回去的。 寇承婴挑眉端详,两人距离只有一拳,裴玄素线条浓深又瑰丽的五官线条,尤其是眉梢眼角,斜飞入鬓丹凤目逼人瑰丽,俊美得惊心动魄,即使那张洁白润腻的面庞皮肤擦伤污渍处处,长发半披凌乱,都依然不改其夺目的容貌。 裴玄素眉目沉沉,依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只是寇承婴冷笑挑眉:“可惜了,我不需要证据的。” 韩勃沉下脸,劈手过来,寇承婴却取出一枚金色令牌,怼到韩勃面前,后者陡然刹住。 寇承婴冷冷侧头,淬冰般的目光扫过韩勃及其身后一众刚剑拔弩张的太监军。 这些令人厌恶的阉宦。 寇承婴举着的是一枚金牌,龙纹环铸,上书赫然四个纂体,“如朕亲临”! ——这是女帝给的钦差令牌,必要时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原在寇承嗣手里的,出发前,寇承嗣给了弟弟。 霎时所有人停住,雅雀无声。 很快,敢死队就组建好了。 寇承嗣一挥手,让人钳制裴玄素走在最前面,他刚才已经嗅到裴玄素嘴里味道,“药效快过了吧。” 他用金牌拍拍裴玄素的脸,“居然还能找到几百年的老参,真了不起。” 但是,没用。 …… 深秋冷风劲吹,硝烟捣动阴云,一层层压下,如同傍晚,即将暴雨倾盆。 裴玄素喘息着,他头一阵阵晕眩,老参药效下降得很快,他已经有支撑不住之感了。 他头脑飞速转动着,可惜运气非常不好,被押着走了不足一里地,岐山王之子被发现了行踪。 这是一次真正的短兵相接,复杂的地理条件拖住岐山王之子三人遁逃的脚步,包围圈终于形成,激烈的厮杀之后,最终一死二重伤,生擒岐山王之子和东江王世子。 雨云翻滚盘旋,冷冽的秋风劲吹,寇承婴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他陡然一收,一挥手直接带着他自己的心腹冲出血腥一地的战圈。 “放金色信号箭!” 寇承婴回头望了一眼,裴玄素可能真的支撑不住了,他倒在十数丈外的大石边,捂着胸口抬头往向这边。 寇承婴口型:来生再见。 手下一惊:“现在就放?” 寇承婴眉目一厉:“对就在这里放!” ——这金色信号箭同样是寇承嗣给胞弟和几个领队的,人手各一支,一旦刺客成功得手而两仪宫那边穷追不舍,情况极危殆的时候,就放出这支信号箭就表示需要炮轰来断尾支援。 寇承婴的人是都带出来了,但太监军那边还没有,手下迟疑了一下,寇承婴瞄一眼韩勃身处的位置,后者大概没事,他果断:“放!” 韩勃没事就行,那些阉奴,死了就死了。 “咻——” 一支金色的令箭陡然升空! 钦差大船一支严密关注着两夷深山的上空,多艘大船已经沿着各个支流深入了。 主船上,寇承嗣赵关山一直用千里眼关注着莽莽丛林和半空,讯兵来往断断续续登船下船,气氛非常紧绷。 金色焰火在半空一爆开,寇承嗣心一紧,一指,暴喝:“那边!赶紧开炮!!” 船头火速移动,炮管对准焰火起的位置,炮兵伸出拇指估算一下,果断点火! “嘶嘶——” “轰隆,轰隆,轰隆——” 连续三发重炮轰击,彭彭彭落地轰炸开,裴玄素一见寇承婴的眼神,他心知不好,立即撑着站起。 然而,炮弹落地。 轰隆轰炸天翻地覆,巨大的冲击波直冲裴玄素背心,脚下陡然一空,他坠落四尺高一个孔洞,兜头铺天盖地的石块树木横飞倒插,他“噗”一口鲜血喷出。 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 沈星心脏突突狂跳,她不断回头望向那黑色硝烟云升起的地方。 飞鸽传书消息来得很快——楚淳风得讯后,命人冒险渡过水龙过对岸,有一人成功上岸。 这人追了一路,刚刚赶到,也不敢上前。 炮弹在不远处先后落地,震得他心脏颤动趴在地上。 他只有一个人,谨慎悄悄上前观察,只见轰炸过后,残肢断臂一地,满目疮痍,有人痛呼有人爬起。 那人观察了一会儿,没见裴玄素,最终用炭笔写下讯报,“裴玄素正在炮轰范围内,生死不知。” 白鸽展翅扑簌簌,在濛濛冷雨中盘旋两圈,振翅落下。 蜡丸捏碎,沈星拿着那张字迹凌乱的纸,心头“轰”一声,一阵天旋地转。 炭笔粗描的字迹很快模糊在雨中,她拿着那张纸,追上徐延。 “延叔!延叔!” 徐延刹停脚步,沈星抓着他的手臂:“我想去找裴玄素,我要去找裴玄素——”
第23章 横风携纷飞细雨,在这个阴云滚滚的长空山林中,铺天盖地覆盖。 带着草帽叶衣的少女浇湿半张脸,冷得发青,暮色中,风中雨中,她急声说道。 徐延却是眉头一拧:“不行,我们还得赶去滂水东岸!” 那一刻,他愤怒油然而生,厉喝:“是小公子重要,还是那个姓裴的重要!” 这对于在场曾经所有的徐家卫而言,答案不言自喻,就连徐芳徐喜徐守徐容四人,脸上都带上了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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