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点着头,拿起桌子上的笔,蘸了墨,就着灯光迅速地写了一段字。 她写完,连忙把纸递给慕秋凉。 慕秋凉接过后定睛看了看,只见上面写道:我是少爷的奶娘,少爷可以叫我青婶,我家里着了火,我女儿被大火烧伤了,现在伤口恶化,痛苦不堪,我没有银子给她看病,又舍不得我女儿痛苦,迫不得已才来找少爷帮忙,少爷可不可给借给我一些银子?你放心,银子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慕秋凉看完,不禁皱起眉头,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他甚是疑惑地去打量她,她虽是穿着普通,但是眉眼非常好看,尤其那双含泪的恳切双眸,像会说话一样。 她说她是他的奶娘,可他从未听娘亲提起过他有奶娘这一回事。 慕秋凉对她毫无印象,也对她说的话将信疑,他问道:“你们现在住在何处?” 被自称青婶的妇人拿起笔,迅速写道:南街的一个胡同里。 慕秋凉应了一声,交代梁齐:“你去取些银子过来给这位夫人。” 梁齐跟随公子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从妇人提起银子的那一刻就开始他怀疑其人是不是江湖骗子,他以为一向谨慎的公子不会理会,没想到公子真的要给她银子。 梁齐有些犹豫。 慕秋凉见他不动,又看了他一眼,他这才返回府中去拿银子。 梁齐拿了两锭银子过来,递给了青婶。 青婶接过银子,急忙跪下来给慕秋凉磕头。 慕秋凉扶她起身,对她道:“夜深路不好走,我让梁齐送你回去。” 青婶激动的又是一阵弯身行礼,她行完礼,又抬头仔细审视慕秋凉,审着审着突然闪起了泪光。 慕秋凉看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记得上一世,他去世前,宫中有人过来禀告,说有一位妇人想要见他,还说那位妇人冒着大雨跪在宫门外三天三夜都不肯离开。 那时他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心力去见任何人,所以他没有召见那位妇人,也不知那位妇人是谁。 而眼下,又突然冒出一位妇人,也不知这位妇人和前世那位妇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梁齐送走青婶后,慕秋凉就回府休息,这一晚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翌日一早梁齐就过来禀告,说昨日那位妇人的女儿高烧不退,手臂已经溃烂不堪,大夫说已经无能无力,让家人准备后事。 慕秋凉听了不禁唏嘘,又心有疑惑,于是就让梁齐带他去了一趟青婶的住所,可是他们到了以后,却发现院中空无一人,也不见母女二人,并且家中一片凌乱,到处都是被打砸过的痕迹。 慕秋凉找到隔壁的一位老伯问话,那位老伯瞧着慕秋凉锦衣玉带,身姿不凡,猜想他一定非富即贵。 于是他犹豫了一会,说道:“那母女俩是从外地过来的,来京城有小半年了,一直住在南街的贫民村,也不知她们是不是招惹了祸事,一群人过去烧了她们的家。” “她的女儿被大火烧伤了双臂,她连夜带着女儿逃到这里,她们住进来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里,每天都能听到她女儿的悲痛哭喊声。今日清晨的时候,我听到她们院里响起一阵动静,一开始我没敢过去,等我过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母女俩也不知所踪。” 老伯说起话来声情并茂,语气夸张,慕秋凉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们告别了老伯,走在又窄又长的胡同里,慕秋凉在心中琢磨,然后问梁齐:“昨日你可有见过青婶的女儿?” 梁齐走在这样的胡同里有点压抑,他顺着胸口,缓着气,回道:“见了,还是我背她去看的大夫,大夫给她上了药,后来她情况好了一些,青婶就让我回府了。” “她女儿多大?叫什么?”慕秋凉问。 “叫姚简,今年十九岁。”梁齐回道。 慕秋凉往马车里走,走到马车前,吩咐他:“去调一起批人,全城搜索,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对母女。” 他说完,撩起裙摆准备上马车,可是人还没上去,他就瞥见前方的巷口处突然走过一个穿着僧袍的尼姑。 他心中一惊,急忙向巷口跑去,但是等到他跑到巷口,那尼姑就已经不见了。 梁齐又惊又慌地追上去,问他:“公子你看到了什么?为何如此紧张?” 慕秋凉没有回答他,开始在附近一阵寻找,他把附近的几条路全都找了一遍,却怎么也没有找到。 昨晚在他的梦里,也出现过一位尼姑,那尼姑穿着同样的僧袍,手持拂尘,迎着白雾,走到云初念面前,与她说了一句话就把她带走了。 梦中的墓碑上没有署名,上面只写着绍国二十九年,而绍国二十九年就是他去世的那一年。 可是这一年的云初念已经去世很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坟墓前,并且还站在坟前一直哭泣。 这个梦让他十分费解,也让他细思极恐。 更诡异的是,他前世与云初念圆房的画面,竟然也在梦中丝毫不差地重演了一遍。 他以为重生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事情。 慕秋凉揉了揉发涨的额头,问梁齐:“附近可有尼姑庵?” “尼姑庵?”梁齐摇头,问他:“公子打听尼姑庵做什么?” 慕秋凉没有回答,跨上马车,又吩咐他:“找些人把城内外的所有尼姑庵都查一遍,查完了告诉我。” 转眼到了午时,慕秋凉回到亲王府,此时慕亲王正坐在大殿里等着他,说太后得知他回京,想要见一见他。 慕秋凉重新装扮了一番,便跟着父亲进了皇宫。 到了慈宁宫,二人进殿给太后行了礼。 辉煌的宫殿里,太后身穿一袭绣满金丝的锦袍端坐在床榻上,她头戴凤冠,珠翠环绕,仪态中透着皇家的威严与高贵。 她打量着慕秋凉,轻笑道:“凉儿快坐下,你好久都未进宫看望哀家了,可知哀家一直惦记着你。” 慕亲王的母亲,也就是慕秋凉的亲祖母,曾是先皇最疼爱的妃子,也是太后的亲表妹。 慕秋凉又给她颔首一礼,回道:“以后孙儿留在京城不再外出,会经常过来看望皇太后。” 皇太后轻笑着点头,看了一眼几乎每时每刻都绷着脸的慕亲王,道:“慕亲王可以去太子殿看看,皇上给他找了几个画师,正在筛选,你过去把把关。” 慕亲王起身行礼:“那儿臣先告退,你们慢慢聊。” 慕亲王走后,太后便领着慕秋凉到了后花园,她边走边问:“凉儿可有意中人?有没有想过成婚?” 慕秋凉对于她的寻问并未惊讶,因为在进宫的路上他就猜出太后见他的目的。 太后有个表孙女,名叫张妗,今年一十六岁,出生在江南地区的陶瓷世家,他们家祖祖辈辈依做陶瓷为生,这几年张家青瓷在南方崛起,张家成了江南一带最富裕的家族。 两年前他在宫中见过张妗,那时太后就说日后在京城给她选个夫婿。 前世,在云初念去世后,太后就曾多次提议让他迎娶张妗,说张妗对他倾慕已久,宁死也要嫁给他。 当时他一再拒绝,说此生只娶云初念一人,即便她已经离世也不会再娶,太后听后为了给张妗解气,先是断了云家的宫瓷生意,然后又把青瓷引到全国各地,还用各种手段断绝了云家在绍国的所有生意来往。 一时间云家陷入困境,云初念的五叔又因与官员勾结,被皇上下令打入大牢,还差点落了株连九族的罪名。 不到半年云家就家道中落,家破人亡,云家老祖宗横死在街头,其他儿孙死的死,疯的疯,除了他拼命救下来云嵘,没有一个落到好下场。 后来,他带领云嵘和云初念的祖父从边关一路杀到京城,在他血洗皇宫的时候,太后跪在他面前,哭求他饶了太子和小皇子一命。 但是成王败寇,留虎为患,最终,他一个也未留。 如今他再想起张妗,让他顿感心烦,这样一个可以左右云家存亡的关键人物,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我有个表孙女,叫张妗。”太后笑说,“以前你们见过面,昨日她过来提到了你,说是自那次见了你之后就久久不能忘记,她说很想再见见你,还问我你有没有成婚。” 果不其然,一切都在重演。 慕秋凉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听她继续道:“说起来凉儿也不小了,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我想,凉儿不如与她见一见?” 太后说到这里,去看慕秋凉的反应。 慕秋凉面无表情地垂着眸,淡淡回道:“回皇太后,孙儿现在还未有成婚的打算,不过,若是张姑娘想与我见面,也可以见一见。” 太后听闻这话,立即笑了,说:“好,那近几日我给你们约个时间。” 慕秋凉颔首,又随她在花园里逛了一会。 临走时,太后又提起了慕秋淮:“我听说你大哥订婚了,对方还是个商家女,也不知大哥是如何想的,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位姑娘。” 在太后眼里,云初念这种家族的出生的姑娘,根本算不上好姑娘。 慕秋凉听不惯她的话,沉着脸未回答。 太后叹气道:“本来我还想给他说个好姑娘,结果他一声不响地定亲了,凉儿,你可有见过那位姑娘,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让你大哥不顾及身份去迎娶她。” 时下,慕秋凉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眼里仅存的那一点温和也瞬间消失了,他蹙着眉,冷声回道:“那姑娘我见过,长相人品都极好,太后不该问我大哥为何能看上她,应该问她会不会看上我大哥。” “京城里还有这般女子?”太后有些吃惊。 “怎会没有。”慕秋凉回道,“皇太后很少出宫,应该对外界不甚了解。” “如此说,是你大哥捡到宝了?” 慕秋凉没有回答,从聊起这个话题后,直到离开慈宁宫他都未再说一句话。 慕秋凉先回的亲王府,到了亲王府以后,江义就过来禀告,说余安今日去了皇宫竞选太子的老师。 慕秋凉听后甚是震惊,突然想起在宫中时太后对父亲说的话,太后说皇上在给太子挑选画师先生,让父亲过看看,那时他没有在意,可谁知,竞选的人员中竟然会有余安。 按理说,余安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流浪画师连进皇宫都进不了,怎么还有资格竞选太子的老师? 慕秋凉甚是疑惑,还有些焦躁不安,他吩咐江义:“继续追查余安的身份,就算给我掘地三尺查遍整个绍国,也要给我查出来。” —— 转眼到了南岭仙人邀约的日子。 云初念一大早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她带了几幅自己比较满意的画作,又给南岭仙人带了几件云家烧得比较好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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