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位姓穆的副将被发现偷盗布防图重金卖给北燕,官家和太后下令诛杀穆家全家,那时的监刑官便是太子和当时的刑部侍郎、现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江津威。 穆家女儿逃脱,这里面一定有人在徇私枉法。 “你爹当年通敌叛国,害死了数十万将士,”贺兰珩之冷笑道,“不要说是你们全家上下两百余口,没牵连你家九族,已是官家怜悯了,你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说你没错。” 元苓月听到这话,突然暴起,死死地抓住牢门栏杆,瞪大眼睛,“我父亲当年没有通敌叛国,他是被人陷害了,他是冤枉的!” 贺兰珩之逼问道:“五年前你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你怎么知道你父亲是被冤枉的,是谁告诉你的这话?” 元苓月闻言不再吭声,只是重复道:“我父亲是大梁的功臣,他是被坏人冤枉了。” 说罢,她便咬开了牙齿下的毒药,朝着贺兰珩之得意地笑了笑,“我的命换你妹妹一条命,那可太值了。” 等侍卫过来打开牢门,贺兰珩之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一个侍卫开口道:“国公,不妨先把她抬出去吧,我瞧着她脖颈上的淤青似乎是瘟疫的征兆。” 孟思思急忙把贺兰珩之拉起来,挡在他身前。 趁着混乱,刚刚那个说话的侍卫偷偷瞥了眼贺兰珩之和穆思思,他的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孟思思长得很美,说话也温柔,一心爱着贺兰珩之,贺兰珩之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也总是冷着一张脸,可这会儿却也是让孟思思站在他身后。 在外人看来,这该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那你们还不快把她抬出去烧掉!”孟思思催促道。 可就在侍卫要将元苓月用破草席裹起来的时候,贺兰漪突然喊住了他们。 “你是谁?我为何不记得见过你?”贺兰漪手指向刚刚说话的侍卫。 贺兰珩之和孟思思均警惕地望向他。 那个侍卫见自己被识破,突然拔刀朝着贺兰漪砍去,贺兰珩之转身一脚便将那个侍卫踹倒在地,侍卫头上的铁甲帽子因为砸到墙壁上,掉了下来,露出里面一头散开的浓密乌黑的秀发,手里的刀也飞出八丈远。 两把刀架在那人脖子上,她只能束手就擒。 “你竟然是个女人,”贺兰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同嶙带人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死死地钳住那人的胳膊,将她带至贺兰珩之他们面前。 贺兰漪盯着她的眼睛,总觉得很是眼熟,拿手在她脸上挡了下,突然认出了她的模样,“刘大夫!” 可孟思思脸上的表情比贺兰漪更加难看,她僵在原地,竟一时呼吸不上来了。 “珩之,我有话要同你讲,你能不能让他们先离开。”刘大夫抬起头,眼神悲伤地看向贺兰珩之。 贺兰珩之愣了下,最终还是挥手让贺兰漪和孟思思他们先离开这里。 “阿兄!”贺兰漪当然不肯离开,但被孟思思拉着胳膊带出去了地牢。 出来地牢后,贺兰漪不明所以地看向眼神呆滞的孟思思,“孟姐姐,你干嘛不让我呆在里面啊?” 孟思思的嗓音有些苦涩,“那个女人,是穆念容啊。” 这下,换贺兰漪呆住了。 或许是当年的那段记忆太过痛苦被她选择性地忘掉,又或许是因为她当初修炼还魂之术走火入魔丢失了许多记忆,她刚刚并没有认出来刘大夫就是穆念容。 孟思思终是没有控制住地落下泪来,她坐在台阶上,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她一直都知道,贺兰珩之并不喜欢她,这么多年始终都是她一厢情愿,就连当初的订婚,也是因为她孟家在军中的地位,官家为了给贺兰家多一层保障,硬逼着贺兰珩之点头的。 可只要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地都不提及此事,孟思思就能骗自己说,总有一天,贺兰珩之那颗心,会偏向她的。 毕竟,穆念容已经死了,她之前再同贺兰珩之情投意合,可一个死人,孟思思想着,她难道还争不过一个死人吗? 但现如今,穆念容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还以刘大夫的身份在京都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若是在此期间曾借机对贺兰珩之下手,这也便罢了,可五年过去了,明明穆念容有机会杀了贺兰珩之,可她一次都没对贺兰珩之下手。 甚至于,前段时间,因为听闻贺兰珩之重伤的消息,她还送来了极其珍贵的药材,为了采药,她的腿都在山上摔断了。 孟思思抱着膝盖,泪珠从她脸上一颗颗地滑落,苦涩道:“漪儿,我好像这辈子都争不过她了。” 当年穆家没出事前,穆念容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样样拿得出手,即便现如今她的容貌经过多年蹉跎,风华不再,可依旧能瞧出是个美人,五年前,孟思思便比不过她,现如今,她好像依旧无法站在胜利的那方。 “她若是个同她父亲一样的人,我还能有理由去恨她,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我要怎么去怨恨她啊,”孟思思哭的不能自己,她缓了缓,突然情绪更加激动地抓住贺兰漪的胳膊,“会不会,会不会当年穆家之事是一桩冤案,她父亲真的是被人陷害顶罪的?”
第70章 孟思思深陷局中, 无法瞧清此事。 但贺兰漪却看的明白,“你放心,即便当年穆家之事有什么冤屈, 她与阿兄之间也再没有可能了。” 地牢里, 两个人静默而对。 穆念容坐在椅子上, 手指攥着衣袖, 她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只是, 即便她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这会儿依旧会觉得难堪。 这五年来,她呆在京中,为人治病,探听当年之事,意图为父亲洗刷冤屈,还他清白。 可查来查去,发现当初通敌叛国之事的确是她父亲做下的,这件事根本没有可供辩白的余地。 “有人让你杀我,对吗?”贺兰珩之率先开口问道。 穆念容的模样比起五年前, 更沧桑了些, 可她当年的音容笑貌, 在贺兰珩之脑海里依旧没有消散。 只是时隔五年,再见到穆念容时, 贺兰珩之原以为自己会悲痛欲绝, 但现在的他只是有些许的难过, 剩余的, 大约都是冷漠。 毕竟,他和穆念容两人之间横亘着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这辈子,再见也只能是有缘无分,形同陌路了。 穆念容点了点头,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似的,过了好久才缓缓道:“可我不想杀你。” 贺兰珩之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直沉默着。 “我父亲做了错事,那么多人因他而死,我和妹妹落的如今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穆念容的声音平静地如同一滩死水,她曾无数次地希望她父亲是被冤枉的,可查了那么久,所有的证据,所有的事,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说当年做出通敌叛国之事的人就是她父亲。 她无力,也无法为他找回什么公道。 “只 是,珩之,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留念乐一条性命,好吗,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求你放她一条活路,”穆念容落泪哀求道。 贺兰珩之抿了抿唇,他抬眸看向穆念容,声音依旧冷硬,“告诉我,是谁指使得你们做的这些事?” “江津威,”穆念容喃喃道:“当年他是监斩官,用了两个死刑犯,替换出了我和妹妹,我留在京中为他探听消息,念乐则被他送去江陵元家,隐姓埋名,以待来日。” 贺兰珩之冷着脸,“他当年是否参与杀害我父母一事?” “我不知道,但我之前一直在为他管理鬼樊楼,两年前,他突然要我从其中脱身,我便把鬼樊楼交给了王家娘子,”穆念容尽可能地交代着自己知道的事,希望可以借此给穆念乐挣一条活路出来。 贺兰珩之的声音愈发阴沉,他微微低着头,不知该以何种状况面对穆念容。 “他要你在京中探听什么消息?” 穆念容:“太子和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范围,以及你和漪儿的行踪。” 说完这话,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终于,贺兰珩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有别的话要讲吗?” 穆念容从贺兰珩之的声音里听出了前所未有的疏离,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该承受的,但依旧忍不住祈求道:“能不能,保下念乐的一条命……” 贺兰珩之转身,只留给穆念容一个冷漠的背影,“你或是她,若是肯指认江津威,我可以留你们一具全尸,送回家乡安葬。” 穆念容的表情僵在脸上,在贺兰珩之离开地牢后,她脱力般倒在地上,抬手摸了摸自己鬓边的碎发,垂着头低声喃喃,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到底是,再也回不去了……” 贺兰珩之出去地牢,看见孟思思和贺兰漪都等在外面,还未离开。 他走到眼睛已经哭肿的孟思思面前,冷着脸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更深露重,站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贺兰漪便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在穆念容和孟思思之间,她兄长贺兰珩之早已选择了孟思思。 抓捕调查江津威之事,由贺兰珩之来负责,贺兰漪当天晚上便被太后召进了宫里。 承福宫里,除了太后之外,宋少衡也在,他刚刚服食了太后给他的牵机药的解药。 见贺兰漪进来,宋少衡立刻起身,同她叉手行礼,“见过郡主。” 贺兰漪冲他笑了笑,便走到太后身旁,撒娇喊道:“皇祖母。” 在贺兰漪刚回来汴梁的时候,太后便立刻派太医去为她诊了脉,在得知她无碍后才放下心来。 皇太后摸了摸贺兰漪的头,有些悲伤地开口,“你阿娘的事,我已经知晓了,待各国使臣离去之后,这桩案子,我就会让你阿兄放在明面上去查。” 贺兰漪点头,“漪儿明白,一切以国事为要。” “不过,我今日喊你和少衡过来,是为了另外一桩事。”皇太后的眸色渐渐暗了下去。 瑶轻姑姑接着开口道:“三日前,含章殿因为年久漏雨,派人整修,宫人在含章殿后面的水井里打捞上来几十具尸骨,打捞的宫人随后便断断续续地生了重病,药石无医,太后怕引起混乱,让人把他们全部关在了偏殿里,如今太后寿诞在即,茂才公公和汴梁天师院的一众人等顾不上此等小事,还要劳烦郡主和宋管军前去看一眼,查清楚那些尸骨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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