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脚指头有序的挨在一块,以免裹好后脚趾挤在一起,脚尖太粗。 徐玉换上小小的木头底尖尖鞋。 每日给床上的侄女端茶送水,步步都是磋磨。 她嫂子有时心软,有心关照,却都被徐玉的父兄阻拦呵斥。 “玉不琢不成器,便该让她收收性子。” 有了大人的态度,连带着床上的徐芸,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对啊,她们都是为了不成器的小姑姑好。 又是三月过去,夏婶来了一次。 开始给两个女孩裹瘦。 裹瘦就是裹脚头,把小趾骨向下向内推蜷至脚心,用力的凹下去,再用裹布勒紧。 裹到第三、四、五个脚趾紧挨着脚掌心,才算完满。 其中过程,好似快又好似慢。 宫战糊里糊涂,已经忘了自己困在这小小的身体里多少时日。 最终,在过年前终于到了最后阶段——裹弯。 裹弯又叫裹脚面。 要在脚底掌心裹出一道凹陷,凹陷越深,脚掌弯折的程度越厉害。 裹到脚背折成两段,前脚掌靠着后脚跟。 中间一条深深的肉缝,脚背拢成高高的坡,整体呈蹄状。 夏婶在徐玉的裹脚布上,缝下最后一针。 或许是看她瘦成了一把柴,夏婶动了点恻隐之心。 在回报时,对徐家老爷子道:“您家阿玉,底子好,只要坚持过了这最后阶段,最后一定漂亮得很。” 听了这话,徐家老爷子面上的沟壑才舒展了些。 在年节时特别允许徐玉搬回了原来的房间。 这时,距离徐玉裹脚已过了将近一年零两个月。 她已经是快来癸水的半大女孩了。 搬离了藏着耗子的柴房,回到房间。 夜间徐玉摇摇晃晃去端水洗脚。 一圈一圈地解开裹脚布,撕下与伤口粘连的最里层,看着一片溃烂血肉模糊的脚。 大颗大颗眼泪砸进了洗脚盆的水里。 徐玉看着浑浊洗脚水中,自己模糊不清的脸,捂着嘴抽泣。 “娘,我变成怪物了。” “再也不能好好走路。” 从小没了娘的女孩子,偷偷躲在房中哭。 她其实已经记不得娘是什么模样,她只是觉得,要是娘在说不得是会心疼她的。 房中女孩捂在嘴里的哭声,闷在屋中。 哭完了,便又重给脚撒上药粉,一圈一圈的裹起。 她终究再也不敢反抗。 被困在徐玉怀中的宫战,长长叹了口气。 不知为谁唏嘘。
第336章 婚事 日子就这样过去。 徐玉就像他父兄期望的一样,熬平了性子,再不敢反抗。 一双小脚,是女孩们的眼泪泡出来的。 徐玉所遭受的折磨,没一点少的反馈给宫战。 茶饭不思,日夜不眠。 尤其裹瘦裹弯的阶段,每日生受这折磨。 走一步疼一下。 溃烂的伤口好了又磨烂,磨烂了又好。 天热时,双脚更好似插进了炭火炉子,夜夜不得安寝。 宫战困在她的身体里,也跟着熬平了暴躁脾性。 他有时也在想,自己到底是谁? 为什么在这受这罪。 但每次刚刚记起些许东西,就会受到干扰。 好似一根手指搅入他的脑海,将他的记忆和认知搅合得一团乱。 现在宫战身上,也只残留着骂人本能没忘。 宫战每次跟着徐玉被疼醒,便在她身体里没天没地的骂。 又过了一年,脚总算定型。 好消息是,徐玉的脚形状裹得很好,是十分符合标准的三寸金莲。 坏消息是,徐芸的脚形状很不好。 徐芸一双大脚板,裹脚布也裹不住。 最后勉强裹了,但依旧是大于四寸的铁莲。 千辛万苦受了罪,别人轻松就得了更好的。 这种情况下,徐芸心里恨毒了徐玉。 而徐玉的嫂子,心态也有变化。 时间就这样缓缓的过去。 十四岁徐玉来了癸水,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她熬平了的性子,胆小怯懦。 一双小脚漂亮标准。 在家也做些烧茶炒菜,打扫清洁的活。 晚上便浆洗裹脚布,做针线。 每一样都正好符合江南某些人择妻择媳的标准。 所有人都道,徐家阿玉是最规矩不过的贤良女子。 很快,便有媒婆上门说亲。 徐家老爷子高兴自己养出好女儿,姿态也颇高。 婉拒了好几个,直到一家邻村的王姓秀才上门求娶。 虽是续娶,男方年岁也大了些。 但秀才公娘子,这个名头是徐老爷子梦里都盼着攀上的亲事。 他拍下这桩亲事,美滋滋的在屋中喝了两盅小酒。 徐玉?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谁会去问她愿不愿意? 知道徐玉定下这门亲,她嫂子心中高兴又复杂。 再两年,女儿徐芸也该议亲。 不知能不能有这样好的亲事。 她这厢叹息担忧,那厢徐芸却是嫉妒得心里沤出脓水。 小小的女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心中酝酿出一万个毒计。 想写一份书信诬赖徐玉私通他人。 想自己打扮漂亮夺了这桩婚事。 甚至看她小姑姑在灶上烧水,想从后推上一把,叫她跌进沸汤里,烫烂了脸。 …… 但想归想,就像人偶尔恶念闪过,要实行终究需要勇气。 徐芸到底没敢,也不知道真的做了如何撇清自己。 她面上不显,却一日日和徐玉疏远。 徐玉知道自己定下亲事,她心中并没有太多旁的想法。 自从裹脚,她被关在家中,再也没去过外边。 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没什么见识,开心不开心都没谁可以说。 定了亲事,便被拘在家里绣嫁衣。 江南不比北地,本就风行早婚。 定下了亲,对方不知为何着急得紧,催促着办婚礼。 三月间,徐玉便被抬出了徐家。 临到送嫁,被兄长背进了花轿,她才在轿子里掉了两颗眼泪。 就如父亲兄长训诫,出了这门,她便不再是徐家女,是王家妇。 徐玉头上盖着盖头,被喜婆领着牵去拜堂。 外头锣鼓喧天,闹得徐玉原本忐忑的心,更加怦怦的跳。 她从红盖头底下斜眼看。 旁边立着一双男人的大脚。 与她并排站着,一起拜天地。 待到被送入洞房,独自坐在喜床边,摸到被褥下藏着的花生枣子,她才忽然红了面颊。 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期许。 房中烛影摇晃,就像徐玉的心。 她没等很久,新郎便来了。 她抿唇等着新郎掀盖头,不料先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这接连不断的咳嗽从男人嘴里传出。 好像他喉咙肺里都长满了青苔绒草,叫他痒得停不下。 几乎将肺部咳得翻了一面。 徐玉心中忐忑,但她不敢乱动。 在家中她就明白一件事,要听话。 不听话,便会像畜生一样挨打。 此刻她已是王家妇,没有夫君掀盖头便随意出声,等着她的会不会便是一记狠狠的耳光? 徐玉不想再挨打了。 她便缩着肩膀,静静的坐着,一点声音也不敢发。 许久,站在对面的男人终于停下咳嗽。 徐玉听见一声冷哼。 “你这女子,像是木胎泥塑的死物一样。” 隔着盖头,徐玉看不清男人的脸,只听见一个有些气虚,但傲慢得很的声音。 见她被骂还是没反应,新郎官不满的一把扯下盖头。 想看她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一把扯下盖头,糊着厚厚脂粉,脸蛋上两片圆胭脂的脸,让新郎官吓退半步。 惊吓之余,他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徐玉坐在他面前,不躲不避的沾了满头唾沫星子。 她想着既然掀了盖头,应该算是礼成了? 见新郎官咳得喘不过气,面色发紫。 她这才站起身,小心的靠过去。 没靠近便被推了一把,小脚站立不稳,一下歪在了地上。 她这才看清,新郎官是一个面相颇老的男人。 极瘦,瘦得衣裳都撑不起。 下颌两缕胡须,面色发紫。 这就是她的丈夫吗? 这个人看起来快有她爹爹那么老。 徐玉心中郁郁,慢慢的爬起来想去倒水。 门没敲,便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面相尖酸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一看新郎如此,顿时着急。 “你这妻子怎么当的?” 她责骂着徐玉,抬手去扶新郎:“我儿,快坐。” 扶了新郎坐下,这婆子忽的转头看向徐玉:“也是个晦气的,进门便克丈夫。” 徐玉抖了一下,克丈夫? 这样的罪名如何担得? 她张嘴欲辩,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怯怯的在这婆子的辱骂声中,被她指挥着去倒些茶水。 等到咳嗽声渐歇,男人这才缓过气。 他细长眼睛里的眼珠子一转,落到了徐玉身上。
第337章 偏门药方 男人的脸,因为喘不过气而变得青紫。 一双细长的眼睛眼白发黄,嵌在脸上,看人的时候如同一只没吃饱的老猫。 徐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但,比她更慌乱的,是困在她身体里的宫战。 即便现在记忆模糊,智力还在。 并且他也是一个男人。 他床上那个病痨鬼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红烛摇曳,宫战只觉得两股战战。 他已经体验过女人来癸水的冷痛,还得跟着体验洞房破瓜,跟个男人睡? 不知自己是得罪了哪路邪神的宫战,像是绝望的囚徒,关押在徐玉的身体里。 “放我出去!快点放我出去!” 比起裹脚那样肉体的痛苦和折磨,当前这种什么都掌握不住的无助感,彻底让宫战绝望。 他难道会在这里困一辈子? 跟这个病痨鬼圆房,再生一个小病痨鬼? 在宫战无助的喊声中,他听见坐在床上那个男人冰冷的对徐玉说:“过来!” …… 长宁村 熊弼咽了口唾沫。 “宫战这犊子,我从来没见他叫得这么惨过。” 这喊声惨烈得叫他都心有余悸。 那些被训斥的靖宁卫全都离开了大帐。 帐子中央只剩一张桌子。 上面活动着两个小纸人。 其中一个安静无声,另一个却是在桌上挣扎打滚,实时发出一声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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