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醉酒的大汉惨嚎一声,扭头欲看,却被两双手一把按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田齐缓缓收回刀鞘,居高看着这个满身酒臭的男人。 对押着他的两个校尉道:“找跟绳子绑上,带回千户所给他醒醒酒。” 从讨死诡的幻境醒来,他就格外看不得男人打女人。 看见扬起的拳头,他就总想到巴掌落在徐玉身上时的痛。 此时心情格外不爽,一张黑脸沉得滴下水来。 一旁的村长张了张嘴,最终没敢说话。 莲娘抱着三个孩子,不知这一行人究竟所来何事。 惊惧之时,小女儿却抽抽噎噎在她耳边道:“这位大叔是好人。” 那个醉汉满嘴啃得烂泥,嘴里还在骂什么。 两个压制他的校尉,正欲寻枷锁来。 不料手下突然生出一股巨力。 这力气远超出一个正常男人。 险些扭了他们的手腕。 两人猝不及防,撒手后退了两步。 “头,这家伙不对劲!” 一个校尉大喊出声的同时,已经抽刀在手。 靖宁卫擒拿手法都是专门扭关节。 任你多么凶悍的匪徒,一旦关节反拧,一身蛮力也施展不开。 可这醉酒的大汉,却能从地上暴起发作。 田齐不等他们喊,早已经拔刀出鞘。 “退出去!” 他握刀在手,头也不回的对莲娘母子和村长喊了一声。 听得后边脚步匆匆离开,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这醉酒的汉子身上。 只见那汉子甩开两个校尉的压制,一只手膀子脱臼,垂在身侧。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完好的一只手捏着脱臼的膀子,竟是一拧便接了回去。 关节落臼发出一声脆响。 “哪来的贼厮碍手碍脚?” 男人说话的声音粗粝,一字一句说完,田齐觉得空气中的酒气都重了半分。 挣扎之间,那汉子的衣裳散开来。 满背满臂的刺青印入眼帘。 田齐眯眼一看,猛然皱眉。 这汉子身上纹的,却是一个熟面孔——穷奇。 只见这只刺上去的穷奇,背生双翼,足踏骷髅,身后是尸山血海。 双目赤红,凶恶无比。 田齐手下也有不少喇唬线人,他很清楚这样精湛的刺青图,必然价值不菲。 可以说,这一幅满背刺青图,就是身份的象征,少说也是聚啸山林的一方头目。 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喇唬混子身上? 再看那穷奇刺青,凶兽双目赤红,口鼻喷出黑焰。 田齐顿觉不妥,后撤一步猫下腰去。 随后疾步上前。 两个校尉见状,也配合着一左一右杀来。 刀影如匹练,直劈醉酒汉子的前胸。 那汉子站都站不稳,垂着眼睛眯眼看,却跟不上田齐的动作,被当胸抹了一刀。 下一秒,他哈哈大笑起来:“还想伤爷爷我?” 田齐在刀子抹过这汉子的前胸时,已经意识到不对劲。 手感不对,不是砍在人体的手感。 反倒像是砍在了一块老牛皮子上。 一旁两个校尉,和田齐一同出手。 其中一个狠辣些,直接去抹脖子。 可刀刃却被醉汉的脖子弹开,刀锋过处,只在皮肤上留下一条白线。 见状,这醉酒汉子笑得更大声。 他啪啪拍着自己的前胸,挑衅道:“来,朝这砍!退半步,我是狗娘养的!” 他这一套是道上喇唬的惯用伎俩。 一般只有没品混子,才这样逞凶装样。 田齐皱紧眉头,再一次肯定,眼前这人绝不是能刺得起这种刺青图的人。 他心中想着,动作却不慢。 探手就去后腰摸朱砂。 自从昨日见得朱砂的好处,他就去讨要了一包,发誓以后朱砂不离身。 遇上任何事,先见面撒一把。 朱砂纸包,方才摸出。 对面却生了变故。 那个醉酒的汉子脚步踉跄。 他宿醉未醒,浑身酒气。 笑了两声,头越发的晕。 强打精神抬头看人。 这才看清楚田齐和两个校尉身上鱼服。 他先是一愣,随后惊出一身冷汗。 像他们这样道上混的,最重要的就是眼力见。 第一眼判断,什么人有钱什么人没钱。 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绝对不要惹。 眼前这三个,就属于大景境内绝对不要惹的存在。 动辄九族销户口。 这一惊,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似酒都从毛孔里散发了出来。 醉汉心中生怯,又看田齐黑着脸提刀上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脚软得很,脚步踉跄,竟是仰躺在了地面。 田齐也是一愣,但他没有掉以轻心。 这种异常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先砍两刀,卸下膀子,占上优势。 他握刀起手,那个醉汉却是一改刚才的嚣张。 一个咕噜从地上翻起来,姿势标准的抱头蹲下。 “官爷,饶命!” 他的求饶声,险些让田齐扭了手脖子。 提着刀砍也不是,收也不是。 便叫两个校尉去取了重枷来,先铐上。 这汉子却是道:“官爷不必铐我,有高人要上门索我性命偿债。” 他说着,抬头来看,一字一句道:“我快死了,逃不掉了。” “只求莫牵连家小。”
第357章 刺青2 农家小院中,满背刺青的男人老实的抱头蹲下。 一看就是常被差役抓捕的有经验之人。 可这窝囊的模样,却没能让田齐放松警惕。 方才这个醉汉的异状,他都看在眼里。 靖宁卫的制式佩刀砍在身上都只留下一点白印,还有那一身不合理的蛮力。 田齐出身北地夜不收,尤善于观察。 他留意到,在男人放弃抵抗的时候,他身上的穷奇纹身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原本赤红、凶气冲天的眼睛,突然下垂。 点睛朱红好似褪去了颜色,整张刺青已然没了先前张牙舞爪的神态。 他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显,沉声道:“没想到你醉是醉,心中清醒得很。” “不过该捆还是要捆的。” 田齐挥手,叫两个校尉去拿重枷铁索。 但嘴上却软和安抚道:“你还知顾忌家人妻小,倒也没醉到底。” 听了田齐道还是要上重枷,这纹身汉子心中一突。 靖宁卫监狱门进去容易,出来难。 况且…… 这醉酒的汉子身形微动,讨饶道:“官爷,这等小事不必劳您各位烦心了。” 他苦着脸,觉得自己一定要将话说清楚。 “我惹上了大麻烦,去哪都怕害累身边人。” 他话音未落,田齐便眯了眯眼睛:“哦?” “究竟是什么大麻烦,你怕那麻烦,却不怕我等?” 他作势擦拭手中绣春刀。 那抱头蹲的醉汉,这才留意到这位穿着的绣麟百户服。 心中一跳,更觉为难。 最终,他决定老实说,免得到时候被这些祖宗翻旧账。 犹豫了一阵这才轻声道:“您知道刺青吗?” 这时两个校尉已经取来了重枷。 这醉汉没敢反抗的铐上沉重的铁枷,扣上脚镣。 为了提防他那种怪力,两个校尉还使出不传之秘,用铁锁将他的手腕交叉绑在双脚脚后跟。 这种绑法形成的姿势,光天化日下狗看了都要害羞得挡住脸。 却能有效的防止嫌犯暴起伤人。 到了这时,田齐才松了口气。 “刺青?” 田齐没有回答那个醉汉,反倒是自言自语了一番。 刺青是上古图腾崇拜遗风。 但后来出现在上古五刑中,又形成黥刑。 大景沿用前朝旧制,也有黥刑,髡刑。 在人犯脸上身上上刺字,然后涂上墨碳,终身难以洗净。 受了这个印记的,不一定都是坏人,但在大景世俗的眼光中,都与罪犯挂钩。 在大景,刺青并不犯法,只是除了逞强斗凶的喇唬混子,鲜少有人会去刺青,在肢体上留下印记。 田齐知道这醉汉此时提及此事,必然有其原因。 他所表现出的异常,已经超出了地方府衙处置的范畴。 看那汉子张嘴想招,田齐心中感激他的配合,却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此处可不是什么谈话的地方。 “稍后再说。” 田齐对两个校尉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刻上前,将这壮硕汉子堵了嘴整个提起。 如此一来,这人姿势更是不堪入目。 连着远处的村长都别开了眼睛。 看两个校尉将那醉汉提进了马车,田齐这才走到村长、莲娘和三个孩子跟前。 他第一次见到莲娘。 比起幻境中满身是伤,她现在状态稍好。 只是神情惶惶,看着马车的方向,嘴巴数次开合想问。 田齐看了他们娘几个,主动开口解释道:“王秀才老娘犯了事,几个孩子无依靠,便送来给你。” 此话一出,莲娘面色刷白。 当娘的哪里会嫌子女累赘,但莲娘被休弃回家,兄长是个暴躁鲁莽的,嫂子也不算宽容。 她一个人寄人篱下,尚且需要包揽全家的家事,才能换口饭。 一下再拖三个小的,便是兄长宽容也养不起啊。 见她神情不对,田齐急忙道:“王家宅子还在,田宅不会收回充公。” “你若愿意,我可代为协调,助你立下女户,将王家田宅都交给你。” 他的话,不但叫莲娘惊喜,一旁装作隐形人生怕摊上大事的村长都是一愣。 心道,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这被抓捕了,还能留得家财,倒是稀奇得很。 村长心中惊奇,不由认真打量田齐。 只是看见他一张黑脸,浑身煞气,又急忙收敛了八卦的眼神。 倒是莲娘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晕乎乎。 王秀才家不算大富,但佃出去的佃租,足够他们母子四人过活。 平常王秀才家算计来算计去,抠抠搜搜,全因王秀才那个破篓子补不上。 动辄在家讨要书本纸张费。 但莲娘是他枕边人,还能不清楚那些钱财最后去哪了? 都去了花娘老鸨子的腰包,或是被同窗几句吹捧便故作大方请客了。 若能得了王家田宅,莲娘自己再做些刺绣手工活,养活自己和孩子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她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笑来:“肯的!多谢官爷。” 她说完,牵着三个孩子就给田齐磕头。 她只是一个普通后宅女人,时常听王秀才说妄议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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