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面相最老的大儿子苦笑拱手道:“回赵千户的话,不是我们不办,实在是……我爹的要求有些荒谬。” 赵鲤一挑眉,老头临死前讨一口好棺材怎么就荒谬了? 这大儿子面上露出一丝挣扎,左右看看,四周无人他才道:“说出来丢人,我爹人老心不老。” “外人只知道他讨要好棺材,其实我爹去世前一共讨要了几样东西。” 这中年男人面色微微红:“他不但讨要棺材墓地,还叮嘱我们他在底下也要赶车,让烧了车厢杀了那匹老马,将马皮随葬。” 赵鲤不由看了一眼院中的老马。 “除了那些……”大儿子顿了顿,小声道:“我爹还想要个婆娘。” “什么玩意?”一旁旁听满足好奇心的刑捕头用小指头挖了挖耳朵。 “想要个婆娘!”老刘头的大儿子好似豁出去了,大声道,“我爹说,我娘死得早,他打着光棍拉扯我们兄妹长大,就想死以后能有个婆娘。” “这……也算合理。”刑捕头咂么了一下嘴。 “那你们给他烧一个纸人不就完了?”赵鲤真的脑仁疼,“一个不够烧两个。” 烧下去,再累死那老头一回。 “我爹他不要纸人啊。”这次说话的是一直沉默的二儿子,“我爹想要个珠市雏妓陪葬。” “他说他要尝尝鲜活气。” 赵鲤和刑捕头都忍不住后仰,这狗老头不是好人啊。 一旦说开以后,老刘头的几个儿子便破罐破摔,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起来:“我爹生前攒了一辈子钱,就想去珠市尝尝鲜。” “没料到,钱攒够,人病了。” “死前都还惦记着,要一口双人棺,陪葬一个鲜嫩雏妓。” 老刘头的大儿子拍手顿足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基本人伦礼法还是懂的,哪能因他重病呓语,就做下那等草菅人命的事情。” 赵鲤忍不住点头:“这确实。” 她想了想,请刑捕头的属下跑一趟镇抚司,将她的佩刀拿来。 遇上这种新死不久,还为老不尊的老东西,便不必再跟他讲道理。 有人去通知,郑连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很快提着她的佩刀赶来。 赵鲤的这柄刀煞气极重,曾随前朝镇北将军四处征战,对寻常诡物杀伤力极大。 知道她要干活,郑连前去驱散还堵在巷子口想继续看热闹的人群。 比起五城兵马司差役的费力驱赶喝骂,郑连一身鱼服,挎着腰刀往那里一站,立即效果拔群。 看热闹的人,就像蚊子遇上蚊香,轰然四散。 两边高高的院墙间,只剩下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和几截断麻绳。 赵鲤左手按刀,右手轻按眉心。 心眼一开。 四周的场景顿时变换,居中一团黑红骴气。 一个穿着黑蓝寿衣,佝偻背的身影,正坐在棺材上咒骂:“不肖子孙,不肖子孙。” 突然那个背影一顿,身体不动,头吱吱咯咯的转到背面,看向了赵鲤。 他嘿嘿笑了起来。 黑红雾气中,露出一口歪七扭八的黄牙。 “闻到味了。”他说着,涎水顺着嘴角哗啦流下。 “还不快来伺候我。”
第77章 赵鲤的伺候 【新任务:陪葬。他劳苦一辈子,记挂着盛京珠市的鲜嫩雏妓尝尝鲜。现在你出现在他面前,他似乎有些别的心思。】 心眼视角下,建筑和人都化作灰色线条虚影子。 唯有坐在棺材上那个团黑红雾气格外显眼。 赵鲤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看见了赵鲤。 裂开的嘴巴可见东倒西歪的黄牙,涎水顺着嘴角滑落,沾湿了后背的衣襟。 “还不快来伺候我。” 赵鲤听他如此说道,立刻嘴角抽了抽,咬紧后槽牙:“行,你等等,马上伺候你。” 她举步上前,却又听那坐在棺材头上的黑影道:“生得好,就是年纪太大了点,将就吧。” 赵鲤脚步一顿,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目露凶光,一把抽出长刀。 这死老头。 她疾步上前,眨眼间来到那口黑棺材前,亮银刀锋闪过。 刀身瑰丽的鱼眼花纹绽出美丽色泽。 一瞬之间刺入黑雾,直没雾中影子的身体。 先前还大马金刀坐在棺材头上的黑影,惨叫一声。 迅速的化作一团黑烟,沉入棺中。 赵鲤弹舌啧了一声,在棺前站定。 她关了心眼,世界整个恢复正常。 “出来吧!”赵鲤喊了一声。 一旁露出一条缝的门扉立刻吱呀一声打开,满头大汗的刑捕头立在门后,咽了口唾沫。 他好奇躲在门后窥看,虽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那声老者的惨叫他还是听见了。 “那是爹吗?”大儿子哆哆嗦嗦想拉着两个弟弟站直。 没料到两个弟弟比他还不济,三人相互拖拽着,全部瘫软在地。 随着刑捕头的几个差役一个挨一个,没出息的躲在刑捕头身后。 听见赵鲤叫唤,刑捕头强撑着踏出了一步:“赵千户,解决了吗?” “哦,没有,跑回尸身了。” 赵鲤的回答,让刑捕头默默的收回了踏出去的那只脚,缩回刘家院子,半藏在门扉后。 倒是郑连走了过来:“赵千户,是不是架柴烧了?” 经过了两桩事件,郑连几人似乎加入了拜火神教,什么的第一反应都是烧烧烧。 赵鲤摇了摇头:“这小巷不合适。” 烧是要烧,但这小巷深窄,烟气不易消散。 焚烧尸骸的烟气,若是冲撞了人,有些体弱的难免病上一场。 若是刚好阳气低,沾上倒霉几天。 赵鲤想了想,对老刘头三个儿子道:“去找抬尸匠来,最好属龙、虎、狗的。先抬去坟地。” 这三个儿子知道要抬去烧掉,面上都有些踌躇。 赵鲤斜他们一眼:“不想烧,你们就准备每日被你们老爹拍门讨要老婆吧。” “诡物无心,想想你们幺妹。” 老刘头三个儿子本就不是什么孝顺好孩子,齐齐一哆嗦,再不犹豫。 现场只有老义一人,他们便又求着老义帮忙。 老义想着麻绳确实也是他这处断的,问好他们当真不再追究,这才出了门去找人。 赵鲤搬了张条凳,守在棺材边。 就这会功夫,方才赵鲤拜托去寻医者的那个差役也带着大夫来了。 几个胆小的差役借故帮忙送老刘头幺女去医馆,顺势脚底抹油。 一张门板,硬是挤了十来个大汉去抬。 现场只留下几个实在好奇心爆棚的。 刑捕头本也打算走,但实在按捺不住吃瓜之魂,就留了下来。 没一会功夫,老义就带着几个扛着杠子的汉子走来。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动。 最后还是老义壮着胆子上前来问:“赵千户,怎么办?” 赵鲤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等什么。 “平常怎么抬,现在就怎么抬吧。” 得了赵鲤这话,老义这才拿出老抬尸匠的气势,指挥起来。 几个抬尸匠分站两边,手里二指宽的麻绳缠绕黑棺的边角。 肩上的杠子穿过打好的绳结。 老刘头的三个儿子早早的跑到了一边,也没人烧香磕头。 主人家都不讲究,几个抬尸匠讲究什么。 杠子压在肩上,一声吆喝,直腰站了起来。 老刘头三个儿子给他们老爹买的棺材,是棺材铺中最便宜的。 板材指甲一掐就是一个窝,倒也不重。 几个抬尸匠走了几步,快走到巷口时,脚步却慢了下来,个个脸涨得通红。 缠着棺材的麻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咯声。 “赵千户。”老义只觉得肩上越来越沉,好似背了一座山,“里面的人不想走。” 这狗老头真烦人,赵鲤心中骂了一声。 “别落地。”她喊道,然后一个鹞子翻身,翻上棺盖,顺势拔出长刀,往棺材盖上一钉。 奇异的是,棺材增加了赵鲤的重量,但几个抬尸匠却感觉一瞬间轻了许多。 先前那仿佛背了一座山的重量尽去。 几个抬尸匠直起腰,纷纷敬畏的看向盘坐在棺材板上的赵鲤。 他们干这行时常会遇上这样的事,也会遇上有能力的道长和尚。 但这样法坛都不设,简单粗暴的还是第一次见。 “走吧。” 赵鲤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样大剌剌盘坐在棺材盖上。 几个抬尸匠见了方才那一幕,纷纷振奋,脚步轻快走出巷子。 “跟,跟上!”刑捕头探头看了一眼,这才叫上老刘头的几个儿子,小步跟上去。 一顶官轿行在街头,沈晏一身绯红官服,在轿子中看公文。 突然想到些什么,掀开轿帘,对一旁骑行的亲随道:“绕路去趟三山街的百济楼。” 这个时节百济楼有山阴的破塘笋,十分鲜美,正好买一份回去,给那姑娘尝尝。 沈晏吩咐完,却没听见亲随的回答。 正皱眉之际,就听亲随支支吾吾道:“沈大人,前面……” 他欲言又止。 沈晏眉头紧蹙,正欲发火。 便看见街角喧闹异常。 一队人正从街上横穿而过,几个抬尸匠抬着一口黑棺。 旁边是哭丧的孝子,后面跟着几个五城兵马司差役。 而那黑棺上,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前插着一柄长刀。 就这样在纸钱纷飞中,垂头剥糖栗子。 沈晏顿时头痛揉了揉眉心。
第78章 棺材里的咳嗽 赵鲤盘着腿,坐在棺材顶,悠悠哉哉地剥栗子。 有杀生刃震慑,棺材里那位倒是老老实实,没有再作妖。 见没有什么异动,老刘头的儿子们也胆大了些,开始跟在队伍后面哭丧。 毕竟自家老爹棺材上,盘坐着个人已经够离谱了。 孝子再不哭哭表示,街坊定是要戳他们脊梁骨的。 若说他们真不难过,倒也不是,只是再难过也被恐惧盖过。 三人就跟在后面,大声干嚎。 队伍的末尾就是郑连和刑捕头几人。 这支怪异至极的队伍,吸引了不少好事人的围观。 郑连正欲上前驱赶,便看见人群轰然而散。 有一支队伍跟了上来。 郑连下意识去看赵鲤,但她正专心地剥着栗子。 郑连只好对着轿子拱手行了一礼。 抬着棺材,队伍走不快。 老刘头的三个孝顺儿子,估计是为了省事,挑选的坟地只在城外几里。 几乎就在北坡乱葬岗旁边。 这处乱葬岗也有说法,名叫白骨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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