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鲤不得不又扬声叮嘱众人小心,莫要单独行动,遭了暗手。 宋家祠堂并不算难找,正正在宋家大宅的最中心。 几个面色仓皇的宋家人,立在祠堂前阻拦。 领头的是个约莫五十几的男人,周身富贵清闲养出来的气度。 见了赵鲤等人来,他并无一般百姓官吏的惊慌,上前不卑不亢交涉:“大人,不知今夜所来何事?” 赵鲤打量他,总觉有些怪异。 并不是她看低人,但是眼前的男人当真不像一个乡下土豪。 周身气度,更像是居高位者。 便是此时,他虽然向赵鲤行礼,但给人感觉却是倨傲的。 赵鲤有鹰犬的警觉,对危险和人的恶意感知十分明显。 眼前的男人很讨厌她,却不得不耐下性子同她周旋。 赵鲤微微侧首,直道:“巡夜司办事,让开!” 话音未落,便听这中年人身后一个青年男子喝道:“我宋家祠堂,岂是你一妇人想进便进的?” 在场那么多人,专针对她? 赵鲤顿了顿,突然扭头冲他笑。 下一瞬李庆带着两三个力士上前,手中刀鞘扬起。 莫看李庆病弱秀气,打人手极黑,且尽冲着脸去。 三两下,那青年男子便被打掉了半边大牙。 领头的男人满脸怒气,还想说什么。 只见护卫赵鲤身侧诸人,猛一抬手,已上弦的手弩箭矢寒光凛凛。 方才还群情激奋的宋人,登时不再说话。 为首的男人嘴唇嗫嚅数下,只挤出一句话:“你定会后悔的!” “祠堂中供奉我家先祖,有鬼神使者相护。” …… 吱呀一声,厚重的祠堂门被撞开。 里头乌漆嘛黑。 香烛纸钱味中,夹杂着一股子淡淡的酒香,还有……一种古怪的腥臊。 祠堂门槛极高,赵鲤手一撑才能跨过。 脚沾地,便嗅到异味更重。 赵鲤脚一挨地瞬间,原本黑黢黢的祠堂,突然一亮。 一盏盏灯次第亮起。 祠堂正厅之中,竟传出喧闹。 并有人大声讨酒喝。 这讨酒喝的声音,极粗嘎,语调也怪怪的,常见停顿。 祠堂棉纸窗上,映出几个影子。 这些影子生得人形,但极高,正弯着腰似在宴饮。 被李庆手弩指着的那个宋家人,突然一笑:“大人,你看见了它们,它们也看见了你。” “无酒无飨,它们必会来寻你。” 他话音落,祠堂中棉纸窗上人影宴饮动作一停,俱都转头面朝外。 赵鲤警觉被动顿时被触发。 只听得一些嬉笑怒骂及酒鬼醉后哭声。 纸窗上影子,竟如活物一般,顺着缝隙流淌下来。 赵鲤听得那中年人嘻嘻发笑。 她手握刀柄上,不由好奇:“你们如此肆无忌惮驱使诡物杀生,甚至敢谋我巡夜司人员,究竟底气在哪?” “莫不是家中九族全活腻味了?” 她一点不慌的模样,让宋家人俱是一顿。 又听赵鲤道:“你们真以为,这些是什么厉害角色,能保你全族?” 说话间,那些黑影已贴地面游来。 借着灯光赵鲤倒是看清楚了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除了一个还插着箭的,还有三个,一个同样头戴高帽。 剩余两个一为牛头,一为马头。 “四大勾魂使?” 听她认出,宋家中年人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一点不反驳赵鲤的话。 下一瞬,赵鲤猛拔刀。 几度弑神的长刀猛然钉在地面,刀刃极为锋锐,刺入青石地板几寸。 “这种破烂玩意,好意思称勾魂使?” 赵鲤奚落的话没说完,那几个贴地而来的黑影发出惊惧之声,立时朝着祠堂返回。 宋家人僵立原地,瞬间失去反应。 赵鲤并未让这些黑影逃走,疾步追上后长刀挥砍。 宋家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供奉多年的鬼神,土鸡瓦狗般被人打散。 做完这些,赵鲤收刀入鞘:“或许,你们还打定主意,可举家藏匿入皆青山中的仙境?” 她不再看宋家诸人,只挥手道:“彻查宋家。” …… 两日后,皆青山 大景生态极好,这皆青山不负山名,深入进去后,大片大片的原始山林。 幸而林中人为开辟出一条小道。 如西南的茶马古道,这条小道从一个寻常人不会注意的山坳,一直延伸进山林深处。 赵鲤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侧坐在一头小毛驴上。 手里握着根挂着萝卜的竹竿,正钓小毛驴玩。 在她身后,是个被青骡驮着的狭长竹篾笼子。 笼中正是那个宋家当家的。 他死死咬紧嘴巴,强忍身上受刑拷打的伤处,偶尔行至颠簸处才轻轻哼一声。 卢照何等眼尖,早观察他许久,快走两步,轻声对赵鲤道:“这浑蛋反应不对。” 照理说,宋家贩私盐,且驱使诡物意图谋害靖宁卫,少说也是个抄家的罪名。 但这人到了如今地步依旧不慌。 “他会不会故意带错路?” 卢照有些担心道。 赵鲤一手握着小竹竿,一边道:“极有可能,卢爷路上警醒些,发现不对我们立刻停下。” 说话间,从旁凑来一个人,正抓挠着自己脸上的套着的面罩。 “赵、赵千户,前、前边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原三被赵鲤带回镇抚司,游手好闲了一段时间。 镇抚司这地没有闲人会去欺负他,原三日子过得不错,连说话都利索了一点。 赵鲤问他道:“方向对吗?” 原三一个劲点头:“对,对的!” 又走了一段距离,赵鲤等人面前突横一条极为原始的桥。 以这桥为界,对岸雾气涌动。 原三这向导办事还算利索主动,跑到桥头朝下看,随后回来报道:“就、就是这条、条河。” “这,这桥我倒是,从、从没见过。” 过了河,就是原三当年误入诡寺的地方。 卢照也去探查了一番,道是桥上有骡马足印,应该就是宋家运送物资之路。 赵鲤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纸人,两个小纸人起身活动活动手脚,便从她掌心跃下。 踏着桥板,跑向对岸,没入雾中。 小纸人蹦蹦跶跶,在雾中行走。 可见身侧都是繁茂的草木,赵鲤驱使它们四处探查。 在雾越来越大时,扒拉着叶片前行的小纸人突然一顿。 下一瞬一个如同钩子似的东西,从雾中探来。 一把拽住了小纸人,拖入雾中。 下一秒,与小纸人的联系断绝。 赵鲤缓缓张开眼睛,说道:“钩蛇。”
第931章 蒙眼 钩蛇《山海经·中山经》中曾出现的神秘生物。 在《水经注》中也有记载。 但就赵鲤所来的那个世界,这种东西已是极危物种。 只在宝岛有三五数活体现存,是身价极高的牢底坐穿兽。 清代宝岛同知孙元衡曾做《巨蛇吞鹿歌》 其中描述,山中不生白额虎,唯有修蛇大如斗。 这种东西行走常伴飕飕草木腥风。 尾部分叉如钩,藏匿山涧水中,以尾部捕获岸上牛鹿。 不像其他蛇类知道饱足,钩蛇会贪婪无止境地吞食。 待到实在吞不下了,便将胃里无法消化的东西,伴随胃液和一些腐涨黄气一口气吐出,因而也有吞吐黄云的神话记载。 常有钩蛇将自己生生撑死,这物种就是凭着这一特性,生生将自己折腾进极危名录。 只在近代人工干预,方才保留了几只活体。 赵鲤阖目,操控着另一只小纸人过来侦查。 雾中,黄纸小人身上殷红纹路仿若将要融化。 纸人没有嗅觉和触觉,只可看、可听。 一路在灌木从中穿行。 行了一段距离,在纸人身体都被山中露水沾湿时,拂开面前挡路的林木。 几步之外一汪碧水,上浮几只极狭长的小舟。 一条水流很缓,宽近两丈的溪流蜿蜒深入山中,不知通往何处。 赵鲤操纵着小纸人四处看,想寻找那条钩蛇。 不意,视线一晃。 什么东西抓住小纸人的身体,猛然拖走。 赵鲤心跳加速了一瞬,下一秒,只见一张巨大唇吻张开。 湿润的肉色黏膜,以及方便紧紧钳住猎物的倒钩形牙齿一闪即逝。 赵鲤的小纸人被整个吞下断开了联系。 这一被吞噬的视角,总让赵鲤想起一些不想回忆的事情。 她脸色难看了一瞬。 一旁的卢照心生误会,忍不住道:“有麻烦吗?” 赵鲤啧了一声:“一条幼年钩蛇。” 是的,幼年。 捕食赵鲤纸人的钩蛇绝对不是成年体。 且应该已经饿疯了,靠近林中虫兽但凡能动的,它都在抓了往嘴里填。 听闻是幼年钩蛇,卢照并不觉松口气,反倒胡须一抽:“也就是说,可能还有两条成年的?” “或许,还有其他成年体?” 赵千户的安慰,每次都那么有效。 加入巡夜司后,恶补过山海经以及各类志怪典籍的卢照难免忧心忡忡。 赵鲤却摇头:“钩蛇这种东西不会群居的,母蛇繁衍过程中,必会吞食公蛇。” 钩蛇具备的贪食特性,让它难以撑过蛇类连续几日的交配。 一般而言,都是下身还交配着,上边公蛇已被体型更大的母蛇活吞了大半。 待到交配完成瞬间,也是公蛇入蛇腹的瞬间。 又因贪食这重特性,母蛇产蛋后会立刻离开。 稍迟疑一点,便忍不住自己吃了自己蛋。 蛇蛋破壳,幼蛇必相互吞噬,直到仅存最后一条。 对钩蛇而言,初生的幼年兄弟姐妹都是最终获胜者的养分。 赵鲤稍一解释后,卢照等人都被这种生物的恐怖特性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常年在这山里打猎采药的原三,更是哆嗦不停:“这、这玩意,隔我家那、那么近吗?” 反倒被关在篾条笼子里的那宋家人,一哆嗦有些惊讶看来。 “怎么?”赵鲤骑在小毛驴上,一手拎着竹竿,一手摸毛驴有点扎手的毛,“真以为只有你们宋家知道?” 自进山后被她用那干巴萝卜钓了一路的小毛驴,再一次被耍后终于暴躁尥蹶子。 赵鲤从驴子背上跃下,顺手弹了它一个脑瓜崩。 眼睛却一直看着光猪一般,被装在篾片笼里的宋家当家人。 经过一日审讯,赵鲤她们得知在宋家的高墙大院中,嫡长拥有绝对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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