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绝望的看见,一个白色喜服的女人,直戳戳的被两个健壮仆妇一左一右馋扶着,抬了出来。 与李大牛并排站在一起。 那女人头上盖着白色盖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形。 李大牛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冲着面无表情坐到堂上的张老爷哀求道:“老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不关我事,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说不出自己究竟错了哪,落到这般地步。 坐在堂上的张老爷一身黑色,双手放在膝上,冷冷看着李大牛:“我女儿因你而死,为何说与你无关?” 他冷哼一声:“贤婿,莫要胡闹,想想你爹。拜堂吧。” 后一句话,是对着堂中司仪所说。 那司仪吸了口气,高喊道:“拜堂——” 这一声故意拖长的喊,就像是一道冰冷的剑,缓缓的刺入了李大牛的身体。 想想他爹。 他咬住牙,不再挣扎求饶。 “一拜天地。” 李大牛被压着,跪在了张老爷面前。 旁边直挺挺的女人,也在两个健妇的摆弄下跪在了旁边。 李大牛的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他斜眼去看旁边,却只看见了垂下的白色盖头。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司仪喊出这一声时,李大牛的心中一松。 他默不作声,等待下一步发落。 抬头却看见满屋的人都在盯着他。 “送入洞房——” 李大牛猛的一颤,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家竟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但也无需他想明白,他被人抓起来,推攘着走进了一间房间。 这间房窗户封得死死的。 在一张铺满白花喜字被的床上,方才与他拜堂的女人,正躺在那里。 被摆放成一个十分安详的造型,双手交叠在小腹上。 露出的那双手,皮肤是死人特有的青灰色,十指指甲都是紫的。 李大牛被推到床前。 一个穿着白衣戴着白帕,面上涂得厚厚白粉的喜婆递来了一根秤杆:“新郎请掀盖头。” 李大牛摇着头往后退。 但被两个强壮护院从后按住。 他犹豫许久,伸出还绑着麻绳的双臂,抖着手,接了那根乌黑的秤杆。 秤杆放在那张白色盖头下。 可是李大牛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勇气撩开。 最终,是那喜婆不耐的上前,握着李大牛的手,将盖头挑开。 首先映入李大牛眼帘的,是一张发面馒头般白的脸,其次就是那一小截探出薄唇之外,乌紫色的舌头。 那舌头并不像传言中的吊死鬼,拖出很长。 只斜搭在下巴上,上面还沾染了一些,被那些人涂在张家小姐脸上的白色香粉。 李大牛坐倒在地。 喜婆不再管他,带着两个护院走出去。 门吱呀合上,随后传来落锁的声音。 房间中,只剩李大牛和床上那具尸体。 圆桌上,白色龙凤喜烛静静燃着。 李大牛不敢靠近,他躲到了最远处。 抱膝缩在墙角。 他害怕的闭上眼睛,用还被麻绳绑住的手抱住头。 可不知是不是他太害怕了。 一闭上眼睛,便觉得有人贴在很近的距离看着他。 他一惊,猛的张开眼睛。 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出现一张贴在他鼻子前面的鬼脸。 那尸体也还安安分分躺在床上。 然而,当他害怕的从尸体上移开视线时。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再出现。 他不敢有半分懈怠,眼睛干涩得好似眨一眨都会发出擦擦的声音。 但每次眼睛一闭上,视线稍一离开,那种清晰到可怕的感觉就会出现。 夜风吹过,外边树影摇曳。 李大牛就这样熬了一夜。 当第二天鸡鸣时,他激动得掉下眼泪来。 待到天明,一直紧锁的房门终于打开。 数个仆妇走了进来,开始给床上的女尸体更换寿衣。 李大牛就像是一条狗一样,被扒去身上的喜服,换上白麻孝带。 张家忙忙碌碌的张罗了张家小姐的丧事。 李大牛作为家属,参与了妻子的葬礼。 亲自填上了坟头的最后一捧土。 张家老爷依然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看着他告诉他道:“你需得为你妻子服丧三年,这三年之中,你若是敢娶,哼!” 张老爷没有将话说完,但是未尽之意,众人心知肚明。 张老爷又道:“之后无论娶谁也得给我女儿磕头,生下儿女也一样。” 说着,有人递来了一个黑布包着的东西,里面长方形,扁扁的,一摸就是灵位。 跟这灵位一块捧来的,还有两大锭银元宝,约莫五十两。 李大牛神情萎靡的将这两样东西接了,抱在怀里。 张老爷不再看他,背对着他,默默立在那所新坟前。 李大牛跌跌撞撞的回了家。 还未进村,就被他爹寻到,狠狠的抱在怀里哭了一遭。 原来,张家小姐死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 李大牛有了媳妇的事情,也所有人都知道了。 村民全部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宽慰着。 但李大牛却觉得那些眼神,就像刀子。 那些宽慰,皆是嘲笑。 他行尸走肉般,走回家中。 将灵牌压在箱底,扯去了自己头上包着的白布。 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他这一睡,睡得极沉,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 天光照进卧房,照在李大牛的脸上。 他醒来,告诉自己日子还得过下去。 他准备起身,手却猛的在身侧摸到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 嗅到了一阵土腥味。 扭头看去。 他昨日下葬的媳妇,正躺在他旁边。 身上还穿着那身入殓的寿衣。
第99章 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又称天中节。 原本赵鲤的世界,每逢端午这样节日,就需严阵以待。 几千年来,国人信仰足够唤醒一些东西。 那些东西有善有恶。 时常会带来一些麻烦。 赵鲤从没有真正好好过过端午。 倒是在这个世界体验了一下什么叫节日气氛。 赵鲤大清早地就被万嬷嬷叫醒,给她用艾草水洗眼睛。 然后赵鲤就跟小孩一样,手腕上挂着五色丝绦,去了大厨房。 帮着扎角黍混经验。 待到包好,就提溜了一串蜜枣馅的,来到了前堂。 “难怪今天粽子好吃,原来是赵千户你包的。” “好吃多吃点!”赵鲤友好地和同僚们打着招呼。 “赵千户,这是街头杨氏的果子,孝敬您的。” 又有顺路的递过来一个牛皮纸包。 赵鲤看是那日救下那个络腮胡,这才抬手接了:“谢啦!” 那络腮胡子哈哈一笑,道:“您客气了,是我谢您。” 说完,他打了个招呼,扶着帽子,急匆匆地走了。 赵鲤左手一串粽子,右手一包裹着细白糖的果子,来到了狴犴像前。 “请狴犴大人吃粽子。” 以后要多罩着我! 赵鲤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她把手里的粽子放在供桌上,又寻了个装贡品的盘子,将络腮胡给的白糖果子倒进去一半。 供桌上已经摆了供奉的时令雄黄酒和茱萸蒲酒。 还有油撒,糟鱼。 供奉十分用心。 狴犴金像前的烟轻轻动了动,一线青烟,环着赵鲤绕了一圈。 照旧咕噜噜滚来一个供奉的橘子。 赵鲤高兴地伸手接了:“多谢狴犴大人。” 说完,颠着那个橘子悠悠的回到了巡夜司的班房。 巡夜司中俗务都是卢照和鲁建兴在处理,赵鲤也乐得偷闲,坐在旁边喝茶吃糖果。 只是她的清闲日子并没有过多久。 一个地方差役打扮的人,战战兢兢被李庆领了进来。 “赵千户,京郊可能出了诡事。” 李庆抱拳禀报道:“三天前,有个姓张的人家,死了独女,寻了户穷苦人家的儿郎结了阴亲。” “谁知第二天,那个死去小姐的尸体,就出现在了那个倒霉男人的床上。” “哪怕重新埋下去,第二日也一定满身是土的出现。” 李庆的话让赵鲤瞬间严肃起来。 能影响实物的都不会是什么小角色。 上一个搬运石人的林玉,若不是及时破解聚阴池,并且抓住林蓝两人给她泄愤,赵鲤少不得去芳兰院闯一遭。 现在又出现一个可以影响实体的,赵鲤不得不重视。 在李庆的示意下,那个跟在他走进来的差役上前道:“禀赵千户,这桩事情发生在京郊义丰村。” 这个差役明显有些紧张,抻着脖子咽了口唾沫。 “别紧张,慢慢说。”赵鲤叫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那差役小心地觑了一眼赵鲤,看她年少,又生得好,稍稍放松,开口道:“那日有人来报官,说是有人挖坟盗尸。” “那户人家姓张,被盗的尸首是张家老爷的独生女。” “那张小姐打小娇养长大,是个执拗脾性,自己相中了村中一个壮小伙,吵着要嫁。” “可张老爷哪里会答应女儿去吃苦,就将她关在了房里,还说了一句气话。” “除非,你死了,否则绝无可能。” 赵鲤听见这时,便知道要出情况,果然就听差役继续道。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句戏言,张家小姐当天夜里就吊死在了闺房。” “独女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张老爷哀痛一场,又想到了自己那句气话,便遣了管事,去了那个壮小伙家提亲。“ 赵鲤的眉头一皱。 若说张家小姐为和这个壮小伙成婚上吊,那么婚礼一成,她的愿望也理应成了,不会闹事才对。 除非…… 赵鲤的手在桌上轻敲。 除非那张小姐死前的愿望不是成婚。 若不是成婚,她的执念会是什么? 赵鲤站起身:“走吧!去看看。” 这种事情一旦发现,就要全力以赴扑灭,不能放任事态扩大。 她站起身,查看了一下佩刀:“郑连,跟我走一趟。” 正在整理卷宗的郑连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是。” “卢爷,这里交给你了。” 正值端阳,乡间肯定有不少赛龙舟之类的节日,不想身上鱼服去毁了村民们的兴致。 赵鲤叮嘱郑连李庆回去馆舍换上常服,自己也回去院中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青色衣衫。 寻了块布将佩刀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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