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群汉子起声应和之后,迅速行动起来。 …… “沈大人,我去得去一趟富乐楼。”赵鲤开口道。 沈晏顿时头疼:“你可知那里是什么地方?” “青楼啊!”赵鲤很自然道,“没事,我不害羞,百无禁忌。” 赵鲤以为沈晏是觉得她去青楼不好,沈晏却摇了摇头:“不,除了是青楼,那里还是教坊司,都是犯官妻女。” 沈晏不是迂腐之人,但富乐楼还有另一重属性。 见赵鲤还没反应过来,他提醒道:“富乐楼中犯官大多是在靖宁卫手中丢了乌纱帽。” “甚至很多人都从镇抚司大狱直接送去富乐楼为官妓。” “以靖宁卫身份前去,绝无益处。” 事实上沈晏的说法比较含蓄,何止是没有益处,富乐楼中女子皆视靖宁卫为敌寇。 别说配合,不帮助凶手藏匿就好了。 经了沈晏的提醒,赵鲤这才反应过来。 但若是常姓师徒被抓的消息走漏,只怕走脱了那个想玩人体收集的南斋先生。 赵鲤垂头想了想,既然不能以靖宁卫的身份去,那便换一个更稳妥的方法! 她抬起头看着沈晏:“沈大人,把我也送进去吧!” …… 大景是国都,常年安定的环境,自然催生出许多特殊行业。 为了迎合各种层次类型的客人,便是青楼楚馆也分了三六九等。 其中河畔有河房、珠市。 珠市又称旧院、曲中,前门正对武定街,后门在钞库街。 妓家鱗次,对屋而居。 高档些的屋宇清洁,花木潇疏,是个富贵窝。 但也有低级的私寮,全挤在胡同里。 屋子狭窄,达官贵人不嫌富贵,贩夫走卒也不弃贫贱。 银钱就是这里的通行证。 这样百无禁忌的原则之下,这里的女子命运也格外悲惨。 相比起珠市,于湘淮河畔的河房却是要高级得多。 雕栏画栅,绮窗丝障,十里珠帘。 河房妓坊,家家都有露台,朱兰绮疏,竹帘纱缦。 河房便寓,便交际,便淫治。 画船萧鼓,去去来来,周折其间。 女客团扇轻纨,妩媚动人,满街都满是脂香。 这样一派艳景之间,女人斜倚在美人靠上,不停的向着楼下展示着魅力。 但就在这时,河房街口长长的不归桥上,走来一队身着鱼服的靖宁卫。 不归桥,就是字面意思。 过不归桥进了教坊司,便生死再不由自己。 再没有归去的地方,也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远远的看着这队靖宁卫走来,街上嫖客纷纷避让。 女人们也纷纷掩面避让。 只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悄悄掀了帘子,躲在后面看,口中感慨:“哎,不知又是哪个苦命的女孩。” 和普通的河房女妓不同。 河房女妓,若是运气好,还能寻到恩客赎身。 做外室,做妾,虽不名誉,但也是个归宿。 可被靖宁卫押送来的,必然都是犯官妻女。 这样的女子,一入教坊司绝无脱身之法。 想要赎身也不可能。 能从不归桥离开的,只有这些可怜女子的尸体。 此情此景惹来心善之人的哀叹,但那队靖宁卫却是脚步不停,直接走到了富乐院门口。 早侯在门口的,除了老鸨妈妈,还有专门的教坊司管理官吏。 他们早得了信,知道今日会送人来。 而且还带了话,送来的人身份特殊。 不敢怠慢,早早侯在门前。 老鸨张妈妈,虽说叫妈妈,却只是个三十来岁,十分有风韵的女人。 笑语盈盈的迎了上去,帕子一挥带出丝丝甜腻香气:“哎哟,卢爷,好久没见您了。” 卢照领头站在前面,看她这样热情,面色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下意识的想回头看,却硬生生顿住。 做出凛然之相道:“胡说什么呢,哪次来不是为了办公事。” 说着将张妈妈抚在他胸膛的手拿开。 张妈妈心中暗啐了一口,心道男人都是属狗的。 心中想着,她却依旧热情模样,只是站远了些,不再贴在卢照身上:“知道您忙,这不是想您了吗?” “胡说什么呢。” 卢照打断了她的话。 “干正事!今日送来的人,你给我看好了!绝不要出现任何疏漏。” 说着他上前一步低声道:“这是沈大人亲自安排的,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叫她吃点小苦。” “你们可收着点,别将她当作寻常姑娘摆弄,明白吗?” 说道明白吗的时候,卢照可刻意的拉长了声音,同时给了张妈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张妈妈不知脑补了什么,顿时一惊,而后急忙点头。 “明面上也别太过优待叫旁人看出来,个中分寸,你自己把握!” 卢照低声说了,从怀中掏出一份符信递给一旁的教坊司官吏。 “这你收好了,莫要泄露。” 教坊司官吏也听了他和张妈妈的话,急急点头称是。
第118章 富乐坊 大景河房花街,以不归桥为界,河房之中自成一片天地。 其间青楼楚馆自不必提,还有客店脚店、酒馆、饭店。 戏楼、赌坊堪称综合娱乐销金窟。 其中富乐院是最为特殊的一处,教坊十四楼,只有富乐院是皇帝亲批的地址。 这处专门收押犯官妻女的娼寮,正正修筑在江南供院旁。 风月场所,修在科举考场旁,与之只有一河之隔。 这样奇怪的举措,与大景开国皇帝有密切关系。 大景开国皇帝,与赵鲤所认知的朱元璋性情十分相似。 都是穷苦出生,都是实用主义,憎恨贪官污吏,同样也都手段酷烈。 一人犯错,全家皆遭牵连是大景的常态。 在犯官被斩首后,其妻女同样被视为罪犯,罚入教坊司为女乐。 为了叫天下士子瞧一瞧,犯官家眷是如何被羞辱处罚的,这位开国皇帝直接将富乐院设置在了贡院旁边。 当然,作为一个手段酷烈的实用主义者,人在这位伟大的帝王眼中不一定是人,都是可以利用的物件。 由开国皇帝带了头,在大景狎妓听曲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相反在有心人的鼓吹之下,反倒被当时人视做雅事。 富乐院用做震慑之时,便还有敛财之用。 置女市收男子钱以入官,在大景朝廷会对河房妓女收取脂粉钱, 进京赶考的士子,需要住处,需要饮酒听曲,需要温软的床铺。 早晨正是盛京最热闹的时候,也恰巧是河房花街最安静的时候。 张妈妈眼下青黑脂粉都挡不住,但她心中却是十分忐忑。 教坊司官吏小心接了卢照递来的符信,探头看了一眼在几个靖宁卫护卫下的青皮小轿。 “好,那我就走了。”卢照挥了挥手,举步欲走。 张妈妈急忙拦他:“卢爷,进来坐坐。” 嘴里说着话,又贴到了卢照的身边,揽着卢照手臂的手一探。 宽袖遮掩下,一样冰凉坚硬的东西滑入卢照的手心。 卢照经验老道,手一掂就知道是孝敬的茶水钱。 往日里早就顺势自然的揣进了袖子。 今日卢照却是没有一丝犹豫,将手里的东西又塞回了张妈妈手里。 张妈妈心里一颤,不知发生了什么,卢照竟连茶水钱也不收。 心中恐惧之时,被卢照叫到了旁边,小声道:“我与轿子里那姑娘的父辈有些交情渊源,你看顾着点。” “她胃口大,你别短了她吃喝。” 张妈妈道:“卢爷您开了口,我哪有不答应的。” 卢照闻言点了点头:“你小心关照着,但也别叫人看出来,懂吗?” 又叮嘱两句,卢照抬起头,对几个靖宁卫喊道:“走了!” “卢爷,慢走。”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教坊司官吏才和张妈妈立在门前,送他们远走。 两人看着留在楼前那顶青皮小轿,不约而同的感觉有些棘手。 两人相视无言,许久,这张妈妈才叹了口气:“先安置在旖乐院吧。” 管理教坊司的官吏,摆手回了衙署,独留张妈妈在原地发愁。 一般而言,送来这教坊司的女人多半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为了磨平性子,每一个入教坊司的,都要先受一个下马威。 然后就像训马熬鹰一样,慢慢的驯服,免得桀骜不驯伤了客人。 但现在有了卢照的叮嘱,张妈妈哪能不知道轿子里的人身份特殊。 但又不能叫人发现,该走的程序还得走一遍。 张妈妈心中为难着,招手将等候在远处的官奴叫来,抬上这顶安静的青皮小轿。 富乐楼院虽说叫院,却不只是一间院子那么简单寒酸。 在后边还有一片占地极广的屋宇。 张妈妈的步辇晃晃悠悠的跟在前面那顶小轿后边,脑中思忖着不停。 一路上不停有伺候在个个姑娘身边的丫鬟,出来打水,或是泼了昨夜洗脸沐浴的水。 一时间道旁的沟渠里,竟飘着淡淡的脂粉香。 见张妈妈的步辇走来,丫鬟们纷纷行礼。 走到半道,还有宿在楼中的风流浮浪子,晨起归家,同张妈妈打招呼。 “张妈妈,可是又来了新人?” 张妈妈正烦扰,不耐烦与他们支应,干笑着,急急催促快行。 将那顶青皮小轿抬进了接近中心的一处清净小院,停在院中。 张妈妈挥退几个官奴,站在轿帘前,伸手撩开轿帘,一边道:“里边这位姑娘,我也不打听你究竟曾经是哪一家的千金,但入了富乐楼,你就想开点,乖乖的,别逼张妈妈我上手段。” 张妈妈说的这话,没有期望得到回复。 被这顶轿子送来,而不是囚车押送,已经是这些曾经的官家小姐最后的体面。 轿子里的人,均是从大狱中直接提出来的。 为了防止她们想不开自尽,都堵了嘴五花大绑。 果然,轿帘撩开,便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被绑了坐在里边。 身上衣衫倒是还整洁,就是依旧带着狱中特有的霉臭。 张妈妈仔细观察了一下,就眼睛一亮。 她既是老鸨子,看人的第一眼就是评估。 这轿子里的姑娘,脸还有些脏,但依旧能看见五官很漂亮。 尤其一双眸子,就像宫中所养的御猫儿,极出彩。 张妈妈本有些高兴,这样的好颜色,稍微打扮,今年秋闱花榜,富乐楼少不得出些风头大赚特赚。 但一想到卢照所说的,只是吓唬吓唬,叫她吃点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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