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除了这档子事,这老两口也活不成了。可能又觉着他们一直被禁在赵府,表现得很服帖的样子,估摸着翻不出大浪来。 没想到,这种密事被闻景眠挖了出来,成了今日赵妃及其赵府的催命符。 赵妃脸色惨白,嘴角渗出点点殷红。 这一桩桩、一件件摆在面前,她辩无可辩,驳无可驳。 “赵毓雯,你可认罪?” 许荣穹冷声问。 赵妃惨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她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闻黎,凄怆不已:“皇上,您莫非真以为闻黎就是干净的吗?您觉得,这宫中哪个女人的手是干净的?” 她如何看不出来,今日这个局面是闻黎要置她于死地。 那家人早五年就死得透透的了,怎么可能活着? 偏生,闻黎找到了活着的,还带来面前。 即使,她说是假的又如何? 闻黎定然是做了万全准备。 何况,她说得也没错。 那几十口人的确是出于她一己之私。 赵妃面露解脱之色,而许荣穹的话响彻耳畔。 “赵氏赵毓雯因一己私欲,陷害宫妃,构陷皇嗣,并三番两次行刺杀一事,念及其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留个全尸吧。” “至于赵府一家,全部流放西北,永世不得入皇城百里之内。” 许荣穹话音一落,旁边就有人上前架着赵妃要离开。 突然,闻黎开口了。 “等等,我再问她一句话。” 闻黎缓步走至赵妃面前,看着她落此下场,没有丝毫同情。 赵妃凄然一笑,启唇道:“怎么,你想看我笑话吗?” 闻黎摇摇头,问她:“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前几日你还要派人去刺杀念念?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她不过一稚童,你何至于三番五次地对她下手?”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妃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没有去害过她。她已经是不祥了,我何至于要再脏了自己的手?” “可是,前两日冬猎时,念念遭到刺杀时抓到的刺客,指认是你派他去的。” 闻黎说道。 许荣穹闻言,脸色微微愕然。 那个刺客,到死也未开口。 她这是? 然而,赵妃并不知道。 是她犯的错,她可以认。 不是她做的,旁人休想栽赃。 “你叫那个人来和我当面对峙!是我赵毓雯做的,我不屑否认,你叫他过来!” 赵妃几欲疯魔。 闻黎牵了牵唇角,颇为遗憾开口:“那个人供出你后,咬舌自尽了。” “行了,我的话说完了。你们带下去吧。” 闻黎朝旁边人吩咐。 眼见着赵妃便要被带离众人的视线,她突然发狂般地大叫起来。 “是她!一定是她!长公主害我!” 赵妃喊得撕心裂肺。 太后在屋内听见,愤然道:“真是死不悔改,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想攀扯玉敏,可恨至极。”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皇上,臣妾有证据!” 许荣穹一摆手,带赵妃离开的人立即停下来。 “赵氏,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说吧,你有什么想说的。” 许荣穹冷漠地看着她。 许是许荣穹的冷漠刺激了她,赵妃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长公主和皇寺住持有染。” 另一边,安何意府上。 安何意趴在房中养伤,突然,一个黑影落入他的房内。 安何意大惊,刚要呼唤仆从来救他,便被那个黑影点住穴道,无法发声。他惊恐地看着对方,害怕对方再一出手要的就是他的性命。 那人也看出安何意的害怕,轻笑道:“安大人不必害怕。在下今日过来,不过是想带你看一场好戏罢了。” 说着,那人给他披了个黑色夜行衣,像扛麻袋一般,带着他出府,去了另一处富丽堂皇的大院,落在对方的房顶上。因着天黑,他们的身形刚好被夜色掩住。 “安大人,稍后。好戏即将登场。” 那人淡笑,安何意偏生听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没让他等太久,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得不得了的声音。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长公主! “人家真的好想何大人啊。。。。” “何大人跟着三弟做事,真的辛苦了。玉敏给何大人捶捶肩可好?” “。。。。” 同样的娇声软语,同样的小意温柔。 这曾是安何意为之赴汤蹈火也甘之如始的原因。 可惜,这回的对象不是他。 房内还在说什么,安何意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脸色凄然得惨白。 他想愤然怒骂,可是又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在他想有任何动作的时候,已经被黑衣人再次带离,回到府中。 “想必安大人一定有什么想说的,不妨写下来,让在下带走如何?” 皇城中,流传的谣言有了新版本。 原本的两句话,变成了四句话,传得沸沸扬扬。 “佛动红鸾,不详于世;长女不休,祸国殃民。” 这十六个字,在皇城的大街小巷,被稚童传唱。 同时,皇家围场发现石碑的地方,再挖出一个石碑,便是当初缺少的八个字。 不止这一处石碑,皇城百姓在不同地方发现了数十处石碑,皆是镌刻着这十六个大字。 石碑之后,又接连爆出,各地因此而雪灾绵延百里,严重之地,甚至绵延千里不绝。死去牛羊不计其数,绝收庄稼更是预计达到数十个城镇。 一时间,群情激愤。 皇家的长女,能有谁? 只有先皇还活着的长公主。 那些普通的百姓,因着灾情而无家可归的,纷纷聚涌皇城,势要讨伐长公主。 原因无他。 不是她本身不祥,而是她让佛心动了不该碰的贪嗔痴恨爱离愁,方才惹得上天震牛。。 不光皇城聚集了人,这个传言还传到了百里外的佛山脚下。 山脚下的百姓,不约而同地登上佛山,奔赴皇庙,要皇寺住持给一个交代。原本,皇寺是皇家圣地,普通百姓寻常只会敬而远之。 可是,现在老天震怒不止,人人自危,生存已成大事,他们再无所顾忌,一层又一层的百姓聚集在佛山,堵在皇寺门口,言明不给交代誓不罢休。 这时,又有消息接连不断地传出来。 住持曾因一己之私而妄言,意图构陷皇室血脉,而长公主更是被爆出残害驸马而嫁祸他人一事。 数以万计的百姓围在皇城,或聚在佛山,意在讨个说法,平息天牛。。 皇城和佛山之动,全是闻景眠一手策划。 害了他们闻家人的,想脱身而出,门都没有。 更何况,长公主身后还有大鱼。 她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的人,根本没有能力,在皇城掀起那般大范围的谣言。 因着证据确凿,又有安何意提供证词、证据,许玉敏直接下入天牢,听候发落。 许玉敏自知罪责难逃,供认不讳。 但她偏偏咬定,自己无人可帮,全是她一己所为。 许荣穹一时陷入两难之地,闻黎这个时候站出来了,提出要去天牢见许玉敏一面。 许荣穹准了。 天牢中。 闻黎望着那张陌生的脸,有些难以置信。 人心,有的时候真的可怕到让人难以想象。 她和长公主只有数面之缘,而她却在背后掀起一重又一重的事,意在要置她于死地,她真的无法理解。 更何况,她从赵毓雯口中得知,许玉敏是因为死去的驸马而恨她入骨。 她更无法理解。 因为,她看了闻景眠递来的资料,驸马真正爱的那个人是许玉敏啊。 她与驸马是青梅竹马不假,或许驸马对她少年有情也不假。 但是,那些都是曾荆。。 她在驸马留下的手札中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欢喜、悲伤至绝望。 明明是长公主伤他至深。 当年,他们成亲,着实过了一段耳鬓厮磨的欢喜日子。 没过多久,他便发现,许玉敏有了别人。 别人之后又有别人,夫妻二人完全无法沟通。 无奈之下,驸马找了一个外室。 而这个外室,也是他无意救下的一个孤女。 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那些成人之间的事,而是驸马给自己找了个地方讲述心事、散心罢了。 没想到,他最后死于挚爱之手。 甚至说,他知道是许玉敏害的他。 他还是顺从地听了。 原因便是,既然活着爱她这般痛苦,不如死了解脱好。 闻黎出神,而许玉敏看着她来,嘲讽一笑。 “怎么,你想来看笑话?还是,想问问我背后有什么人?我是不会说的。你们每一个人都对不起我,那么,我自然要看着你们付出代价。” “是吗?你确定你还能看得到?” “那又如何,说不定我们会很快在下面团聚的。” “既然如此,也如此笃定这个,你或许应该看看这些。” 闻黎把驸马的手札递给她。 “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得来的?” 驸马的字迹许玉敏再熟悉不过,她一眼就看出,这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那个人的手迹。 “不用管我从哪里得来的,你只需要知道,这是真的就行。” 闻黎淡淡道。 对面的许玉敏已经翻开了手札,迫不及待地看起来。一页又一页,她不停地翻过,心里翻江倒海。 “这不可能,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许玉敏嘴上喃喃,最后甚至大喊出声。 怎么可能? 那个人爱她至死? 这个笑话,真的好好笑。 许玉敏悲怆地流着泪,嘴里一直重复着:“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他爱她?他竟然爱的是她?明知道会死,也去了?” “他怎么那么傻啊?为什么要爱她啊!为什么啊!” 许玉敏大喊大叫。 她宁愿他是不爱的,这样她的恨才有意义。 现在这种,又算什么? 如果当初,知道他爱的是她,她为何还要故意为了气他,找了一个又一个人? “或许,你觉得那些人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为美色所动。但我还是带来了几句话,说给你听一下。” “旁人或许不知道,至少有三个人是真心爱过你的。驸马是一个,皇寺的住持是一个。他始终感念你于微末之时送给他的那一个口粮,那是你讨来的一个馒头,反而给了他。他记挂至今,所以才会帮你,甚至因此生了妄念。” “还有一人,便是安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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