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棠眉梢轻挑,似笑非笑道:“大嫂这话,倒是让人不明白了。” “难道大哥自戕,不是因为罪行暴露,自知罪大恶极,恐遭受牢狱之灾,才一死了之么?” “怎么听起来,大哥倒像是被我逼死了一般。” 景母双目猩红地直视她,“难道不是么?” 她梗着脖颈,眼中满是怨毒。 质问道:“若是侯夫人愿意帮忙偿还欠款,而不是冷漠的出卖夫君,夫君又怎么会逼上死路?” “像是侯夫人这样冷血无情之人,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疚么?” 她话是对着沈棠说的,眼神却偷瞥着李公公的神色。 李公公在宫中沉浸多年,景母这点小伎俩,当然瞒不住他。 他唇角微勾,并未顺着她的话。 反而赞同地看向沈棠。 “还是侯夫人明事理,没有因亲情而罔顾礼法。刚正不阿,是我等学习的典范。” 景母浑身一僵,李公公已经移开了视线。 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去,找太医来看看。” 他看着房内,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根据他对景尚书的了解,此人贪生怕死,凡是有一丝机会,都会想尽办法苟延残喘。 又怎么会果断自戕。 景母闻言,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又被她压了下去。 几人静静等着太医的到来。 片刻后,小太监机灵的叫来府邸离得最近的张院正。 张院正进去查看后,眉心紧皱地走了出来,对着李公公点点头。 “人已经去了。” 至于是不是自戕,就不是他一个太医该管的闲事了。 张院正眼神无意间扫过二房众人,什么都没多说,转身离开。 景母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李公公,面露哀色。 “李公公,人死为大,我家老爷就算过去犯了再大的错事,也该身死债消了吧?” 她紧张地盯着李公公手中的圣旨,商量地说道: “李公公,求您帮臣妇与陛下陈情,臣妇愿放弃所有,只求陛下能从轻发落府中众人。” “若是银钱不够,臣妇愿意献上府中所有女眷的嫁妆,弥补夫君造成的亏空。”景母旧话重提。 这下,就连李公公也没法忽视了。 他蹙了蹙眉,“你只不过是二房长媳,如何能代表所有人?” 这靖远侯府的女眷,可不光是她自己一人。就连老夫人和侯夫人,都被包含在内了。 景母被问得一僵,抬头看向默不作声地沈棠。 哀戚地开口,“弟妹,母亲经常教导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今夫君犯错,靖远侯府难脱其责。” “不过是嫁妆这样的俗物,你不会不乐意吧?” 她眼眶通红,脸上流下泪来,表情哀切脆弱,像是沈棠要是不答应,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般。 沈棠静静看了她一眼。 还别说,景母这一招釜底抽薪,还真让她有些被动。 她微微扬唇,“自然。那就劳烦李公公,回去询问陛下的意见吧。无论如何处决,我靖远侯府绝无二话。” 李公公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端着圣旨,转身回宫。 带来的锦衣卫却未曾离开,谨慎地包抄住景府。 眼见着李公公的马车消失,景母冷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她忿恨地瞪着眸子,恨不得在沈棠的脸上盯出两个窟窿。 压低声音,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嘶哑道: “沈棠,你现在是不是很心痛?” 那么多嫁妆,至少有百万两,马上就要没了。 景母解气地扬起唇角。 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般。 “沈棠,都是你把我们逼成这样的,既然你不愿意帮忙,我就逼你帮忙。” 既然她二房不好,长房也休想独善其身。 沈棠没说话,视线扫过景母遮挡住的脖颈。 她这次很确定没有眼花。 她清楚地看到,景母脖颈间有青色的淤痕,耳后还有指甲的划痕。 她眼神闪烁一下,淡声道:“怕是要让大嫂失望了。”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沈棠也渐渐摸清了皇上的脾气。 他有容人之量,也并不是小气之人。 景母所想的两败俱伤,怕是她的臆想。 景母却以为沈棠是在硬撑。 揣着袖子,不屑道:“看你还能嘴硬到何时?” 府内众人都不再说话,除了景裕外,甚至无人进去帮景二爷整理遗容。 众人静静等着宫内的回话。 片刻后,李公公坐着马车赶了回来。 下车时,无声地看了眼沈棠的方向,微微颔首。 沈棠的眼睛微亮,心已经定了大半。 李公公是陛下的心腹,陛下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如今他主动释放善意,就说明了一定问题。 沈棠唇角微弯。看着景母抑制不住激动,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只觉得有些好笑。 “李公公,如何了?陛下如何说?” 景母紧张得额头都冒着虚汗,直勾勾等着李公公的回复。 李公公直接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景尚书畏罪自戕,本该重罚,念及景府众人有主动弥补之意,网开一面。” “半月内,偿还清所有欠款,既往不咎。” “若债务未清,景尚书一脉所有子嗣,不得再出将入仕,迁出京都居住。” 说罢,李公公合上圣旨。 “陛下还有口谕传来。” “什么口谕?”景母急声问道,眼角眉梢透露出欣喜地神色,“可是陛下已经同意,让侯府女眷上缴全部嫁妆银子了?” 李公公愣了一下。 这尚书夫人是不是被刺激傻了,怎么好像很愿意上缴嫁妆似的。 难道是景尚书的死,让她受惊过度,人疯癫了不成。 李公公无声地叹息一声,目露同情之色。 景母却领会错了他的意思,险些笑出声来。 “看来是了。”她喃喃一句,语调上扬。 若非如此,仅凭二房的身家,又哪里能在半月内,偿还清所有欠款呢。 她顿时颐指气使地转向沈棠。 理所当然道:“侯夫人还在等什么,赶紧去清点银子啊。” “陛下都已经下旨了,你不会舍不得吧?” “胡说八道!谁跟你说陛下下旨了?”李公公皱紧眉,打断她。 这景夫人怕真是疯了,都开始臆想了。 陛下的旨意,是她可以随便更改的么? 李公公面色冷然,一字一句地说道: “陛下的旨意是让二房筹集银钱,与侯夫人有何干系?” 他的话仿若惊雷,把景母定在原地。 她脑中仿佛被雷劈了一般,雷了个外焦里嫩,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疯狂摇头,“不,不会的!” “为什么会这样,沈棠也是侯府中人,凭什么她这么好运?” 景母咬牙切齿,似是铁了心想把沈棠拖下水。 气恼间,连对李公公的惧怕都忘了,大声质问起他。 “沈棠她是侯府主母,侯府上下同气连枝,我夫君犯错,她这个做女主人的,难道一点责任也没有么?” 李公公向后仰了仰身子,避开景母溅出来的唾沫,面色骤然一沉。 “景夫人是失心疯了不成,陛下的旨意,岂容得你说三道四!” 他抱着拳,恭敬地对着皇宫的方向拜了拜,这才郑重地说道: “陛下是英明之君,睿智明理,一向明察秋毫。” “陛下深知,侯夫人刚嫁入侯府不久,就算没有发现端倪,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侯夫人提早发觉真相,早就会出手制止。今日大义灭亲之举,足以证明侯夫人公正无私的品性。” 景母目瞪口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甘地攥紧拳头,“凭什么?” “没有凭什么。”李公公沉着眉眼,看出了她眼中的嫉恨。 这才明白,景母为何提出那样不讨好的提议,原来是想设计侯夫人啊。 他厌恶的瞥开眼,尖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屑。 “多行不义必自毙,景夫人还是好自为之吧。” 随即,厌烦地摆摆手,让人把挡住视线的景母拽开。 面带笑意地看向沈棠,继续道: “侯夫人,陛下还让老奴带话给您。” “什么?”沈棠有些诧异。 李公公笑呵呵地开口。 “陛下说,景尚书一人的过失,并不累及全府。” “日后若是有人借此欺辱侯府,他定会帮您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相当于明晃晃地告诉众人,陛下还愿意继续看顾侯府。 一国之主竟能如此妥帖,就连沈棠都忍不住感动。 她诚心诚意地转向皇宫的方向,行了个大礼。 “臣妇谢过陛下。” 李公公满意的点头,打算回去转述给陛下。 他转身离开侯府。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嘶吼。 “不!!!” “不可能是这样的!” 景裕满脸悲痛,从景父的房中冲了出来。 在他身旁,正妻韩芊芊并不在,反而是作为妾室的沈妤薇陪伴在侧。 刚一出门,景裕就双目通红地奔向景母。 抓住她的肩膀,声嘶力竭地逼问道: “母亲,你告诉我,一切都不是真的,父亲不是你杀死的对不对?” 景裕剧烈的摇晃着景母,想到沈妤薇告诉他的话,眼前止不住一阵阵发黑。连李公公还站在门外都未曾发觉。 悲愤欲绝地怒吼道:“父亲后脑的伤痕,不是你砸的对不对?” “母亲,你告诉我啊!”
第124章 把景裕过继给你吧 “裕儿!”景母大惊失色。 她惊恐地看向门外,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父亲明明是自戕。” 她身子止不住地发颤,手下意识地摸向脖颈,眼神暗示景裕还有外人在。 沉浸在震怒中的景裕,未曾发现景母的异常。 他愤怒地瞪着眼睛,语速极快。 “母亲,父亲后脑处,有被重物砸伤的痕迹。虽然被人用冰块凝住血迹,但是只能维持一时。” 刚刚他想帮父亲束发,却摸到一手殷红。那一幕,险些把他魂都吓没了。 还是沈妤薇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 想到这里,景裕视线扫向沈妤薇,开口道。 “对了,妤薇也说,曾在门外听到你与父亲发生争执,还动了手。” “母亲,你还要再瞒我不成?” 景裕脑中满是被欺瞒的羞恼和亲人逝去的伤心,完全没有注意到景母发白的脸色。 景母惊慌失措地挣脱开景裕的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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