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泽去拉住她乱动的手,以免她牵扯到伤口再出血,可林婉月此刻情绪就像疯了一样,哪里能听得一言半句,抬手就挥开陆清泽的手。 “啪!” 结果她的手背一下拍到了床边陆清泽脸颊。 空气静默了瞬。 陆清泽是读书人,平日性子温和,不愿和她过多争执,可如今却也被这一巴掌打得恼了,忍耐不得,说道:“林婉月,你莫要再疯癫!有件事我问过,那一日大夫来给你诊脉,便劝说过你服下催产药生下孩子,可你不舍得,说甚总要瓜熟蒂落才行!甚至恼了大夫,第二日都没招大夫上门把脉, 如此这般,昨日生产才是遭了这一出!若不是你自已,我陆家长孙怎会憋死你腹中?” 林婉月一听,胸口起伏剧烈,流着泪道:“我辛苦为你陆家怀胎十月,你现在却都怪我了?孩子明明之前好好的,定是因为戚云湘在,他不愿出来,如此宁愿憋死了自已!” 陆清泽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实在是再不能听下去,站起身来,喊了喜翠和紫蝶进来,“好好照顾你们奶奶。” 林婉月见他要走,哭嚎得更厉害,用力拉扯住了陆清泽,却是牵扯了伤口,下边大出血。 陆清泽赶紧又叫人请大夫。 这边动静这般大,大太太那很快收到消息,她听完头疼得很,又是七娘,又是儿媳,她很是心里憔悴,甚至觉得云湘那儿安安分分的很是省心。 云湘这儿却是跟着戚怀信上了马车。 今日成林跟着陆钧山上值去了,成石守在云湘身边,他见云湘要出门,直觉有些不妙。
第181章 “如此甚好。” 云湘将弟弟送到了万卷学堂,却是得知蒋铖今日不在,不久前请了假归家了。 她没能见到蒋铖,心里有些遗憾失落,但成石却是松了口气。 却说蒋铖昨日遇到郑七娘大胆求爱,深觉自已该是把婚事操办了,正式成为有妇之夫,免得再遇到郑家小姐这样的事,所以决意回去和家里商议娶亲一事。 赵春兰刚洗完衣服正晾晒时,就见到儿子手里提了些东西出现在家门口,她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就欢喜地迎上去,“今日怎的回来了?” 虽说上回母子两个因为亲事闹得有些不愉快,可做母亲的见到儿子总是会高兴的。 蒋铖温笑一声说:“正好想起爹的药丸子快吃完了,便去了医馆里取了新药来。” 赵春兰便点点头,又看他提了这般多的东西,顺口问其他都是些什么。 蒋铖便用很自然的语气说:“是买来给文娘的,我与她的婚事择选个最近的吉日,便将她迎进门来,她独身住着到底不好。” 听到李文娘这三个字,赵春兰心情就不好,自然就想起了上回母子两闹的不愉快,忍不住拧紧了眉,年纪大后越发黑瘦的脸露出些刻薄来,“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她进门!你就算不娶那郑家小姐,也起码得是个秀才女儿!” “文娘不正是秀才女儿?”蒋铖便笑着说道。 “她都不清白了!”赵春兰跺跺脚,大声道。 蒋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娘以后这些话还是不要说了。” 赵春兰是很怕大儿子冷脸的,这会儿又是咬了咬唇,声音嗫嚅了几分,“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不是叫你娶个破鞋的。” 蒋铖正了正色,温雅的脸前所未有的凝肃:“娘若是再这般胡搅蛮缠,我以后真的也不必再参加科举了,道理已经与娘说过,读书人品行若是不端,被考官知晓曾抛下订下的未婚妻的话,是有可能被革了功名的。” 当然这话是吓唬赵春兰的,他不是因为这个非要娶了李文娘,而是她也是个可怜人,遭遇那般事情,他们又是有过婚约的,他理应负责。 蒋铖此时脑中又想起了梦里的那个女子。 但梦不是现实,梦外戚怀信的姐姐也不是她。 赵春兰确实不是第一次听蒋铖说这话,只是上一回她以为是蒋铖故意吓唬她的,可今天见他这般严肃认真,一时不敢当假话了,迟疑着又说:“阿铖,你莫要吓老娘。” 蒋铖依旧是很凝肃的脸色:“娘若是不信,便找人打听打听,隔壁村有个秀才叫张篙,当年中了举后抛弃家中糟糠之妻,后被人揭发,功名就被夺了。文娘与我定了亲,有婚书为证,又遭遇了些事,我若弃她,与张篙无异。” 赵春兰以前是听说过张篙这个人中了举结果又当不成官就回来了,也没再继续考,但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下真被吓到了。 虽然厌恶李文娘,但她却不敢拿儿子的前程做赌注。 赵春兰又转念一想,先成亲也行,等将来给儿子纳个好人家的妾,听说做官的人家庶女经常就给人做妾的。 于是她终于点了头,只是开口时多少还有些颓然:“娘知道了,这便替你选个最近的吉日把事办了。” “还有聘礼,我会准备好给娘。”蒋铖又说了句,却是担心她娘因为不喜李文娘而慢待了她。 赵春兰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了,闷着脸点点头。 蒋铖便说:“我去文娘那儿一趟送东西。” 赵春兰都懒得阻拦了,无力地挥了挥手。 蒋铖带着东西去了村尾的那间荒屋。 李文娘原先也是秀才家的姑娘,虽说是长在村子里,但被养得也是与普通村里姑娘不一样,识得几个字,很是清秀柔婉,遭遇那般事情,被家中骂着不要脸面,却还是没有寻死,坚强地活了下来。 蒋铖到的时候,李文娘正趁着天气好将菜干拿出来重新晒一晒。 “文娘。” 听到动静,李文娘抬头,见到蒋铖后,面色羞赧了一下,忙几下收拾好手里东西迎上去,她红着脸道:“你怎么来了?” 蒋铖声音温和,将手里买来的东西替她拿进去,语气很自然地说:“我娘会挑选个最近的吉日,帮我们把婚事办了,迎你进门,旁的倒是没什么,我娘会准备好,嫁衣却是需要文娘备好。” 李文娘一听,愣住了,随即喜极而泣,因着蒋铖一直是守礼之人,没想到今日上门与她这般直接地说婚事,而且她也知晓赵春兰有多嫌弃自已,本想着是不可能嫁给他做妻了,但以后哪怕是跟着他为奴为婢都是好的,此时他却来告诉她这么个消息,一时泪眼模糊。 “铖哥,我都不敢贪这事,你知道我……知道我的,我被人糟蹋过了……这是真的吗,我还能嫁你吗?”李文娘语无伦次了。 蒋铖点头, 拿出帕子递给她,温声说:“过去的事莫要再提了,错的是旁人,你又何错之有?” 李文娘呜咽着扑进了蒋铖怀里。 蒋铖怔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僵硬住,很是不习惯这样的碰触,心里又想起了梦里的人,但很快他想到摆在自已面前的责任,抬手轻轻拍了拍李文娘的背,以做安抚。 李文娘羞红了脸,又立刻从他怀里起来,低着头说:“嫁衣、嫁衣早就是准备好了的。” 虽不敢想再嫁给他,可嫁衣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衣裙,她还是偷偷给自已准备了的。 蒋铖便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 陆钧山傍晚从军署回来,听成石说了云湘今早送戚怀信去学堂一事,心里自然是又酸了一把,但得知蒋铖那瘟生并不在学堂里时,又是莫名松了口气。 成石接着又说了表小姐那儿因着大太太安抚,没出什么事,他踌躇着,又把听来的可林婉月那儿闹出的事遮遮掩掩说了。 “二奶奶与二爷拉扯吵架间又是叫了大夫来好不容易救回,却是以后再不能有子嗣了,二爷愧得厉害。” 陆钧山拧紧了眉,喝斥这脑袋自来不大好的小厮:“人家夫妻间的事,与爷说了作甚?!” 成石委屈,心道不是大爷说家里发生什么都要和他说的吗? 陆钧山自是不会与成石解释他这般说是因为担心母亲或是那林婉月给那小妇找不痛快才嘱咐了这么一句! 瞪了成石一眼后,他就回了寻芳院,他见那小妇正和那小儿说话,神情温柔,见了就叫人心头发软,便是不打算问她为什么今日要去万卷学堂了。 横竖也没见着人不是?
第182章 “无人爱我。” 第二日,太后寿辰。 云湘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跟着大太太一道入宫。 原本陆家因着郑家地位尴尬,可陆钧山在西北战事立了大功,太后听闻大太太带着郑七娘回京祭祖,也是感慨了一番,便特地让人传了信想见见她们,于是大太太今日便带着云湘和郑七娘一道去。 云湘发现一路上大太太都眉头紧锁着,似是有些烦忧的模样,且郑七娘那雪白的脸上也有些恍惚之色。 她倒没想多,只以为是因为郑七娘先前在万卷学堂闹出事的原因。 到了宫门外下了车,便看到许多马车正停在那儿,妆扮齐整的妇人小姐们都等候着进去。 大太太从前是侯夫人,自然在京中很有些密友,有贵妇人过来寒暄,她便也笑着说几句。 说着说着,自然也将目光放到了云湘和郑七娘身上,郑七娘从前是郑家小姐,但几年前离京还未长开,倒是也叫人认不出来,云湘更是陌生的一张脸,便对她们带着些好奇。 大太太神情从容,看着郑七娘道:“这便是我嫡亲的侄女,郑家七娘,性子最是纤柔文静。” 说罢,她叫郑七娘与人见礼。 郑七娘低着头,镇定福礼。 大太太又看向云湘,神情也很是温和,她在外面从来就护着自家人,且又对云湘观感甚好,自然不会拖儿子后腿,道:“这是我大儿的未婚妻,戚家的娇娘,两人已定下婚契,只等着回了扬州办喜事了。” 虽说公爹那儿还没个信,也不知他会如何发作,但知儿莫若母,大太太深知反正大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如今不过是先站在大儿这边罢了。 云湘既然跟着大太太来了,已经到了这一步,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颜面,上前见礼。 众人还在想戚家是哪一家?京里好像没听说过姓戚的有名有姓的人家啊! 但是再一看那行礼的女子姿容甚美,举止从容,便想着或许是扬州城里的豪贵之家,一时也客客气气与她见礼。 宫宴的座位是有讲究的,依照着如今大太太身份,即便是有陆钧山,排的位置也较为靠后。 但云湘反正只是来混饭吃的,主要想看自已的木雕能否得到太后赏识,将来能有一份拿得出手的底气,所以对这排位之类很是无所谓。 坐下后,云湘便安静做个透明人,不曾想郑七娘却凑了过来,忽的问了句:“戚家姐姐,大表兄平日里是否对你极好?” 她的语气里充满羡慕和向往,云湘抬头便见她满是好奇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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