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也懒得与他争辩这些,她从不是个爱把事往身上揽的,从前专注木雕时,什么都不操心的。 所以,她从未想过这日的晚上,陆钧山提着灯拉着她逛了这自住进来后就没有好好看过的陆宅,慢吞吞地与她说了陆家的事。 原是这段时日,陆钧山终于查出来几年前的郑家究竟是如何灭家的。 那赵居悯与林东流确实罪不可恕,但真正背后指使之人却是皇帝。 却说当年皇帝不过是一介宫女之子,被养在如今的太后昔日的淑妃膝下,在诸位皇子中素有宽厚仁慈的名声,在朝中也积累了一些老臣支持,只是因为先帝甚是钟爱先皇后,将先皇后留下的儿子自小立为太子,心中只想着将这万里江山托付给太子,不曾看过其他儿子一眼。𝚇Ꮣ 先太子自小聪颖,课业极好,文武双全,性子骄傲却不失疏朗,常得教导他的老臣夸赞,也令其他兄弟暗中嫉恨。 可不论其他皇子如何暗中使劲,都对太子造不成任何威胁,因他不仅有先皇宠爱,还有军政世家郑家的守护。 先太子之母正是当初定远侯嫡长女,大太太实则是次女,这些事云湘是不知晓的。 那先太子之母是随父曾十年征战在外的女将军,嫁给先皇为后时已二十有五,在二十八那年生下先太子,却因为昔年沉疴,生产时艰难,产后好汤好药养了三年后,撒手人寰。 先帝悲恸,先皇后去后亲自抚养先太子,郑家自然是一力保着太子。 可太子十八岁那年,得了恶疾,没拖过半年便薨了。 如此,诸位皇子开始蠢蠢欲动,夺位之争越发摆上台面。 郑家大悲过后,本不想参与其中,但先帝后来选中了六皇子为储君,暗中吩咐郑家支持他,六皇子贤德开明,太子在世时与其很是亲近,郑家便也就站在了六皇子身后。 如此,有意无意的,打压了当时为三皇子的当今皇帝。 后来当今皇帝靠着首辅赵居悯与另一手握兵权的镇国公府相助,故意造成了那年的郑家惨案彻底砍去郑家这一六皇子的军政助力。并造了伪证指向是郑家好大喜功隐瞒军情才害死十万兵将,令大虞损失惨重,一度将西北整个凉州都割让给外族,令百姓与朝堂都悲愤指责郑家。 后来是卫家坚守抵御西北,林东流又奉三皇子之命带兵相助,将外族赶除,镇国公府成了替代当初定远侯府的存在。 三皇子因此在皇帝驾崩后,顺利登基成为当今皇帝。 他表面仁善宽厚,却最是心思狭隘,睚眦必报,当初因为郑家被打压,便要将郑家灭族,因为陆家和郑家是最紧密的姻亲,便也打压陆家。 当初陆老太爷当机立断辞官,又顺势被夺爵再被贬官到了地方才保全了一大家子。 陆钧山年轻气盛,也因此颓了许久,后来接手陆家的铺子,这么些年一直为卫家暗中筹备粮草军资,让卫家在西北能够不必考虑军用的不足。 他一直在查当初郑家蒙冤的证据,查到最后,却得知是当今皇帝所为,是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他心中窝着一团宣泄不得的怒气,那赵居悯与林东流也轻易碰不得,却只能硬生生熬忍下来。 这些事,是男儿之事,他本不愿与这小妇说,倒是只想与她在闺房中调笑戏耍,在那三尺之地里获得片刻轻松与欢愉。 可如今瞧着今日云湘很是明悟极快的反应,陆钧山忽的就想把这些个倒灶事捏着鼻子与她说一说。 果真与这小妇说出来后,心中郁气便长长舒出一口来,见她许久不说话,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有些不满了,他偏头朝她看去,揽着她腰肢的臂膀忍不住用了点力。 云湘被他揽着侧着身就扑到他胸口,鼻梁磕在他胸口,那坚硬的男儿胸肌直接快把她鼻梁给撞断了。 “你这小妇心不在焉的,在想甚呢?”陆钧山又揉了一把她的腰,低哼着声儿问。 他与她在这儿很是剖了一番心,结果便见她这般神游天外,真是叫陆钧山那郁气是彻底散了。 云湘手搭在陆钧山肩上,却是抬起头问他:“我在想上回在太后寿辰上见过的皇帝,面色似不太好,枯黄发黑的模样?” 陆钧山听她这话,倒是也不斥云湘这般不敬,笑了出来:“真是个夫唱妇随的,与爷真是心有灵犀呢!” 如今可不是盼着皇帝早早死了去,外祖一家在地底下也是能安心。 云湘知晓陆钧山这人瞧着不羁,心中却是有黎明百姓的人,瞧着他去西北打仗的劲儿便知了,他当做忠臣,再浪荡也做不出佞臣谋逆乱天下之事,所以只能盼着皇帝死了。 可她这话却是认真的,她的手揪着陆钧山的衣襟,柔声问道:“皇帝身子是否不大好?” 陆钧山见她神情认真,倒也认真回答了:“皇帝子嗣单薄,只一子一女,且都身体病弱,多年来盼子,后宫妃子颇多,大约是那时连续宠幸后宫,身子虚了,毕竟那等天赋异禀的八尺男儿倒是不多见呢。” 他最后一句话,又歪远了去,似有明示。 倒不是他不正经,只是虽是与这小妇说了当前陆家的境况,却是不想她太过忧愁,外面的事自有男人来忧愁便是。 云湘拍开他乱动的手,低声问他:“你可有观察过皇帝的手指?” “手指?”陆钧山已是有几分心不在焉。 “可是杵状指?”云湘仰头看他,又捉起他的手指,细细与他描述了一番何为杵状指。 陆钧山回忆了一番,他记性向来不错,点了一下头,道:“这次回京倒是发觉皇帝手指那般,当时爷还好奇多看了两眼。” 生出杵状指的人多数有心血管或是呼吸系统上的毛病,云湘不是医生,知道的也不甚多,只是从前有亲戚得肺癌,后来晚期手指便是如此。 陆钧山瞧这小妇又低头不语了,心头生出好奇来,“怎么?” 云湘便轻声说:“或许我们离开京都前,你想办法去太医院打探一番,看看皇帝是否近几个月总胸疼咳嗽,食欲下降,呼吸困难常喘不过气来。” 陆钧山搂着他也低声问:“若是如此呢?” 云湘抬头,踮起脚尖在他耳旁小声说了句。 陆钧山听完,倒抽了口气,盼着皇帝死和皇帝真要死了却是两回事,他一双凤目盯着这小妇看了看,却知以她的性子,这般慎重的事不会胡言乱语。
第204章 哪个要与你分开了? 皇帝的脉案都是专门管理看护,且只院使一人可看,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 可若是皇帝有疾,但凡有点征兆,或是要用药,下边那些个伺候人的宫女太监那儿总是能探出些消息来。 当夜,陆钧山便使了人去打听。 这事要打听也不算是难事,很快他便收到了消息,当即他回了屋便抱着云湘狠狠香了一口,便去了陆老太爷那儿一趟。 云湘后来睡下了,也不知道陆钧山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她睁眼时便见这霸道男人一双凤目正灼灼发亮地看着自已,迷迷糊糊间就被他吻住了唇,好一顿厮磨。 若不是早上时间太短,陆钧山定是要搂着这小妇好好恩爱一场! 因着知晓今日要出行,云湘穿得都是轻便舒适的衣物,也亲自去了一趟弟弟那屋,替他再整理一番看可有遗漏。 戚怀信是个孩子,迷迷瞪瞪的,知晓得并不多,忽然听阿姐说要回扬州满是不解,他拉着云湘的手,想说不想走,舍不得学堂里的同伴,一着急就张了嘴,竟是发出了一点声音! 云湘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露出惊喜来,蹲下来:“小虎, 你能发声了?” 入京后,从那太医给弟弟看过后,药一直没断过,且已经是调整过两回药方了,但之前弟弟一直没能发出声来,哪怕是“啊啊啊啊”这样简单的音节,可刚刚,他情急之下发出了声! 戚怀信自已也愣了一下,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已的喉咙。 “小虎,你再试试看。”云湘眼圈泛红,立刻轻柔了声儿,拉着他的手道。 戚怀信迟疑地张开嘴,这回却还是没有声音,他有些着急了,张大嘴啊了好几下,可还是没有声音。 他茫然地看着云湘,又摸了摸自已的喉咙,云湘立刻说:“没事,没事,我们再养养。” 可戚怀信却不想阿姐失望,攥着她袖子,涨红了脸又啊了一声,这回声音却是响亮,只是有几分粗哑。 他自已也怔住了,随即高兴地摸着喉咙笑,又拉着云湘的手去摸自已喉咙。 陆钧山许久不见那小妇带着那小儿过来,便是有些等不及,过来一看,就见那大的抱着小的,又哭又笑的,那 小的又拉着大的手摸他脖子,高高兴兴的。 他一瞧就知道是这小儿能发出声儿了,算着时间,也该是能出点声了。 陆钧山凤目瞧着云湘眼圈红红的模样,弯腰就将她拉起来,又是牵了那小儿的手,道:“先去食饭,爷叫人去请了太医过来瞧瞧。” 云湘抬头看他。 陆钧山那粗糙的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水意,盯着她这般眼神,忽的心里一软,觉得被这小妇信赖依赖地看着,什么都愿意做了,八尺男儿的豪情万丈此刻都成了万年软柔:“耽误不了时间,原本也是临时决定回扬州。” 云湘点了点头,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谢谢。” 陆钧山身心愉悦,一时之间心中激荡出的情绪,竟似六月里的蜜桃儿一般,软甜难言! 他捂住那小儿的眼睛,低头就在这小妇此时显得尤为温柔的眼睛上香了一口,咳了一声,很是义正言辞道:“爷是姐夫,自然得顾着小舅子!” 戚怀信也笑嘻嘻,啊啊了两声。 成林亲自跑去请太医,这么些时间也是相熟了的。 这一来一回,等太医过来时,已是辰时半了,大太太那儿也得了信的,倒也是不急,本也还在整顿车马。 太医给戚怀信诊疗一番,又是让他发了声听听音,随即便露出笑来,道:“如此便是再换个药房,再吃个一个多月,应当能正常说话了,这段时间每日都要锻炼发声,哪怕是就啊两声,也要练着。” 云湘听得认真,忙点头,她亲自送了太医出门,听闻太医有个孙儿前些日子办了周岁宴,便从自已雕琢的小玩意里挑选了一套十二生肖把件,拿了匣子装好送给太医。 太医本是不想收礼的,可瞧着那木雕活灵活现的,实在可爱,很是惊叹地问道:“姑娘这是哪儿买来的,京都的铺子里从未见过这般憨态可掬又技艺高超的木雕把件。” 旁边的黄杏那般沉稳的人这会儿也有几分骄傲,道:“是我们姑娘亲手雕的呢!” 太医平日也是个喜好收集各种把件的藏家,这会儿看着很是爱不释手,心道给了孙儿倒是浪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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