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进去后,成林很是体贴地关上了门。 云湘来时是这样告诉自已的,她不过是来报一报恩,尽快将木雕雕完了却了这桩事便可回到原来的位置,让这陆钧山言语调弄几句没什么。 但她抬起眼,看到那男人刚沐浴完,松松垮垮地披着件宽袖大袍,半湿着的头发也散开着,就这么靠在窗下榻边曲着条腿儿的模样时,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奴婢见过大爷。”云湘屈身行礼。 陆钧山手里拿着把折扇,幽暗的目光朝她看去,本以为将会见到一张润泽通透如白玉一般的无暇面孔,不曾想瞧见满面痘疹,不由皱眉,直勾勾看了会儿,冷下脸来,“好个手段,竟是自毁脸面,以为爷真对你生了兴致不成?” 云湘无语,垂着眼睛仿佛迷茫又诚惶诚恐道:“奴婢不知大爷在说什么,倒是记得大爷曾说过哪个在意奴婢长不长痘疹。” 陆钧山:“……”他眼睛一眯,没想到她拿出这似曾相识的话回嘴,正要发作,任谁想了一晚的美味珍馐,结果见到的却是锅底灰都要来气。 却听到云湘轻语:“昨日二奶奶身子不适,二爷替二奶奶寻了大夫来瞧一瞧身子,二奶奶心善,顺便叫大夫瞧了瞧奴婢。” 大夫多是男的,所以少不得要用上原先的小手段毁了脸。 陆钧山蹙了下眉,盯着云湘看了会儿,似在判断这貌若娴静实则狡诡的丫鬟这话是否是真的。 二奶奶心善……怕不是他那二弟心善吧? 现在脸毁了,他兴致淡了许多,女人如他不过这般,颜色好了便叫他生出点意趣,颜色没了,也就没什么可取之处,昨日带回的金链芙蓉花也没了用武之地,只淡声道:“那便请好好雕琢一番让我也瞧瞧这巧匠能手的手艺罢。” 听着这低沉寡淡的声音,云湘心想色中饿鬼果真是瞧不得人毁容的,她很是考虑以后一直顶着这么张脸过来。 应了一声后,云湘步履沉稳走向榻边。 榻边摆放了一张小桌子,一把椅子,上面有那块木料和那套刻刀,不难想象原先陆钧山想躺在榻上观美人雕琢的一幕的。 云湘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垂着眼睛打开刻刀盒子,一件件拿出刻刀在手心里摩挲过。 她穿越后,没碰过木雕,一个十几岁的出身乡下的小丫鬟会这样的手艺很奇怪,她不想显得特立独行,那会惹来麻烦,她只想安静地如流水一般混进这个世道里,小心翼翼守着自已的道活着,将这门手艺当做自已的后路留着。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这条后路。 云湘又摩挲那块木料。 世间万物皆有灵,手中木料也曾是灵物,每块木头都是不一样的,纹理的不同给人不同的灵感。 这么块好料子却要雕这陆家大爷,云湘心里很遗憾,只好不断提醒自已,陆钧山好歹长相俊美,身形挺拔修长。 上一回云湘说她极擅木雕时,陆钧山倒没过分在意,只当是个笑话,不曾追根溯源过,如今看着她拿着刻刀的样子属实算得上像个样子,不由眯了眯眼,盯着她垂眸都不看他便利落下刀的样子,忍不住低着声儿兴味十足道:“倒是像个样子,跟谁学的?” “奴婢的爹是铁匠,什么都铸,奴婢小时好奇,喜欢拿着木头刻来玩,恰好同村有个木匠,便常跑去看了学。” 云湘手下动作很快,雕人像便是先弄出个粗雕模子来,大刀阔斧地下刀便是,她没抬头,把早想好的说辞说了。 村里有铁匠,自然有木匠,饶是这陆钧山叫人去查,也查不出多少错处来。 “不用瞧爷两眼?”陆钧山见她只闷头雕琢,回话都不抬头,手中一下一下把弄着手里折扇。 云湘木然着一张脸抬头看他。 陆钧山瞧着如今这满是红肿痘疹子的脸,眼皮一跳,移开了眼。 云湘心里哼笑一声,又垂眼安静雕琢手中木料,轻声道:“大爷的模样奴婢已经牢记了,不敢忘却。” 这一把嗓音依旧如清泉般动人,陆钧山却无端听出戏谑的味道,挑了眉看她柔顺低头的模样,忽的低笑一声,似笑非笑:“这衣下你倒是未曾见过。” 云湘听到这一句,还眉眼不动心神稳沉。 又听这陆钧山慢条斯理道:“爷的后院女人众多,被养得胃口都撑大了,闹着要爷宠,不知巧匠可否再雕个爷的化身来?”
第25章 大爷乃扬州城闻名的大善人 云湘手里的刻刀差点没拿稳,抖了一下,差点就把这木雕的脸给削了,也算是附和陆家大爷这没脸没皮的了! 她呼吸只乱了一瞬,垂着头继续专心手里的活,声音平稳地装傻:“回大爷,奴婢本就在雕刻大爷木雕呢。” 陆钧山是什么人?女人浪里横行霸道的主儿,云湘呼吸只乱了那么一瞬,他便知道她是听懂了他的话,顿时眉头一挑,手里折扇握在掌心, 不过转而想到她曾经也算嫁过人,虽说没破身,但婚前长辈总要教导一二,听得懂倒也是寻常。 如此,他兴味更足了一些,望着云湘似笑非笑:“可是明白爷这分身非彼之分身?” 云湘垂眸,捏着刻刀的手用力了一些,削着手下小人,“奴婢不明白。” “家中长辈难不成没有教导一二?”陆钧山声调似是疑惑。 云湘一下咬了唇,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对上陆家大爷黑幽幽的含着笑的凤眼,顿时心中明了,这陆钧山怕是将她前面十几年过往都查了个遍。 倒真是个把家中大小事都尽掌握在手的呢! 云湘顶着那张脸故作懵懂,如不懂事的小丫鬟般认真又诚惶诚恐,“奴婢属实不知大爷的意思,还请大爷明示教导。” 但凡是个要脸的,哪个会再多说下去? 云湘却低估了陆钧山的脸皮! 只见他抬手,拿着折扇往自已腿间一指,也疑惑道:“上回你不是还道爷有怪疾,叫爷去好好治一治么?那般硕物,难不成见过就忘了?” 云湘脸一下子红透了,他又拿了她说过的话来堵!硕物……这脸皮厚得拿去顶城墙怕是外夷入侵能挡起码足足半年!xł 陆钧山微微一笑,一下一下在掌心敲着折扇,道:“此分身怕是要解了衣才瞧得清楚。” 云湘满脸热气,真想直接拿刻刀削了劳什子倒灶东西! 又不好直接把刻刀往他身上砸,她只好低着头一本正经道:“大爷贵体不是奴婢此等卑贱之人可观赏的。” 陆钧山从前调弄女人,话说不上几句,各个面红耳赤,只会欲言又止含羞带怯地看过来,只等他扒了衣服,哪个敢跟他说一句顶一句的? 他一时觉得这丫鬟胆大包天,又见她低眉垂首样子柔顺正经,又觉得她很会装模作样,惹人兴致。 只是再仔细一看她此时酡红的痘疹子脸,那兴致又消去了一半。 陆钧山哼笑一声,懒洋洋道:“你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这算是放过她了。 云湘松了口气,心下更明白他就是个嘴上骚得没边的,见个丫鬟都要调弄几句的,实则倒也不会真的对她如何。 这么想着,她稳住心神,不再说话,只专注于手里的木头。 陆钧山倒也不再出声,看了两眼她后,忽觉困顿,昨夜里不曾好好休息好,如今倒是乏了,他缓缓闭眼。 云湘一旦沉入雕琢的心境里,就容易忘却时间,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才惊醒过来。 “大爷,二爷过来寻您有事。”门外,成林敲着门轻声说道。 云湘心里一紧,捏着刻刀忙抬头看向榻上。 只见到一幅狂浪美男袒开衣襟酣睡图! 她想到陆二爷此刻就在外面,心跳都快了起来,忙站了起来,小声又急促地喊陆钧山:“大爷,大爷!” 陆钧山酣睡时不喜被人打搅,也是古怪,今日午间能睡得那样熟,直到听到云湘的声音才睁眼,自然以为是云湘故意弄醒他,狭长的凤眼瞥过去时极度不悦。 云湘顾不上他这冷面骇人的表情,低声快速说道:“成林在外边说二爷过来寻大爷有事。” 陆钧山拧着眉,此时恰好外边成林又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声,他按了按额心坐起来。 云湘快速地低声说道:“大爷,为了大爷和二奶奶声誉,奴婢不能让二爷看到奴婢在这里。” 陆钧山听罢,哼笑一声,刚睡醒的声音低沉沙哑:“倒是个会给扯大旗给脸上添金的,你倒是说说爷是什么声誉?” 云湘心里烦死了这人,却又不得不求助于他,最好他开口找个理由拒了陆清泽,忙低着头好一番恭维:“大爷光风霁月正直端良心善宽和,乃扬州城闻名的大善人。” 陆钧山听着这软声细语的和他没有半分关系的哄人之言,差点就要当了真,盯着她看了看,微微笑:“真是生了一张讨人喜的巧嘴儿。” 他从榻上起来,落地往门口方向走,仿佛没将云湘这话放在眼里,很是无所谓。 想到此人是个不守规矩的,云湘一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爷……” 陆钧山施施然几步走到书桌旁坐下,凤眼朝她一扫,“还不过来?” 云湘不解其意,而此时外面已有陆清泽的声音响起:“大哥?” 陆钧山看着云湘,指了指桌下,凤眼流转间尽是促狭。 云湘咬了咬牙,环顾四周,这里没有衣柜只有书柜,无处可躲,只好忍着声快步走过去,凭借着纤巧身形藏进了桌下。 桌下的空间就这般大,陆钧山身量高,那腿很长,曲着在桌下就占据了一大半空间,且男人的腿总仿佛合不拢一般大敞着,云湘抱膝被迫进到他腿间,她只好尽量让自已靠后缩着,不要碰触到什么不该碰触到的东西。 这陆钧山不知道上午做了什么要沐浴,身上清香的皂角味带着男人特有的气息直往她面上扑来,她闭上眼睛,懊恼烦心得很。 “进来。” 等她藏好,就听陆钧山慢吞吞朝外应了一声。 陆清泽推门进去,下意识的,进去后,他先扫了一眼书房内部,毕竟他也是知晓自已大哥那风流浪荡的性子,十足担心方才他是在屋里和丫鬟调弄不便见人。 不过这么粗粗扫一圈,却是没见着丫鬟,倒是也松了口气。 他如常走进来,“大哥。” 陆钧山显然此时心情还不错,凤眼挑着,难得解释了一下:“方才困乏便睡了会儿,可有要事寻为兄?” 陆清泽在书桌对面靠墙的圈椅坐下,皱了一下眉,才低声说:“大哥可还记得外祖家曾有个家将,名曾为仁?” 提到曾经的定远侯府,陆钧山散漫的神态显然一收,皱了眉,脸色冷硬下来,“怎忽然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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